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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序寿文老眼无花 论星数挥毫起草2

三人收起鱼竿,同至楼下,见洛珠正拿着命单在那里观看,王兰一旁指说。伯青等也走过来同看,王兰道:“他两人的命皆是先否后泰,连年正交墓库,所以颠倒若是。今岁秋冬之交,换入好运,从此一路荣华,毫无阻滞。惟畹秀脱运之际,防有灾晦;再本命内犯了一重华盖,将来子女恐艰,又恐寿命不永,若享受清福,即无碍矣。”慧珠道:“我只求免了颠倒是非,管他寿元永不永,子息孤不孤。人生百年,都有一死,只要安安稳稳的过些快活日子,就算了。果然秋冬之交脱了否运,定见代你扬名挂牌;若是不准,我们再议。且观后验如何!”众人饭毕,至楼上闲坐,瀹茗谈诗,直至日色将暮,伯青等方乘骑回衙。
小儒与甘誓早秉烛煮酒以待,小儒道:“此饮专为者香而设,明日即烦开笔书寿序了,愚兄未免不悄。”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王兰面前。王兰接过道:“毫末之事,何足云烦。小儒太觉客气。”小儒又问:“你们早间急急的到畹秀家去,定有乐处,何妨说给我听,恨我不能陪行。想起来反不若在南京时快活。”伯青将在聂家如何与从龙钓鱼,又说王兰代慧珠,洛珠推算星数。
甘誓道:“原来者香兄精于星数,可否代小弟一算,这老朽之命何日方死?我非达人,却不可不知命。”小儒道:“者香命理是屡验的,犹记会试之日,我请他推算。他说众人皆可望身列凤池,惟我命中流年独杀当令,主有权要之事,定非闲曹。果然独我得了榜下知县,竟如其言。者香何妨即在席间,为又盘先生一推。”王兰叫人取过纸笔,问了甘誓八字,先将身命各宫立定次第,推排星宿,五行生克。好半会,推算已成,送与甘誓,接过称谢。见一面画着图式,又看后面批着道:
命立亥宫,天奎坐守,府相朝垣,又喜身居紫微,左右相辅,宜大贵之命也。惜乎空劫夹命,忌星当头,火铃刑杀,会见三合,科名只可小得,未许大成。加以本局屈木,命居亥水汪洋,天姚客水,又复来浸,水多木浮之故。但府相朝垣之命,主人心地磊落,毫无渣滓。文昌化科,天才合命,主多才也。长生在命,天寿对照,主多寿也。身临福德,又来福德,主多福也。禄贵驻于迁移,主多遇合也。
又查兄弟宫空虚同临,手足无肋、夫妻宫四杀相侵,妻当多克。子息宫同梁得地,定卜荀龙薛风,萃聚一门。财帛宫天相在垣,见贵得禄。疾厄宫空劫照临,当有暗疾无妨。迁移宫得禄,出外居家咸宜。奴仆宫日月双明,交友有助,驭下知恩。官禄宫封诰居之,将来紫浩封颁,屈指可待。田宅宫乏正曜,恒产无多。福德宫紫微朗映,晚福绵绵。父母宫见劫早背,先坤后干。大限幼年平平;壮年一派亨通之运,名高斗岳,利足仓箱;知命之年以后稍逊,幸禄与禄合,得失各半;刻逢午字平顺而已;未字来交,先欣八秩筵开,继美九重诏锡,子贵孙荣,一门和气。寿元则期颐以外,可望百龄。今年小限在戌冬初,防有小厄,余皆顺适。
甘誓看毕,大笑道:“已往之事,宛如者香兄目睹一般,拜服之至。但是说小弟寿至九十而外,真成老而不死之贼了。”引得众人大笑。甘誓又道:“小儿及孙辈虽有微名,恐日后未必能符尊论,者香兄难保无谬赞之处。”王兰道:“皆系据实而言,绝无半点虚誉。况图内星躔,以及十二官方向,悉本五行生克推排,确有明证。五行之数,纵我不言,又盘先生亦能解得。”从龙接口道:“凡星数之学,全以五行为主,生克推明,休咎即准。我却有一句不通的话,要请问诸位。五行之说起于何时,何以五行配作金木水火土之象,又起于何代?”甘誓道:“五行之说,自古有之。按《礼记月令》:春其帝太嗥,其神勾芒。一太嗥配木。夏其帝炎帝,其神祝融。--炎帝配火。季月其帝黄帝,其神后土。一-黄帝配土。秋其帝少嗥,其神蓐收。一一少嗥配金。冬其帝颛顼,其神玄冥。一颛顼配水。此五帝与五行之宫。各自为神,文义甚明。五行之数,实肇于此。又《家语》:季康子问孔子闩:旧闻五帝之名,相配五行。太嗥其始于木者,何如?』