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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善良代价

三月早春的清风,带着丝丝寒气,穿过了这条街道。

王威长叹一口气,挥手将手中的招魂幡和方木桌『哐啷』一声给丢在了地上,一副万念俱灰,暮年沧桑的模样。

他双目赤红,隐隐含泪,惨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以你的年纪怎么可能?三十年了……三十年了!他还要如此追杀殆尽吗……她的死……我也是痛苦万分呀……想当年……』

王威说到辛酸处,一手将自己的道士帽打落在地,顿时三千白发垂肩,甚是凄凉无比。

此时,楚樱甚至发现:就连早就躲在远处的那位老夫人,见王威那副辛酸模样,虽然她似乎什么都没听懂,却也不禁流下两行同情的泪水。

可惜,大概是大家都觉得这老妇人过于可怜平凡了。因此楚霜众人却都没有发现这老妇人眼中间或闪过的一丝精光。

王威一边痛苦地诉说着自己的『血泪史』,一边蹒跚地拖着步伐走到两位少年的面前,『扑嗵』一声地跪下,低头便拜了下去,叩地有声。

模样俊秀似女孩家的十三皇子,平生最是嫉恶如仇,但心地却是颇为善良。

此刻,他看着王威满头银发的凄惨模样,不禁想起了自己病死的那头一身雪白的灵兽——『天山雪狐』。一时之间他竟然思及爱宠,变得双目空洞起来。甚至竟有一丝怜悯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当然,如果此刻的王威知道:当年那位雄傲天下,人见人畏的悍匪。正在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当成自己宠爱的一头牲畜来同情,怜悯,是否会甘愿立马站起身来,宁愿被人射成刺猬,也要拼个死活,搏个体面?

善良的楚樱双目失神,看到王威竟然已经磕头磕的满脸是血。于是便情不自禁地想将这可怜的老人扶起身来。毕竟,他只是央求三皇兄半天,才得到这个难得的出外游玩的机会。他犯不着和这老头为难,就算要为难也是三皇兄和『隐龙卫』的事情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楚霜,心里却隐隐觉得:王威这样的人物,就算察觉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也并不似如此容易服软的人。王威不可能不知道跟自己走的下场;王威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因为怜悯他这样可笑的理由而轻易放过如此的良机。因为王威可是陈国的皇帝点名要的人物。对于如今关系日益恶劣的两国来说,王威的事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否则自己的父皇断不至于要自己亲自带着数十个『隐龙卫』来经办此事。

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

异变突起!

王威看到楚樱伸手搀扶他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双手如电一般抓住楚樱的小手,暗中发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楚樱强行拉到自己身前,继而双手犹如穿花蝴蝶般上下齐动,封住了楚樱的周身十三处大穴。待到将楚樱挟持在身前,便右手成鹰爪状抵在楚樱白玉般的咽喉处,须臾之间便可取楚樱小命!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足可见王威的绝妙手段和缜密心思!

此时的王威哪有半分适才穷酸暮年的模样?俨然便是当年笑傲群雄的绿林枭雄!

其实,以楚樱的功力,就算不是王威的对手,但也绝对不至于半招之内被王威制服。其中五成原因是因为楚樱没丝毫生死格斗的经验,另外五成原因则是因为他太善良了,哪里知道江湖之中人心的险恶?见人家一副老弱凄凉,束手就擒的模样,就能不作丝毫防范么?

如果用南华半仙的『仙语』自然是:『贵公子当有此劫!不是伤身便是破财……』

此刻的楚樱眼见自己的好心被人利用,尤其是在己方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被敌人生擒,甚至是连半招都不曾交手的情况下,不由得又羞又怒。

楚樱那张白玉般的脸儿涨红的似能滴出血来。只是碍于嘴巴被点住了穴位,不能破口大骂,以便将王威骂的羞愧难当七窍出血,继而失血过多而死。只得用他那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威,直恨不得将这个小老儿生吃活扒了。

王威左手缓缓摸到楚樱腰间的一个硬物,微微将它抬起来,迅速地瞥了一眼,竟是一块十分珍贵的蓝田美玉。

只见那块玉的正面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楚樱』两个大字,反面则是刻着一头火红的翔龙。王威自然猜到以这些人的实力和如此肆无忌惮的作风来看,多半便是南楚皇室的高手,只是没想到这其中甚至还有南楚国的皇子。

只是王威并不记得与南楚皇室有何过节,心中微觉差异。当然此刻的他哪有功夫细想,便将蓝田玉往自己腰间一塞,抬头向对面的楚霜看去。

入眼处,只见楚霜仍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奇怪模样,王威不禁心里略微发毛,暗道:

『到底这小子是故作镇定,还是藏有什么厉害的后手?』,随即又自我安慰道:

『我『霹雳手』——王威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今日好便好,不好大家便拼个鱼死网破,死我也要拖个皇室子弟当个垫背的!』

王威暗暗运起了内功,将全身的功力聚集于双手之中,名震天下的『霹雳手』外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王威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道:『那么,楚公子?』

微风拂面,三月暖阳。

而在阳光下的,楚霜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似乎对于王威的手段早就在意料之中。而对于王威的问话,也只是微微的颔首示意,不置可否。

王威干咳一声,笑着继续道:『楚公子,这位俊俏的小兄弟,是您的弟弟吧?』

楚霜懒洋洋地道:『王威,枉你当年绿林称雄!难道常年的东躲西藏,让你的脑袋都不灵光了吗?你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我的弟弟。不过,你以为你今日挟持了我的弟弟,就可以安然脱身吗?』

楚霜一边说着,一边从指尖弹出一道火红色的半寸光芒。只闻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后,传来那王二的一声惨呼。

王威微微侧目看去,只见王二躺在转角处的石板上,痛苦地呻吟着。看他那姿势模样,只怕刚刚是见势不妙,撒腿便要弃主逃生。

王威『呸』了一口,道:

『蠢货,屋顶之处显然埋伏有高手。就算没有那个少年的号令,你一旦溜过转角,他们也必定万箭齐发,让你体无完肤!』

那躺在地上的王二无力地呻吟了一声,不知是对自己头领将自己单拳能打死牛的身手说成『三脚猫功夫』而不满,还是乞求头领能救他性命。

不过这很快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死了。

悍匪王威的一口暗含三成功力的口水,就轻易地打碎了叛逃者那坚硬脑壳,一时之间脑浆横流。

江湖好手与『宗阶上段』近地阶的高手之间的差距,的确不是常人能够轻易揣测的。

王威右手运起三成功力,准备施加在小楚樱身上,以示对楚霜刚刚打伤自己下属一双腿骨行为的不满。毕竟打狗还看主人,虽然他的下属已经亲手死在他手上。

突然间,王威心中不由得一阵气苦。因为不知道怀中的楚樱是玄铁石所化,还是功力竟高到『宗阶中段』的地步?在他三成功力『霹雳手』直接施加在最脆弱的脖子处,竟然只能让小楚樱略微有些气喘,性命却是大大的无忧。

王威只得厚着老脸,对着这十来岁的少年,施展出六成功力,才终于让小楚樱的雪白脸蛋呈现出急促呼吸带来的血红色。

看着楚樱涨得血红的脸,一向最为疼爱这个年纪最小弟弟的楚霜心头一阵恼怒。暗思:这个教训,对楚樱而言是否过分了点?虽然心中早有定计,他却还是有些许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