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连陛下都敢下蛊毒，何况是你……你去告诉他好了，他又不是不知道……”
段雪梅的眼睛益发惊恐地睁大：“原来是你……原来是你……皇宫上下到处抓内奸……其实，他们都是你害死的……都是你这个妖孽……”
她忽然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全身都在颤抖，生怕稍微再多半句话，这个女人马上就会把自己杀掉。
沐云玔满意地看着她抖得风中凌乱的样子，难怪人人都喜欢做皇帝。皇帝一句话，一言九鼎，无数人都会吓得大小便失禁。
而她这个皇后，本是普通的女人，但因为有了皇后的权利，有了“狐狸精”的名号，便让诸位美人闻风丧胆。
哈哈哈，果然是做恶人比做好人强多了。
真爽。
这一次，她便体会到了一个恶棍的威力：的确，在段雪梅眼里，在皇宫诸人眼里，自己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
恶棍好啊。
恶棍妙啊。
她一挥手：“你下去吧。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地乱起风波。否则的话，嘿嘿，当心你某一日起来，蛊毒发作，脸孔会变成一只猪头……”
段雪梅掉头就跑。
一直跑到丛林深处才失声尖叫起来。
太可怕了。
这个苏妲己终于露出恐怖的狐狸尾巴，要对所有人下手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摸着自己的脸，赶紧问闻讯赶来的宫女。
“我的脸……我的脸……”
宫女听她声音颤抖，花容失色，惊讶道：“娘娘，出什么事情了？”
“我的脸……快去拿镜子……我要看镜子……镜子……”
菱花镜里，朱颜依旧。
段雪梅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变成猪头。
还好，还好。
但是，这也在她心底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隐患，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照镜子，生怕那个苏妲己下了毒手，让自己一梦醒来，已经是猪头了。
前方战事再一次陷入了胶着状态。夏原吉虽然是超级大富豪出身，但是也经受不起这样旷日持久的战争，十万大军每天的吃喝后勤粮草供给，他逐渐地，比顾惜朝更拖不起了。也因此，进攻就更加疯狂。
趁着这一次朝廷换下陈玄虎的时机，新将领尚未到来，他再一次展开了剧烈的攻势。
朝廷大军，再一次遭受了可怕的失败。顾惜朝得到战报，十分震怒。他行军这么多年，打恒文帝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狼狈不堪过。更何况现在举全国之兵马，竟然久战不下。
本来他对雪涵之死就极其的狐疑，现在看夏原吉这一招，更是断定，雪涵一定是他毒死的，是他借此打击陈玄虎。
为了赢得胜利，夏原吉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顾惜朝在极其的震怒里见到了前方回来的陈玄虎。这个铁汉子，昼夜奔波，回来之后，妻子已经掩埋，连最后一面都不曾得见。
他憔悴得厉害，人也恍恍惚惚的。虽然说，他是一名武将，在战场上见惯了无数的死伤，但是，那毕竟跟自己的妻儿一尸两命比起来是完全不同的。
琅邪大帝一看他这样情思昏昏的样子，立即暗叹一声，果然不该留他在前线了。也许是这两年的醇酒美人温柔乡，磨灭了他许多的战斗力，对于雪涵的死，陈玄虎反应得比顾惜朝所预料的更为激烈。
陛下赐坐，他却跪着不起来。
“陛下，雪涵是被人害死的。她绝对不是自杀。”
“何以见得？”
陈玄虎抬起头，眼里露出极其狠毒的光芒：“我出征前夜，雪涵曾说她有很不祥的预感……她说有人会害死她……”
顾惜朝有些意外：“她怎么说的？”
“臣不敢说，请陛下恕臣之罪才敢说……”
顾惜朝一听这语气，情知他无论如何都是要说出口的了，就道：“你说。”
“臣出征之前，雪涵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臣问她，她说……她说皇后娘娘对她一向心怀怨恨……”
这话顾惜朝早有所料，他不慌不忙，只是听陈玄虎说。
“雪涵说，她很担心，可是，那人又是皇后……她根本没有办法……她总是担心皇后会下毒手……果然，她还是死了……”
琅邪大帝心里一沉，内心深处，一个阴影在慢慢的扩大……雪涵竟然在之前就这么说沐云玔了。
“雪涵说，害她的人一定是皇后……”
“皇后为何要害她？”
陈玄虎愕然地看他，一副你何必问我的表情。
顾惜朝也很愕然。
沐云玔有何必要去谋害雪涵？
雪涵既不是她的情敌，也不是她的对手，甚至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跟她沐云玔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沐云玔谋害她干什么？
他看着跪地不起一脸仇恨的陈玄虎，这是一个一根筋的粗人，他不但知道她是政治联姻的皇后，他还见识过沐云玔如何暗算顾惜朝，如何抢马逃生……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绝对相信他的妻子所说的话，而不会相信沐云玔。
他甚至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面前这个伟大英明的皇帝，昔日对沐云玔无非是利用，在天下没有打下来之前，在夏原吉没有覆灭之前，他不得不利用她。
