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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且说那富氏哭了一会,晚饭也不吃,睡在床上,到了夜间,又哭了一场。拿了根带子,在床栏杆上上吊,幸得丫头听得她哭,都还未睡。忽然不见声息,走来看看,要是睡着了,她们好睡。猛然看见她打秋千呢,吓得大叫道:“姑娘不好了,在这里上吊呢,你们快来!”四个丫头慌的一齐推进门来,忙忙解下。一面救着,一面着一个上去说信。那富氏因方才上去不多的工夫,不曾着伤,撅了一会,一口痰涌出,又重新哭将起来。那丫头飞跑去与莫氏报信。莫氏方才睡下,听得打门,说媳妇上吊。这一惊不小,望着儿子道:“这是你前世的冤家,不知弄的怎样个下场头呢。”一面说着,一面忙穿了衣服,叫一个大丫头拿着灯,开了院子门,一直前来。看见媳妇已救醒了,睡在床上哭,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只得好言抚慰道:“痴孩子,小小年纪,怎寻这短见?我婆婆劝你是好话,肯为丫头说你不成?好好的快不要胡思乱想。”富氏总不理她,只是哭。莫氏见她如此,又羞又恼,坐不住起身,又勉强安抚了几句上去。此时老儿也知道了,起来靠着枕头坐着,只是长吁短叹。莫氏回来,到他房中坐下,老儿道:“媳妇这样泼悍,不是小可的事。明日请了亲家来,等我说明了。后来就有一差二错,我有话在前,也好分说。”莫氏连称有理。看着老儿睡下,也自去睡了。
到了次日,果然请了富户部来。那老儿一肚子郁气胀得久了,从始至末,将他女儿怎样打女婿,同丫头通同害丈夫,又怎样骂婆婆,昨日又怎样打婆婆的丫头,并夜间上吊的话,尽情告诉了一遍。又道:“我一生只有这一点骨血,我将九十几的人了,将来小儿不知做何光景?”不觉挥下泪来。那富户部惶愧至极,心中想女儿如此凌虐丈夫,不孝公婆,心中过意不去。又见亲家年老,说得如此伤心,更觉恻然。只得说道:“亲家,你年尊了,不必着恼。小女自幼无母教训,不知人事,凡事不要理她。你但放心,我又无儿,女婿我自然竭力照看,成就他的功名。”老儿见亲家说得甚好,深谢了。
那富户部辞了出来,到女儿房中。见她也不梳头洗脸,睡在床上哭泣。便说道:“我儿,你如今在人家做媳妇,比不得在家做女儿。贤名难得,公婆可是得罪得的吗?就是女婿年小,有不知呈,只劝得他,一个丈夫可是打得的?”富氏满胸恶气,听得他父亲来了,只道是来替她出气,谁知反说起她来。遂大嚷道:“我不贤,当初谁叫你养我来?我今日在他家,不要你来做乔家长管闲事,不怕他家有锅煮吃了我。就是我死了,也不稀罕你来替我要命。”那富户部见女如此无知,出嫁的女儿又不好骂她,又恨了一声道:“玷辱家门的孽障。”遂忿忿的出来。贾文物不敢进房,在厅上候着丈人。那富户部见了,一把拉着他的手,道:“小女无知,贤婿不必记怀,诸凡看我面罢。有我丈人在,你只管放心。”贾文物作揖谢了丈人,那富户部上轿回去。
这一场闹,富氏气不得出,成日打丫头骂仆妇,摔碟扔碗的使性子。足足有一个多月,方才气消。那贾老儿见亲家说了许多好话,又见儿子媳妇两下隔了月余,不是常法。只是吩咐治了一席酒,叫了媳妇到跟前,说了些好话,劝了几句,叫莫氏领了儿子媳妇回房饮酒和事。事虽和了,这贾文物的胆也碎了,从今后在家中不敢起一毫妄念。这些时在母亲房中睡,因他娶过媳妇,不便带他一床睡,床横头安了个铺给他,与含香相离咫尺,无夜不两人在一处。莫氏恼恨媳妇,明知道也不禁他。他两个百般恩爱,虽心中难割难舍,因富氏法度利害,也只得割恩断爱,循规蹈知,不敢再寻旧好,只好得空到外面去混混罢了。富氏见他守了法度,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