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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宝珠看了一会,先提刘氏上来,问了一遍,刘氏口供同状词上大略相同,哭着说着,颇为动情。又叫带吴氏,上堂跪下,看他才有十几岁,虽然蓬头垢面,也觉娇媚惊人,心里未免怜借,有些狐兔之悲。
宝珠拍案叫道:“吴氏!你将害丈夫的情由,好好直供出来!如有半句支吾,大刑与尔不利!”吴氏泪流满面道:“大人在上,小妇人也没有多话可说。此心唯天可表,求大人照原案定罪就是了。料想世间也没有个龙图再生,这个冤枉,只好在阎君面前再申的了!”
宝珠怒道:“好大胆的奴才,你敢藐视官长!本院在此,就是青天,你有言词,何妨直说?”吴氏只是噜噜苏苏,说不明白,倒哭得泪珠点点。
宝珠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怕受刑法,反安慰道:“吴氏,本院知你身体娇柔,受刑不起,你只管直供,本院并不难为你。你在此再不伸冤,也是无辜送死。你见过多少阎君替人间管事的?”说着,倒和着颜色,问了几遍。
吴氏道:“大人既是青天,小妇人只得实说了。我今年才十六岁,父亲还是个秀才,因母亲早死,父亲将我寄在舅舅家过活,他就到河南做馆,谁知一病就死了!舅舅把我卖与徐家为妾,正室不容,闹了几次,打过数回。丈夫见不能安稳,就把小妇人搬在前村庄房里另住,有个小使叫喜儿,一个老婆子听用。过了半年,正室又来打闹四五次,丈夫气地不过,同他闹了一场,就出门去了。今年二月初三,忽然传说宅边枯井里有个尸首,多少人去看,小妇人也想出去瞧瞧,听说刘氏在此,我就不敢出来。一会的工会,刘氏领着乡保进来,问我要丈夫,我茫煞不解,回答不来。他就打我几个嘴巴,带人搜检,果然搜到宅后草堆里,竟有个人头在内。”
宝珠听到此处,哼了一声,两旁人役吆喝住口。宝珠问道:“这草堆在屋里?还是屋外!”吴氏道:“是在外屋。”
宝珠点点头,吩咐再讲。吴氏道:“刘氏见有个人头,就把小??人交与乡保锁着,一口咬定我与喜儿有奸,同谋杀害。我去县里鸣冤,可怜问过几堂,苦打成招,只好招认。他又不许送饭,将家财尽行搬去。我又不肯在监中乞食,忍饥受冻,耐尽凄凉,只求早死为幸。到了司里,原想反供,一来受刑不起,二来没有亲人。就活出命来,也无安身之处。所以情愿屈死,不愿偷生。此是小妇人实供,一些没有虚假的,求大人秦台明断,以雪覆盆。小妇人生则铭恩,死当结草。”
宝珠听罢,点首叹息,教提喜儿。上来一看,心里好笑,是个又麻又秃无用的小子,眼睛是大红镶边,好似朱笔圈了两圈。跪在堂上,只是发痴。宝珠暗想:吴氏颇有几分姿色,这个小厮倒是不全,难道还爱上他不成?断无此理!问了几句,那小厮话也讲不清,在威严之下,抖得不可了结。倒是他舅舅陈贵跪上来,代辩了两句。
宝珠叫上刘氏来,将公案一拍,骂道:“我看你这奴才凶恶,凶手就是你!好好直言,还可开释。”刘氏道:“大人此言,小妇人不懂得。解府出司,经过多少官员,问罪定案,无得更改。大人平空问出这种话来,教小妇人也不好回答。也求大人看看案情,详详情理。”口里虽是强硬,面上却有些失色。
宝珠听他这番言语,不觉大怒,眉稍微皱,面色一沉道:“这奴才,竟敢责言本院!”吩咐掌嘴,左右吆喝一声,上来动手。刘氏喊道:“大人天恩,从来没有打告主的理!”
各役那里听他,一连打了十个嘴巴,打得刘氏满口流血,两边嘴巴,好象个向阳的桃子似的。宝珠道:“快招上来!再要支吾,看大刑伺候!”刘氏道:“不知大人教小妇人招什么供?”宝珠道:“你这利口的奴才,本院不说出明白来,你也不肯心服。”不知宝珠说出什么,且看下文分解。
悬明镜卓识辨奸情雪覆盆严刑惩恶棍
却说刘氏不肯招供,宝珠怒道:“本院不说明白,你如何心服?吴氏颇有几分颜色,这秃厮儿如此模样,自然不是个对子。这是千人一见的,且不必论。你丈夫出外半年,你怎么见了无头死尸,就知是你丈夫?况在水中已泡烂了,又无衣服可认,更无面目可凭,你就以为认得真?拿得稳?骤然就到吴氏宅中搜检,偏偏墙外草堆里就有个人头在内?这光景是你预先知道的了。不知你杀的更有何人?吴氏、喜儿今年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家,加之使用的是个老婆子,这三个人何能害人?本院看得明白,你同那个同谋,速速招来!如再不直言,徒然受苦!”
刘氏见说着隐情,真真切切,如同眼见的一般,吓得面如土色,口里支吾,不敢象前番硬挺。宝珠道:“你宅子里有何人与你同住?几个下人?”刘氏道:“门口有个老头子,六十余岁,还有两个丫头,余外没有别人。”宝珠道:“你两个使女,可曾带来?”刘氏道:“只有一个在寓里。”
宝珠随手取了一支火签,差人前去。顷刻提到,跪下,差人销签。宝珠见十七、八岁大丫头,虽生得粗鲁,倒也风骚,细看一看,两乳丰隆,双眉散乱,问刘氏道:“这丫头你丈夫用过没有?”刘氏道:“没有。”宝珠道:“他平日还安分么?”刘氏道:“他们两个是一刻不离我身边,自小养成,如同女儿一样。”宝珠冷笑道:“好大胆没廉耻的奴才,随着你主母同人通奸!”吩吩大刑伺候。
左右鲛喝一声,如雷响一般。两旁人役,早将拶子取过来,那丫头那里见过这等威严?都吓呆了,口里咕噜一句,也听不清。宝珠道:“你说不说?”丫头挣了半天,迸出一句话来,道:“不曾……同人……通奸。”宝珠道:“你敢强口!现有凭据:你的乳高眉散,股撅腰掀,那里是个处女?你主母在此已说出来,你还敢抵赖?想是要打了才招呢!”
刘氏怕丫头不会讲话,被官唬出马脚来,代说道:“或者是丈夫收过,也未可知。他们从不出门,我家又无男子,外遇是一定没有的。”宝珠道:“你这吃醋的东西,妒到极处,一小妾尚容不得,容丫头与丈夫有私么?替我打嘴!”左右上来抓住那丫头,打了四、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