孔子曰:丘也闻诸老聃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而易代改号,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终始相生,乃象其义。故其生为明王者,死而配五行。若五行用事,先起于木,木东方万物之初出焉。是故王者则之,而首以木德王天下,其次以所生之行相承。』康子曰:吾闻勾芒为木正,祝融为火正,蓐收为金正,玄冥为水正,后土为土正,此五行之主而不乱。称曰帝者何也?』孔子曰:凡五正者,五行之官名。五行佐成上帝,而称五帝,太嗥之屈配焉,亦云帝从其号。昔少嗥氏之子四,曰重该修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勾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颛项子黎为祝融,共工氏子勾龙为后土。此五者,各以其所能者为官职。生为上公,死为贵神,别称五杞,不得同帝等云。』此五行之考,有所由来,后世悉以五行推度,万物以赅生克之理,是以丝毫不紊。实考之于天地山川、人物花鸟,皆以五行肖共象;虚按之于奇遁星算,又皆以五行测其机,五行之用大矣哉!如者香兄论弟之命屈木,木首于五行,又得生理,固云多寿。”
伯青等人闻甘誓细述五行所生,源源本本,莫不倾心佩服。又饮了一会,各散。
次日,王兰为小儒写寿屏,伯青、从龙也不出去,惟与甘誓讲论些实学。不数日,王兰寿屏写成,将十六幅齐齐挂在壁间,消小儒与甘誓过来观看。众人同声称赞:“真是铁画银钩,笔笔遒劲圆到,神致飞舞,墨采光沾。”甘誓道:“者香兄书法逼近锤、王,即使右军复生,不过尔尔。者香真不负此姓。”小儒见寿文写作俱佳,十分欢喜。又配了几色贵重礼物,差人过江到制台衙门送礼。晚间命厨房备了几样精美菜果,为王兰酬乏。
众人正在传杯递盏,饮得高兴,忽见连儿上来回道:“聂家打发人来,要面见诸位老爷,问他又不肯说。”伯青忙叫连儿领他进来。来人到了席前,给众人请了安,垂手站在一旁。伯青道:“连日衙门内有事,未能到你家去。今晚打发你来,有何事故?”来人道:“前日天气稍热,大姑娘晚饭后洗了个澡,在院落里乘凉。坐了一会,二姑娘先去睡了。他因爱着月色,又多坐了一个更次。大约受了风露,次早发起寒热来。请了位医生诊视,说是寒伏暑,吃了他一帖药,也没有见效。今日午后,忽然呕吐,又泻了几遍,吐泻才止,又咳嗽起来,兼之鼻孔内淌出似血非血,似涕非涕。现在只是沉沉的睡,连人事都不省,口内唧唧哝哝的不住乱说。赶紧请了好几位有名的医生来,说是一夏的重暑遏伏,适值受了点凉,发作起来,无奈邪气太重,表里不清,倒很有两分病,要望出汗方可解散。开了一个方子,吃下去仍然无效。王老太与宋二奶奶害怕起来,打发小的请诸位老爷过去商量商量,有那一位出名的医生好去请他来诊视。”伯青听得来人说,慧珠有病甚为沉重,狠狠的吃了一惊道:“你先回去罢,我随后即来。那些医生的药不用乱吃,等我去再议。”来人答应了几声,就退了出去。
小儒道:“据来人所说,畹秀之病甚危,伯青须赶紧一往。今夜是不能回来了,我却不能去看他,伯青代我问声罢。”伯青此时大为着急,无心吃酒,忙叫连儿备马。王兰、从龙也要同去,伯青道:“小儒兄可知道扬州那一位是名医,我意在去请他同往。”小儒道:“扬州医家多是有名无实,纵好也不见得怎样好手段。”说着,向伯青努嘴道:“甘老夫子精于岐黄,但是不轻易代人诊视。俗说荐贤不荐医。我却不敢举荐,你须自去求他。”伯青听了,即对甘誓作揖道:“晚生不揣冒昧,意在有屈老先生大驾一行,未知可蒙允否?”甘誓道:“小弟虽粗解药性,何敢言医。既承伯青兄谆嘱,又蒙敝居。停谬举,小弟勉力一行。惟病者晚间神色不定,未能望切。即以来人所言,此病虽危,今夜可保无碍,我准于明早前去。”伯青见甘誓已允,连连称谢不已。起身同王兰,从龙出衙上骑,一路加鞭,向红文巷来。未知慧珠病势若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