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话解散,大家异口同声痛诋潘协统的荒谬。到了晚上,我们读书会开会,就以潘协统这番谈话为中心,作为我们扩大宣传联络新同志的资料。并且分配人员,商酌步骤,闹了半夜才散。后来自然收了不小的功效。
潘大协统接事不到半月,军队中纪律完全废弛。新民府街上每天总有数起士兵砸窑子、闹饭馆的事情发生。后来弄得潘大协统自己也看不过去了,便自己拿着枪把门。因为他自己讲过,军人是大丈夫,不可管束太严,所以站岗的阻止不住“大丈夫”的随便出入。此外各营里公开赌博、偷窃的事情也时常发生,情形糟成一团,大家没法干涉,弄得潘大协统只好御驾亲征,满处抓人。“姑息养奸”,这句话是一点也不错误的。
宣统二年(一九一○)九月,原来的独立第一、二团和独立第一混成协,另编为第二十镇,由陈宦统制。
陈统制字二庵,为人精干练达,到任后,很想将北洋军中许多积习革除。如公费不归公用,柴价不交目兵,马乾不归马用,概由团营长侵吞分肥,等等恶习,他都很想整顿一番。这种大刀阔斧的精神,确实博得了一般青年军官的极度同情。不过那些喝惯兵血的先生们,却因此恨他入骨,百般设法阻挠。从此营中军官间对立,日渐鲜明。
陈二庵对于官长的学术两科,看得也非常着重。记得那年九月底,举行官长考试,内堂外场同时举行,各级官长都须一律参加。
以前潘对于军官的学术科,向来是不过问的,他自己就是个有名的标准饭桶,教育方面的事情,全权委诸两个教练官和一个参谋办理。阎王找小鬼,小鬼找阎王,土地堂里找不出罗汉。这三位全权大臣,是同潘大协统一样的,只坐在那儿拿乾薪,什么事也不管。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一旦听说要考试了,三位大臣立时着了慌。考虑了多天,想出一个办法,就是串通作弊,预先把题目泄露给各级官长,免得大家考试不及格,使他们自己脸子过不去。哪知事情败露了,陈二庵大为震怒,派人查察,结果将他们三个人一齐革掉,另新拟了题目,作第二次的考验。这次的结果,侥幸我又考取了第一。
经过这次考核,陈二庵将程度低劣、名誉不佳的营长,撤换了好几个。我就在此时升任第四十协第八十标第三营的营长。
过了不久,北京政府又派人来检阅我们东三省的驻军。这次校阅给我的印象,更助长了我民族意识的抬头。
这次来校阅的是一批少年亲贵,都是军谘府里派来的贝子贝勒们,一共十几位。这一来,可让官长们着了慌,急忙各自赶造假账,连夜将从光绪二十一年起,几年来的柴价、马乾、公费等账目造齐,准备着给校阅者查看。并又专人到天津购置上等洋瓷马桶二十个,每支价值两元的雪茄烟两百盒,海参鱼翅两百斤,其他奢侈贵重物件,无不应有尽有,以为招待之用。
那时天气正冷,那些养尊处优的贝子贝勒们,一个个穿着狐裘礼服,阔步昂视,把检阅队伍的使命放到脑后,成天的苛求供应,胡嘴乱骂。甚至闲得无聊,把价值昂贵的雪茄烟扭开来,投到火炉中燃烧,以为笑乐。再不然就满营乱闯,查看账目。走到这一营,翻了翻账目,张嘴就骂:“妈儿巴子,假账!”走到那一营,翻了翻账目,也是骂:“猴儿崽子,假账!”弄得大家没办法,于是急忙商量应付方策。这时有一位四十协的军需官,安徽合肥人,名叫吴庆宣(曾在将弁学堂毕业)的在座,大家赠他一个外号叫做“老母鸡”。这人老奸巨猾,是个道地的官僚。这时大家正愁锁着眉头,只听见他站起来说道,“我有办法”。大家高兴得不得了,齐声说:“你有办法,就说出来,我们愿意依着你去办。”
“只要依着我,准保成功。”“老母鸡”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说道:“你们只要肯拿钱,叫上几十个日本窑姐儿,教她们一人拉一个,把这班王八蛋统统拉了走,什么事不就完了?”
第39章 武学研究会(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