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南宫殇的百万大军连日赶路,已经将洛川城团团围住,独空着北门。
原本是一片慌乱的洛川城,在楚霜狠心砍了数百个脑袋挂在高处警戒后,城中才恢复了一丝宁静,或许,说是死寂会更恰当一些。
城中的各处大道上,只有一队队的民壮正在执行着戒严的任务。城墙之上,五万羽林军正昼夜不停地驻守着,他们或许是洛川城最后的支柱了。只是,面对陈国那些巨型的抛石机,洛川城还能如同日不落般长存吗?
陈军大营。
一身戎甲的南宫殇正和众将在为一路无阻的战事召开了酒宴。底下的将领们都对咫尺外的洛川城跃跃欲试,毕竟这是一场名载竹帛的战争,而且这次战争无丝毫的悬念。
南宫殇端起酒杯,长笑道:『为这一天,朕足足准备了四十三年!三十年前,那时,朕好不容易策反了楚子寒的心腹萧然,本以为可以里应外合地征服南楚,谁知半路竟杀出个楚煜。后来,他平定萧然之乱,南楚群臣都歌颂他会是中兴之主,可事实呢?哈哈,此刻还不是难逃朕的五指山?!明天以后,这世上再没什么南楚帝国!楚氏无能,天下将由我南宫氏执其牛角!以南楚国为始!』
底下众将哄然大笑,纷纷对南宫殇歌功颂德。唯独一个壮硕的年轻将军,脸上颇有尴尬之色。
南宫殇瞥见此人脸上的不自然,故意举杯敬道:『楚天小兄弟,今日朕能有如此的威风,你当居首功啊!哈哈,那座『帝观』倒是甚和朕意!他日小兄弟登基为我大陈属国的南楚之王,想必也能青史之上留下赫赫威名啊!』
楚天尴尬地强笑道:『末将所作所为,一来是看不惯楚煜昏庸,二来更是为报当年杀母之仇!陛下能有今日之势,乃天时地利人和也,末将怎敢居功?』
南宫殇闻言,摆手道:『小兄弟此言差矣,倘若不是小兄弟当年暗中联络,使得朱清老将军能及时联系一群南楚大臣弃暗投明,朕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以如此神速攻灭南楚啊!哈哈,小兄弟,朕有一个提议,不知你可愿听?』
楚天故作期待状,道:『陛下请讲!』
南宫殇满饮一杯后,放声道:『朕今日赐你为我陈国国姓如何?自今日起,你便叫做『南宫天』,如何啊?哈哈……』
底下陈国众将闻言,大多数都对楚天『恭喜』道:『楚天将军,好福气啊!哦,不,是南宫将军!哈哈……』
也有人皮笑肉不笑道:『南宫将军好手段啊!只要大义灭亲,诛杀俘虏便能立下如此奇功!他日还要多提点兄弟这等只知沙场搏杀的粗人一二啊!哈哈……』
而坐下南宫殇下手第一席的一位独臂老将军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无比鄙夷地瞥了楚天一眼,然后又继续喝起酒来。
楚天粗旷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胸口起伏不定,深吸几口气后,低声道:『末将不胜酒力,还请陛下允许末将先行告退!』
南宫殇恰似个没事人一般,随意地对楚天挥挥手。
楚天强笑着退席而去,当然身后少不了众将的嘲笑之声。
南宫殇对底下众将挥手道:『诸位爱将,我们的作战计划稍有更改!』
底下众将都是南宫殇心腹的高级将领,闻言立刻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的南宫殇。
南宫殇一改适才的笑脸,郑重下令道:『第一,攻城时间由明日黎明改为今日入夜之时;第二,进城后一律不得骚扰平民百姓,否则引起他们的仇视,不利于他日我国管理;第三,也就是关于必擒的人员名单!活捉楚煜者,册封世袭公爵,领地万亩!活捉施皇后者,册封世袭侯爵,领地八千亩!活捉楚霜者……册封世袭『一字并肩王』,领地十万亩!另外,倘若抓到楚煜的十三皇子楚樱……将其当场格杀,不必上报!』
南楚皇宫,御书房内。
楚霜双目含泪地跪在楚煜和施皇后面前。看着眼前的双亲,楚霜心中怎么也无法相信或许明日此刻三人便要阴阳相隔!那是怎么样一种伤痛啊!未曾经历过的人啊,又怎么能够明了……
上方的楚煜和施皇后不停地叮嘱着下方的爱子。他们二人更是难过,因为不但要强忍泪水,还要一脸淡然地安慰着即将离开的楚霜。
楚煜正色道:『楚霜,朕以皇帝之名,令你不得以身殉国;在实力薄弱之时,不得为吾等复仇;不得透露你拥有『火龙之晶』的秘密;不得透露我南楚与炎龙帝国的关联;不得……哎,皇后,朕说不下去了,你还有何言语要嘱咐小霜?』
施皇后平素如此英明果断的人物,此刻也已经清泪直流,颤声道:『小霜,莫听你父皇所言……你可知道,以南宫殇今日的实力以及支持他的那些修行者,你怎么可能有半丝机会刺杀于他?另外,『火龙之晶』确是神物,但如果单凭一个物件便可无敌于天下,复我帝国,南楚国的先人们早就完成了,又怎么会有今日?母后对你最后的要求……就是找个善良平凡的女子,安稳地度过此生,至于复国大业……便留给你的子孙,以待良机吧!小霜,你去找到小风,你们兄弟要相亲相爱……不要为我们复仇,也不要复什么国了……你可记住了?』
楚霜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他的双肩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楚煜长叹一口气,道:『你母后所说的,乃是天下父母的平常之心。倘若复国真不可为,哎……你便和小风一起,兄弟俩好好的过日子吧!』
楚霜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他猛然站起身来,抱住父母两人,哀求道:『父皇,母后,你们随小霜一起出城吧!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一家人立锥之地的!好吗?父皇,母后,答应我……』
楚煜轻轻推开楚霜,拍拍爱子还并不宽阔的肩膀,正色道:『小霜,你要冷静点!先不说南宫殇绝不会放过我和你母后;而且,今日南楚要亡了,倘若无一人殉国,岂非我南楚国的耻辱?小霜,你还年轻,父皇和母后都已经老了……而且,经过这些年的诗词歌赋,父皇也早没了当年讨伐萧然的豪气了……哎,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施皇后也缓缓说道:『是啊!小霜,其实,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难!我们老了,这件简单的事就交给哀家和你父皇吧!你和小风,有更难的事等着你们去做,便是好好地活着……』
楚霜无言以对,止住泪水,重重地给二人叩了三个响头。
正当此时,殿外却传来了一声响彻天际的喝声:『楚煜小儿何在?还不快快自缚出来见我!』
第30章 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