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我为孔门高弟,盛德大贤。后世不肖之人,犹能勉而行三年之丧,岂有宰我反欲短丧者?证以滕国父兄百官之不欲,滕、鲁先君莫之行,可知大周通礼,本无此制。孔子厚于父子,故特加隆为三年。《礼记三年问》云,“至亲以期断”,《孟子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犹愈于已”,与宰我所称“可已矣”,可见古制父母期年。《墨子》:公孟子谓墨子,“子以三年之丧为非,子之三月之丧亦非也。”墨子谓,“子以三年之丧非三月之丧,是犹果谓撅者不恭也。”三月之丧,墨子改制。墨子非儒,故攻三年之丧。以均非时制,皆是创义,故谓同为不恭也。)
儒者曰:亲亲有术,尊贤有等,言亲疏尊卑之异也。其礼曰:丧,父母三年,其妻后子三年,伯父、叔父、弟兄、庶子期,戚族人五月。(《墨子非儒》)
(此数条虽攻儒之言,然从仇家之辞,更可证改制之实。若三年丧、亲迎、好乐、立命果是三王之制,墨子称述三代者,岂能非之?)
子墨子谓公孟子曰:丧礼,君与父母、妻、后子死,三年丧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皆有数月之丧。或以不丧之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若用子之言,则君子何日以听治?庶人何日以从事?(《墨子公孟》)
(大功废业,则小功不废。墨子不知此义,其宗旨贵用,故以此相难。然所攻丧礼,即今《礼经》,所称三百之诗,即今《诗经》。可见《诗》、《礼》皆孔子之作。)
景公祭路寝,闻哭声,问梁邱据。对曰:“鲁孔子之徒也,其母死,服丧三年,哭泣甚哀。”公曰:“岂不可哉?”晏子曰:“古圣人非不能也,而不为者,知其无补于死者而深害生事故也。”(《墨子》佚文)
(无补死者,深害生事,是墨子薄葬短丧之所由。岂知乘车旷左,齿马有诛,所以广敬。况罔极之恩,创深痛巨,三年之爱,报以三年,人人亲亲而天下平。足立者数寸之土,而翔步须广庭大原。若掂足而黄泉,则数寸之土,谁敢立之?故庄子以为离天下之心,去王远也。)
齐宣王欲短丧。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犹愈于已乎?”孟子曰:“是犹或紾其兄之臂,子谓之姑徐徐云尔,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丧。公孙丑曰:“若此者何如也?”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虽加一日愈于已,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孟子尽心》)
(宰我称,“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已可矣。”《礼记三年问》称,“至亲以期断”。此条公孙丑称,“为期之丧”,而叙为短丧,盖以孔子所改三年之制律之,故以为短丧。以宰我之问及“至亲以期断”之说考之,当时盖父母服,期也。今日本及欧洲各国皆服期,亦用谷没火改之义。罗马旧制则三年,与孔子同。孔子最本孝,故以《孝经》传曾子,以为天经地义,独加隆为三年也。)
晏子对曰:西郭徒居布衣之士盆成括也,父之孝子,兄之顺弟也,又尝为孔子门人。今其母不幸而死,祔柩未葬。家贫,身老、子孺,恐力不能合祔,是以悲也。(《晏子春秋外篇》)
(为孔子门人,从孔子之礼,故当合葬。与《诗》、《檀弓》互证。)
景公上路寝,闻哭声,曰:“吾若闻哭声,何为者也?”梁邱据对曰:“鲁孔丘之徒鞠语者也。明于礼乐,审于服丧。其母死,葬埋甚厚,服丧三年,哭泣甚疾。”(同上)
(从儒教守儒律者,丧服最其大别,时人得而辨之。)
刻死而附生谓之墨,刻生而附死谓之惑,杀生而送死谓之贼。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使死生终始,莫不称宜而好善,是礼义之法式也。儒者是矣。(《荀子礼论》)
薄葬、厚葬、殉葬,皆旧制也。墨子修薄葬之义,立短丧之制,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是之谓刻死而附生。桓魋石椁,三年不成,孔子讥之,是之谓刻生而附死。秦穆之薨,三良殉葬,诗人哀之,是之谓杀生而送死。皆非儒者礼义之法式也。以此证丧礼之制,为孔子所改定,无疑矣。
故先王圣人,安为之立中制节,一使足以成文理,则舍之矣。然则何以分之?曰:至亲以期断。是何也?曰: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遍矣,其在宇中者,莫不更始矣。故先王案以此象之也。然则三年何也?曰:加隆焉,案使倍之,故再期也。由九月以下何也?曰:案使不及也。故三年以为隆,缌、小功以为杀,期、九月以为间。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荀子礼论》)
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韩非子显学》)
(孔子传教,盖以三年丧为第一义。父子天性,人心同具,故易于感动。世主以为孝而礼之,盖孔教流行之实情也。)
季武子成寝,杜氏之葬在西阶之下,请合葬焉,许之。入宫而不敢哭。武子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来,未之有改也。”(《礼记檀弓》)
(《繁露三代改制质文》虽有别葬、合葬,而质家别葬,文家合葬。《白虎通》曰,合葬所以固夫妇之道。《春秋》定制,盖以合葬。故《诗》云“死则同穴”。孔子合葬于防,与此互证。旧制盖别葬,故《檀弓》以为非古欤?)
第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