但是，现在难道不是该跟那个女人撕破脸的时候了吗？为什么还要对这个女人客气？
顾惜朝看了他很久很久，才慢慢地开口。
“皇后绝不可能是你所谓的杀人凶手，玄虎，这一点朕绝对信任她……”
“陛下，您是被她蒙蔽了……她那个人，她和夏原吉……”陈玄虎激动之下竟然呐喊出声，面红耳赤，完全顾不得这是在和皇帝对答，“她曾经两次要和夏原吉私奔……臣都知道……臣完全知道……陛下，您不能再维护她了，这样下去，她会害雪涵，迟早也会害您，一定会加害于您……”
如果旁边有刀子，陈玄虎铁定已经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了。让这个昏聩的君主看看，到底什么才是忠臣。
他悲愤莫名：“陛下，如今皇宫里刺杀横行，妖风阵阵，整个天下，人心惶惶，这些，难道您认为和皇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怜的陈玄虎。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大得几乎要突出来了。
“皇后这个人，你们并不了解。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不会想着去杀人……玄虎，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明白，但是，她绝不会去杀人，而且，她和夏原吉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顾惜朝发现自己没法解释：是的，他完全相信，一个从太阳末日里走出来的女人，绝不会志在以杀人为乐。无论多么巨大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如果你都见识了山崩地裂，沧海桑田，一瞬间太阳都灭失的悲剧……你如何还可能执拗地去威胁同类的生命和生存条件？
他明白这一点，因为他理解沐云玔。
他甚至看到她断然决定离去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多余的财物都没拿走。
金银珠宝也罢，权位利益也罢，一个毫不在意的女人，又不被谁所威胁，怎么可能动辄去杀人？
但是陈玄虎不了解沐云玔，他只是固执地相信，这个女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但凡靠近她的人都要倒大霉。
“陛下，您别忘了，她最初是夏原吉的人……”
“她不是任何人的人，她是她自己。”
“……”
“玄虎，朕这么告诉你吧。皇后本身非常非常强大……她并不需要借助谋害，阴谋，如果她真的想杀什么人，那个被杀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陈玄虎冲口道：“皇宫里死了那么多人，不就证明她的强大？”
顾惜朝哭笑不得。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亲眼见识过沐云玔的发动机，别说杀区区一个雪涵，便是要杀了自己，杀了夏原吉，都足够了。所以说，她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做出这些事情来。
“皇后的强大不是你所说的强大！这样说吧，她根本不屑杀雪涵。”
陈玄虎目瞪口呆。
不屑！
她根本不屑。
愤怒在心底益发地扩大，一阵一阵的寒意袭上背脊——
他沉声道：“陛下，你变了。”
“！”
“陛下，你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失了心性。周武王灭商纣王之后，姜子牙立即叫人把苏妲己给杀了，因为忠诚的姜子牙知道苏妲己不死，周武王也会被她所迷失。陛下你进京登基之时，我们就该杀了沐云玔这个妖孽……”
顾惜朝看着这个火冒三丈的臣子。
陈玄虎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他从来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显然是雪涵之死给他的打击极其重大。
但是，顾惜朝依旧没有发怒。
“玄虎，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皇后根本不是那种人……”
听得陛下竟然如此慎重其事地为她辩解，他怒不可遏，却毕竟还是遵守着人臣的本份，只默默地站起来，声音异常冷淡：“罪臣冒犯皇后娘娘了，还请陛下降罪。”
顾惜朝只能叹气。
和陈玄虎的这一次会面，极其的不愉快。君臣之间第一次不欢而散。
顾惜朝往乾清宫走的时候，心里的阴影越来越巨大了，那是一张网，夏原吉布下的一张天罗地网，只要夏原吉一天不死，这张网就一定无法被解开。
那时候，沐云玔正坐在乾清宫里休息。
她端起一杯参茶，喝一口。
顾惜朝刚从外面进来，但见她一人端坐，大大咧咧地喝茶，心烦意乱，大声道：“皇后，朕说了多少次了？为何你每次都不听？这些茶水，一定要让人试吃才行……怎么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人呢？”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是我叫她们出去的……喝口茶而已，干嘛一举一动都要三五个人看着盯着？太不自在了……”
顾惜朝震怒：“来人。”
三名试吃宫女战战兢兢地上来，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