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达公为当代名臣名儒,天下望之若泰山北斗。而好行方便,士大夫乃阴受其福而不知。家大人曾述其二事云:一为嘉庆年间,实录馆奏请议叙,有以过优为言者。上以语公,公不置可否,但云“臣服官数十年,无敢以苞苴进者,惟亲友情臣为其先代题主或作墓志铭,虽厚币无不受者。”上辗然曰:“然则朕为先帝施恩,亦有何不可?”遂置不议。又某科考试差后,外有宣布前十人诗句姓名者,御史某密以陈奏。上召公论其事,公奏日:“臣即漏泄者。”上问其故,对曰:“书生习气,见佳作必久吟哦。阅卷时,或记诵其句,出而欲访其为何人手笔,则不免于泄漏矣。”上含笑,其事亦寝,土林颂之。张南山(维屏)曰:
“或疑文达公博览淹贯,何以不看书?余曰:‘公一生精力具见于《四库全书提要》,又何必更著书?’或又言:‘既不著书,何以又撰小说?’余曰:‘此公之深心也。盖考据论辨之书至于今而大备,其书非留心学问者多不寓目,而稗官小说、搜神志怪、谈狐说鬼之书则无人不乐观之,故公即于此寓劝戒之意,托之于小说而其书易行,出之以谐谈而其言易入。’”然则如是我闻《槐西杂志》诸书,其觉梦之清钟、迷津之宝筏乎?按近今小说家有关劝戒诸书,莫善于《阅微草堂笔记》,第以熟在人口,家有其书,不可复录,且时代稍远,与余书专采近事之例不合,故都从舍旃也。
10.纪文达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