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陈扶升者,黄州府巨族也。通族有一祖山,俗呼蛇穴,其实乃水木芦。
鞭之,龙直来横受,穴闪一旁,而祖坟皆在尽头,所以不发。时扶升方为父营葬,本房单弱,族人逞强,不容其占大穴。不得已,在横窝定穴,乃恰得真龙。葬后,生六子,皆聪明岸异,少年科第,各得显官。宅中收婢如云,奈家法不整,凡仆妇之有姿者,恒用以伴宿。争相献媚,习以为常。及其生子,仍为奴仆所有。后有数家逃至江南,易姓改名,竟得大贵;而扶升之嫡派仅一传即衰。虽访知其事,转畏势不敢往认,只说奴婢发达而不知为陈氏之正支也。长沙贵中孚曰:“此事余所亲见,吾乡中如陈氏者亦不知凡几,当其内乱之日,未尝不自鸣得意,岂知其受害如此之深哉?夫人情莫不欲后嗣之显荣,岂肯将大富大贵之子孙子白断送与他姓?所以然者,私欲蔽之而利害未明耳。若早有觉寤,而不通身汗下者,非人也。昔年衡山有谭姓者,由县官罢职而归,日享田园之乐。一日收租,见庄户之妇甚美,以言调之,不愿,再逼之,即走避,私告其姑。姑曰:‘似此富贵之家,谋其风水犹恐不得,今来就你,有何吃亏,而反不从耶?’妇曰:‘恐夫知见责耳。’姑曰:‘我先为你言之,可无虑也。’越日,谭复调之,便欣然相就,谭大喜。是夜入房,而妇适至,将解衣就寝,乃问之曰:‘我前再三相调,你决意不许,今一言甫出而遽相从,何前难而后易乎?’妇乃告以受姑之教云云。谭大醒悟,因假托出便,遂夜遁去。后谭连生数子,皆显达,今尚孙曾蔚起不衰。
此所谓临坡勒马,撒手悬崖也。”观此,知富贵之家尤宜保重,真种一失,永不归还,纵有显亲扬名之子孙,徒误认他人为父祖,吉地之灵秀潜移,正支之嗣续浸替,身后之追封不及,祠庙之祭享让人,父不能认其子,子不能识其父,而当局者反以为乐,不亦太可哀哉!
7.陈扶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