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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这是对这次作战过程的精细评述,迄今为止,凡是经我过目的任何记述文字都表明,该舰队对于要塞的防御,除将舰炮拆至陆上以外别无贡献,直到最后垂死挣扎之时,舰队方用炮火来支援要塞炮火;即使是最为极端的理论家也无法将这样的结局辩解为保持舰队的目的。这些炮火倒不如干脆装在岸上为好。如果目的只在于防御,则俄国的旅顺舰队完全可以始终部署于喀琅施塔得。这样部署确实还要好些;因为,这样一来,它便能伴随罗日杰斯特文斯基而形成数量上的集中。而且,整个俄国海军集结于喀琅施塔得在兵力上形成优势,这对于日本控制海洋定将是一种威胁;对于加强旅顺口的防御较之部分舰队存在于旅顺口本港也会更为有效。
在远东的俄国舰队,其主力集结于旅顺口,仅就其所宣称的情况来看,舰队存在于旅顺口只是为了服务于要塞,即舰队附属于要塞。如果集中于符拉迪沃斯托克,即向战场的一侧集中,从翼侧威胁敌人通往主要战场的交通线,这样便清楚表明,要塞附属于舰队;要塞在国家军事计划中的主要价值在于对舰队进行掩护,承担维修,一句话,就是维持一支能够出击作战并抱有明确目的的有效兵力集团。据我发现,在对马那场毁灭性的战斗之前,运气不佳的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曾经声称:只要有二十艘军舰在他指挥之下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则日方的交通线必将遭到严重的威胁。这是明显的地地道道的“存在舰队”理论;因为其所表示的最终观点是,只要有一支强大的、甚至是居于劣势的兵力存在于战场附近,便能对敌人的行动产生严重的影响。这一极端学派甚至认为这样便可阻止敌人的远征;或者,敌人如若明智,则定会停止远征。多年以来,我就同这一观点展开了斗争,认为它是荒谬的;正如历史所表明的那样。这样一支居于劣势的“存在舰队”在普通情况下,敌人不会将其视为充分的威慑因素予以对待。过去未曾如此对待过,而日本人也未如此对待。俄国存在于旅顺口的“存在舰队”并未能阻止日方的运输;而日方已认识到来自这支舰队的危险并始终尽其所能采取措施予以抵销。他们的活动始终坚持不懈地以此为目的。最初以鱼雷攻击取得部分战果;随又试图以沉船封锁港口;实施远距离炮击;进行港外布雷;实施并坚持早就开始的围困——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即消灭存在于其内的舰队;然而,面对这一切,俄国舰队却并未俘获过日本陆军的运输船。
置存在舰队于不顾而继续运送部队,同时又想方设法将其摧毁或予以抵销,这样两种同时并行的活动可以作为例证来说明我称之为在两种相反思考之间所进行的协调。既要看到来自存在舰队的危险,又要看到延迟发动陆上战役的危险。存在舰队学派宣称,只要旅顺口舰队存在,便不宜进行运输。实际上该学派确实如此宣称过。当时和现在都深受这一学派影响的伦敦《泰晤士报》在日俄战争爆发之前六个星期,曾发表其陆、海军通讯员关于局势的简要述评,其中有如下一段论述:“由于旅顺口炮台后面存在一支敌对舰队,日本人可能不敢冒险将部队派往黄海。”四个星期之后,重又写道:“显而易见,除非俄国军舰被击沉、被俘获或被封闭于其港内造成有翼难飞之势,则远征兵力的海上交通便无安全可言。”存在舰队理论认为劣势兵力对于进攻可以产生威慑影响,这些论述恰好可以作为存在舰队理论所固有的夸大其作用的鲜明例证,而俄国海军的作战指挥则可作为要塞舰队理论所潜藏的使其毫无作为的鲜明例证。
假如安全系指和平时期的安全,则“存在舰队”论的这些论述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军事安全则完全不同;而且我们知道,就在第一次鱼雷攻击的同时,当其结果尚未判明之前,日本部队便已进入黄海到达仁川,而且其增援部队迅速增多,约达五、六万人。在满洲的冒险,在鸭绿江口以西的登陆,确曾推迟一段时间——两个月左右。推迟的原因以及确定开始时间的依据,我确实不得而知;但我们确切知道,上述行动的完成不仅面对着旅顺口港内存有四艘俄国战列舰,而且还面对着由于第一次鱼雷攻击时遭损的军舰业已修复其数目已经增至六艘这一事实。早在5月31日东京方面就已获悉受损军舰差不多已经做好出击准备,6月23日它们确曾出击过。
毫无疑问,可以坦率地说,虽然日本人曾经冒此风险,但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因此,必须指出,日本人已经完全注意到他们所冒的风险。他们从最初起便对其战列舰倍加注意,深知他们的陆军的交通线有赖于这些战列舰。战争初期在场的观察员便已注意到这一事实。这表明日本人已经认识到俄国的旅顺口舰队还有波罗的海舰队在所有各种条件下所具有的全部威胁,以及对他们的交通线的危害。然而,明知来自敌对的“存在舰队”的这些危险,他们还是甘愿冒此风险。
约在3月中旬,即开战后的六个星期,据报告,旅顺口军舰已于3月11日趁大风雪逃逸,日本当局对此半信半疑。据报,部队的全部运输因之中断约达十日之久。这可以使我们记起,在美西战争中,来自不同的而可信的两位目击者的极其类似的报告,曾使沙夫特的陆军部队直到报告得以证实才敢驶离基韦斯特。日本人所处的境遇同我们自己所处的境遇一样,都说明来自“存在舰队”的可能危险。两份报告之中,没有一份明显地断定危险不可能发生。一旦报告被证实,显而易见,交通线便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然而危险归危险,冒险却仍须冒险。正如拿破仑所说,不敢冒险便无法进行战争。受到监视的港内敌方舰队所具有的可能出港为害的条件,同其已经出港这一事实完全不同。可能性不应构成中断运输的充分理由;面对现实情况,必须采取特殊的预防措施,调整部署使之适应新的情况,就如我们自己和日本人在那种情况之下所做的那样。假如敌人拥有一支实力相等或居于优势的舰队,则情况便会完全不同;因为那样一来,他便完全握有行动自由,不需再躲躲藏藏便可开赴海上,在这种情况下,交通线便处于危险之中,不仅是处于不时的骚扰之下,而且是处于永久性的毁灭之中。对此毋需特别提醒便可不言自明;而“存在舰队”学派却坚决认为一支劣势舰队可以产生陷敌于瘫痪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