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陪我玩啊……我要你陪我玩玩……”这似笑却更似哭的声音自身旁不断传来，一直氤氲在周遭的空气中，让人快要窒息。
我盯着她杂乱无章 的头发，猜测着那里面藏着怎样的一副面容。老实忆起来，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慕晓凤了，可是却从没真正看清过她的那张脸。我对映像中的慕晓凤有的只是她蓬头垢面，邋遢示人的面貌。
此刻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张面容上有的是何种神情，是严肃吗？又有着何种眼神呢？是犀利的吗？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慕晓凤似乎一直出现在她身旁，给她那些或多或少的暗示。前两天她还刻意将我引到故居旁边，遇见秋姨。这会是巧合，打死我也不相信。
不管怎样，我觉不会相信她的那张脸上会有真的嬉笑；她的那双眼睛会迷茫而无神。更加大胆地说：我不相信慕晓凤是疯癫的。以前或许是怀疑，现在是真的确定。
没有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会算计得到我会来；会明白我不便进来，而助我一臂之力。
还有她的那只拽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了力气。很奇怪的力气，我从那上面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却一再觉得有一股气流从她的力道处翻腾着而来，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越来越强烈的压抑，使得我快支撑不住了。就在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停下来的时候，慕晓凤果真就停下来了。
我感觉我是被慕晓凤当布偶一样，甩在石椅上的。我只顾着赶紧平息快速起伏的心跳，尽量减轻粗重的气息。
而慕晓凤却仍旧抓着她的手，口里边笑还边念着疯疯癫癫的话：”我要你陪我玩啊……不是因为没有人陪我玩，是你……没人陪你玩……哈哈……是你，是你……”
”我……”看着慕晓凤晃悠在我面前的那根脏兮兮的手指，我觉得是那么的刺眼。仿似在嘲笑她一样！仍沉浸在疯跑后的我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一点也不疲累的人，语钝地说着：”你，你说我……”
但是她的心却莫名其妙的有所悸动，似乎是在为着什么胜利而欢欣雀跃。究竟是为着什么，我都不知道。
慕晓凤此时已经松开了原本抓着我的手，乱加挥舞着双手，身子也随之来回摆动地说着：”没人陪你玩，是因为你笨死了……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傻瓜，傻得来连你娘都不认得了，哈哈……你说谁愿意和你玩啊……哈哈……”
慕晓凤的笑声一遍一遍撕刮着我的耳膜，真是令她受不了。虽然近在眼前，我也无法看清慕晓凤的脸。但是她可以确定当慕晓凤说道：傻得连你娘也不认得的时候，我可以确切地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有些粗暴地抓住一直在她眼前晃悠着的手，”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事的，告诉我！”
对待我命令似的话，慕晓凤像根本没有听进去一样。仍旧自顾自地笑着，我本打算再继续追问，可是她的话似乎已然切入正题了。
”你是个可怜的人……好可怜啊，你比我还丑啊……哈哈……所以你才会那么讨厌漂亮的人，哈哈……因为你想到她夺走了你的美貌……所以你仇恨她……哈哈……”
我用手轻抚着右脸上那块可怕的疤痕，仔细摸索着这番耐人寻味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道：”她？仇恨她？她是谁……”
慕晓凤没有继续着疯疯癫癫的话，连那令人浑身不适的笑声也停息下来了。因为慕晓蝶来了。
我记得在门口时，因为慕晓凤的突然举动，令所有人都惶然无措。因着那老夫人的命令，所以没人敢进来阻止，只听见小柳在后面恐慌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劝慕晓凤什么的，我也没有听清楚。
此刻慕晓蝶气喘吁吁，应该是和外面那两个丫头谈好了，又急匆匆地赶来吧。还来不及喘口气，她已经站在慕晓凤面前，跟她比划着什么。太慌乱、太急了，我一点也看不懂。
她似乎很害怕什么似的，而慕晓凤却对她的一切举动都没有看见一样。只顾着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本来以为这样可以看见她的脸，可以也只看见冰山一角。因为她几乎不需要拨动她的头发，就可以吃得很自如。我在心里不可思议着。
忽然一块糕点出现在我面前，可以看见这是一块以绿色为底，黄色为纹雕得很精致的点心。我来不及感叹它的精美，而是该感叹托着它的那只手。
那只拽我来到这里的手，那只在我面前晃悠过的手，那只因灰尘长久累积而不洁净的手。此刻正托着那块精美的糕点放到我面前。
我满脸难以想象地看着慕晓凤，听着那从浓密浑浊的头发覆盖下的嘴里，一字一句像命令似的说着：”你把它给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