你说说是好是不好?公子低头不做声。夫人又问不好么?他也不做声。又问好么?又不做声。夫人说做不做只听你一句话,怎么不说?公子才说不好。夫人说怎么不好呢,丑么?公子说不丑。夫人说这又奇哩!不丑罢呀,怎么不好?公子把两手比量着说那脚够真么大!夫人大笑说抄孩子!模样好罢呀,要那脚做什么?仲鸿说既然这等,我可怎么回复他?哦!有了。出来见了陈举人说可笑可笑!
可笑是婆婆妈妈,凡事儿絮絮答答。他给小儿长算卦,那瞎厮一溜胡吧,说小些到还不差,媳妇不宜量比他大。王翰林门第清华,还不待找什么人家?奈妇人听那瞎子的话,从头斗口磨牙。妇人这性儿难拿,汗珠儿教人通身下!
陈举人说老伯母既然不爱也罢了,小侄行了罢。仲鸿说那有此理!不曾吃饭就走么?陈举人说若是饥饿,自然取扰,岂有作客之理;且是家里有个小约,不能久留。仲鸿说既不肯,我也不便强留。陈举人下[清江引]仲鸿唱这两日提亲的到不少,才去了又来到。门户若相当,人物又不妙,好事儿就真么不凑巧。
仲鸿回来合夫人说这事情怎么真么不凑巧!前日他姐夫张石说,何家庄那何科道家,他有十三四的个女儿,极待合咱做亲。不就打听打听,若是人物好着,合他就做了也罢了。公子在旁笑了笑说不好。仲鸿说怎么知不好呢?这家子不好,那家于不好,你打了光棍子罢!夫人说怎么不好?公子说那脸上一些黑雀子。夫人说你见来么?你听的谁说?公子不语。夫人又问,公子才说那一日听的姐夫合爷说了这宗亲事,正月十五他出来走百病,我瞧了他瞧。夫人说哈哈!你只说他小,隔着十里多路,他又先打听了来了。
老头子你只说他小,他什么不知道!隔着十里多又跑插到,他自家看一看到也好。
高公妍媸皆是命里该,高母推不能去挽不来;长命暗里赤绳早系定,合云空劳人力费安排。
邂逅长命上云相如乐事在当垆,室有佳人意象殊;宁可空房常独守,丑妻恶妄不如无!
小生年长一十五岁,事事都算如意;怎么婚姻这样难成,不由人心中纳闷。待俺出得门去,消散一回便了。
[耍孩儿]念人生在世间,一对夫妻百岁欢,得美人方遂今生愿。好花插在银瓶里,朝夕闻香梦也酣,衾枕还是第二件。不得个佳人作伴,却也是枉生世间。
待俺穿过大街,从小巷而去。江城领丫环上,高公子说呀!从那边来了一个女子,好不齐整的紧!
是谁家女儿娇,衣裳摆动暗香飘,远看着已是浑身俏。风流教我心情乱,脚步使人魂暗消,画中人也不过这么妙。待小生从容走去,细看他眉眼风标。
走的近了,你看我,我看你介,背介这分明是江城。怎么五年不见,就变化的这样齐整了!江城背介这不是小长命么!?长的越发好看了。但不好问候他一声儿。公子见他眉眼留情,便撇下汗巾而去,公子说我把汗巾奉赠,看他意下如何。
[叠断桥]斜眼偷瞧,斜眼偷瞧,风流一滴在眉梢。见俺似有情,低下头微微笑。心痒难挠,心痒难挠,魂儿飞上重霄。撇下了汗中儿,我看他要不要。
小丫环将汗巾拾去,送去江城说这是那相公吊的,我拾了他的来了。江城接过藏在袖中,又将自己的汗巾拿出来说那相公不是别人,是高大爷家小长命哥哥,你赶上送给他罢。丫环送去介相公吊了汗巾了。公子接过来看了看,背云我的多情的姐姐,他给我换了。便说多谢你家姐姐,我到家思念他罢。小丫环、江城下,公子拿着汗巾细细端相介想这汗巾,想这汗巾,纤手拿着擦朱唇。一片麝兰香,还有个胭脂印。我那多情人,我那多情人,看着你的汗巾亲又亲。想你那情儿好,爱你那模样俊。
俺也没心游耍,不免回家也罢。
闷闷归家,闷闷归家,想他想的眼儿花。待要丢放开,反转丢不下。定了丈人家,定了丈人家,他爱我来我爱他。只愁爹娘前,怎么好说这句话?
不觉来到家门,待俺再寻思寻思。江城心里有了我,我心里有了他;我给樊子正做女婿,或者他也肯可。只是这话怎么好说出来?低头一想说罢呀,爹娘近前也害不羞的,我就实说了罢。思量万千,思量万千,心中虽有口难言。斗斗胆待说去,先自家容颜变。来到堂前,来到堂前,低了低头只一钻。舍上这不害羞的脸,实落诉一遍。
夫人上,公子进去门,夫人便问你往那里去来?前年在咱家里做饭的老张婆子他说,人家有个闺女极整齐,待找你来合你商议,再找不着你。公子说俺不要他。夫人恼了说你还没问问是谁,就说不要,从此可也不给你找老婆了!你待等着做驸马呵?你等着罢了!
说话忒差,说话忒差,想是要等着做驸马。叫人好心焦,待把畜生骂。没问是谁家,没问是谁家,怎么就不要他?我就猜不方,心里是待咋?
你说说是什么意思?公子说江城极好!把夫人笑极了哈哈!这就奇了!叫丫头请你爷爷来去。
好不蹊跷,好不蹊跷,家家你都把头摇。只待向叫化子,去把爹爹叫。好呆好秒,好呆好秒,多少好主都辞了。若临了就了他,才笑的牙儿吊!
高公上,夫人笑说你问问这炒行子,他每日嫌这家子,嫌那家子,他是待咋?仲鸿便问你是怎么样呢?公子低了头不做声。便问夫人他是待咋?夫人说若说出来,你才笑倒了哩!
真是个仯畜生,真是个仯畜生,拣来拣去都不成,谁想心里待要那樊子正。女儿江城,女儿江城,衣裳好似邋遢僧。也不见怎么好,怎么把心来动?
仲鸿大笑道哈哈哈哈!奇哉怪哉!你真果待要他么?他也不做声我那仯心肝,我那秒心肝,他无片瓦与根椽。领打着老婆孩,搬遍了峡江县。论那老樊,论那老樊,为人还在德行间。但没个屋予顶,怎么成体面?
第9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