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他所料,陆长兮并没有再房间里待多久便平复好了情绪,衣衫整整,温润如玉,身姿挺拔,行动间潇洒风流,除了任旧红肿着的眼眶之外,再看不出他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王爷……”何子烨连忙走了过去。
陆长兮点了点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陆长兮并没有明说,可何子烨自己却明白他再说什么,连忙点头道:“属下知道。”
“去查查云澜现在的局势!”
黑暗中的身影越来越远,清越的男声被风声吹散,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清晰的留在他心中,让人无端的觉得肃然起敬。
云澜,萧泽宇!黑暗中陆长兮面容严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气,就像一把封印已久的绝世名剑,终于脱离剑鞘,在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别样的风采。
云澜
“皇上……”太监尖细的声音被刻意的压低了,在本就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沉闷。
萧泽宇并不抬头看他,而是目光痴迷的看着桌上的画卷,声音喑哑的问:“怎么?”
小太监不敢抬头看他,死死的低着头说:“慈宁宫传来消息,太后……”
“去了?”萧泽宇的手指轻柔的抚弄着画卷上优雅清丽的面容,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真真切切地触及到了那个鲜活的人儿。眼中有着势在必得的痴狂,整个人也因为着那一抹痴狂而阴沉的可怕。
小公公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连忙退后了一步,死死的埋着头说:“不,不是……慈宁宫传来消息,说是太后想见您一面。”说着他咽了口口水,有些胆怯地说:“最后一面!”
萧泽宇的手顿了顿,终于是抬起了头,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甩开衣袖道:“走!”
小太监自然不敢久留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退离。
慈宁宫中灯火通明,偌大的宫殿中连一个随侍的人都没有,如夜般的寂静,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没有生机,更没有未来!
“母后……”萧泽宇缓步靠近床榻,躺在床上的太后在不复往昔那般容颜娇媚,不过几日间就被病气所侵袭,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来临的那一刻。
太后面色复杂的看着正在自己床榻前的年轻人,这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更是她含辛茹苦亲自教养着长大,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他尽心尽力的操劳着,不是不会感到疲惫,也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委屈了他!
所幸他虽然资质不高但从小便懂事,说什么都愿意去听,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懵懂的少年也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长大,终究连生他养他的母亲都开始觉得陌生与不可思议。
“逆子!”太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再去看俊逸的面庞,眼底的失望显而易见,让人不由的觉得心酸。
萧泽宇瞳孔收缩了一下,不过瞬间就又恢复了原样,想了想蹲坐在太后的床沿边,犹豫豫的伸手想要去拉她那布满皱纹的手掌,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太后动了动想甩掉他的手,可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萧泽宇将她紧攥在一起的手掌一点一点的舒展开,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颤抖着说:“母后……”
终究是自己生养的孩子,即便是心中有怨,即便是心中有恨,可终究抵不过本能的心疼,太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用指腹轻柔的摩挲着他的脸颊,给他一个发泄的空间的同时,以这种细微的动做给他以安慰。
萧泽宇自然感觉到了,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万般思绪千种惆怅都这么堆积在心头,年轻的帝王终究忍不住,将脸埋在母亲的手掌里嚎啕大哭。
“母妃,母妃……我真的没办法了!”他像是一头受伤的幼兽,哭嚎声中满是疲惫与无可奈何,从他的声音中也可以听出他的挣扎与不舍。
是了,虽然他以帝王家无情来安慰自己,可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弑父夺位也好,杀母固权也好,他做的这些事情是于理不容的。
“皇帝……”太后虚弱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床上,仰头呆呆的看着床头的帷幔道:“皇帝!”
“母后……”听到声音后的萧泽宇抬头,楞楞的地看哀默大于心死的太后。
她从未如此叫过自己,她从未以“皇帝”这么陌生的称呼叫过自己,即便是他已登基为帝,即便是他已贵为天子,太后对他的称呼一直是“宇儿。”短短的两个字却包含着母亲所有的宠爱,可如今他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太后依旧没有看他,只死死的盯着窗幔,好似那素白的床纱上写了什么精彩的文章,绣了什么美好的画卷一般让人移不开双眼。
“皇帝,你长大了!这云澜的江山以后便是你的责任了!”太后终究再没有说出其他的话,就这么去了!
萧泽宇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冷冷地看着床上骨瘦如柴的母亲,过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在她的鼻尖。
“母妃……”寂静的夜里慈宁宫爆发出一阵哭嚎声,年轻的帝王终究以母亲的死成就了孤家寡人的称号。
太后菀,全城素缟,丧钟哀鸣,聪明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在不安中准备一切,为自己谋求一丝生的可能。
“陈兵边境,朕要出击北幽,一统天下!”金銮殿上年轻的帝王穿着孝衣,带着素帽,看向东南方的眼神执着而又阴辣,带着不甘与势在必得,各种情绪的堆积,让他本清澈的眼神逐渐浑浊,像是一坛被打散的死水,泥沙漂浮。
若是换在以前,一定会群臣进诫,将这件事情陈清利弊,极力劝诫他不要犯傻,一步一顿循序渐进。可现在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眸子,众人却失了声,除了对视一眼默默叹息之外再无他法,被动得有些狼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