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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竹林草庐

满天星斗,弯月当空。

一轮娥眉月之下,一间草庐安静的坐落在青草之间,简单至极,却又让人难以忘怀。

楚霜走过竹林小径,走过月下清溪,轻步走到草庐之前。

冷月的光芒毫不吝惜地洒在在草庐周边的草地上,一条清澈的小溪环绕着草庐缓缓穿过,这里远离了世间的嘈杂和喧闹,仿佛是一个月光下银色的新世界一般。

一位头发墨黑的女子正躬身立于篱墙之内,为草屋之前的无名花草修剪枝叶。她那一头如瀑的黑发垂到腰间,在月光之下微微地映照着银色的光芒。但她似乎并未察觉到楚霜的到来,仍在专心地照料着花草。

楚霜耐下性子,恭敬地在篱墙之前立了一株香的时间。这名女子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一边轻轻地抖落手中的花泥,一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俊秀的少年。

楚霜看见这位女子已经『忙完正事』终于有闲暇来搭理自己,赶忙对着女子的方向躬身行了一个礼。

那女子赶忙微微侧过身去,以示不受楚霜如此之礼。

楚霜微微抬头,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此女子模样颇为秀丽,从相貌来看,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光景,但是她的面容清冷之中却又带着淡淡的沧桑。对于她这样的修行之人,楚霜实在不便妄加揣测女子年龄。

楚霜甚至觉得此人眉宇之间依稀便有几分日间所见的老妇人的模样。只是此刻哪容他多想?于是只得微笑道:『仙姑夜间护花,真是好兴致!直让在下这等凡夫俗子厚颜不已。』

那女子并不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只是叹了口气,指着草庐道:『少年郎,我家先生已经侯你多时了。』

楚霜本来还为这女子不接自己的恭维之言而略感尴尬,但听完这女子的话后,精神一震,他的心里知道:今日能否带着楚樱全身而退,就在这草庐之内的神秘先生一念之间了。

楚霜轻而有力地叩了叩草庐的木门,木门却无风而开。

楚霜在门前默默盘算:此人的功力只怕远胜秋兰那混蛋道人,甚至可能是蓝灵子般的恐怖修为。想到自己连半丝还手之力都没有,楚霜反而心中一轻,轻快地登门入室。

草庐之内,入眼处只见一人一桌一盏小油灯,其他的事物几乎皆不可见,桌上一炉檀香正散发出缕缕香气,一时之间,似梦似幻。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相貌颇为俊朗,只是他的头发却已经花白,他身穿一件火红道袍,袍上绣着一只五爪火龙,甚是威严不凡,令人敬畏。此刻他正盘膝悬在半空之间,似乎正在练功修道。

楚霜面色淡定,躬身立在离中年男子的一丈之处,静候着,并不言语。

屡屡坛烟弥漫在草庐之中。

良久,良久,久到楚霜镀乎都忘记了为何而来,久到他似乎都已经融入这与世无争的草庐之中,忘记了皇室,忘记了百姓,忘记了天地,甚至忘记了自己……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楚霜似乎能感到自己的存在,但他的身体却仿佛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就算他的大脑命令自己的双脚迈出一步,哪怕只是动一下,可是双脚却仿佛沉沉睡着了一般。

层层迷雾之中,楚霜的心口处正发出一道道五彩的光芒缓缓地游遍了楚霜的全身。对身陷迷雾之中的楚霜来说,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舒爽;那是一种似浓却淡的喜悦;那是仿佛久别的恋人,相遇前片刻等候时奇特的感觉……

一丝淡淡的笑容浮现在楚霜的嘴角处,楚霜似乎可以感觉到中年男子那道疑惑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只听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入耳而来。

『有朋自远方而来,请坐。』

楚霜微微对男子施了一礼,轻轻地坐在悬空而来的木凳之上。

『不知贵客深夜来访草庐,有何贵干?』,那男子缓缓落在床榻上的蒲团上,看着一丈之外的楚霜,轻声问道。

『这却要问道长了,不知道长深夜召晚辈一人前来,却是为何呢?倘若不是道长用在下兄弟性命来要挟,在下此刻只怕正在酣睡呢!』,楚霜似乎早已抛却心中的顾忌,面带笑意地反问眼前的神秘高人。

那红袍男子轻笑一声,不知喜怒。他轻挥火红大袖,一团无焰之火凭空出现,夹杂着凌厉的道家法力,朝着楚霜扑面而来。

楚霜丝毫不怀疑这团火能取自己性命于须臾之间。尚在半丈之外,他都可以闻到自己头发焦糊的气味。曾听先哲说人的身体中十之八九都是水,此刻的他只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水分和血液似乎片刻之间便要被这团火球给蒸发个一干二净。

楚霜心中暗恨:这道长也太过于喜怒无常了,刚刚还说自己是『朋友』,是『贵客』,自己不过出言轻佻了点,这人便要自己的性命。想到以后史官记载:『庚子年三月初七,昭王之三子霜薨于荒野,全身干涸,疑为烈火烘炙之故……』,只怕不知多少后人要笑掉大牙。

只不过数息之间,楚霜却已经感到似乎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了。犹如孤身行在太阳之上,全身的水分和热血直接消失于无形。整个身体犹如干涸的开裂的大地一般。他只觉得此刻哪怕是个小孩儿轻轻碰自己一下,自己的身体瞬间便会犹如泥土般分崩离析了。

我不甘!连自己与这神秘道人有何关联都还不知道。

我不愿!楚樱,雨荷,还有风雨欲来的南楚国都在等着我……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阂没有关系了?

红袍男子看到楚霜命在旦夕的模样,火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虽然他自己总是自欺欺人,但那多年困在心中的暗痛此刻已经消去了大半。

他本非喜怒无常,嗜血好杀之人,加之本也不欲置楚霜于死地。只不过楚霜刚刚出言不逊,不由得引起了他心中原本对南楚皇室的怨恨,一时心火上涌,重重的『管教』了下楚霜。

正当他怒火渐去,正欲收回法力之时,奇异之事却又发生了。

只见,楚霜那一直挂在心口处的龙形玉佩发出了五彩的光芒。犹如道家真气一般,缓缓地流过了楚霜的全身。

此时的楚霜的身体犹如久旱龟裂的大地逢甘霖一般,贪婪地吸取着这些无名的气流。身上各处的肌肉慢慢地恢复了以往的,原本被熏炙地火红发黑的也渐渐地变成了以往健康的色泽。

红袍道人『咦』的一声,剑眉微微上扬,心中却是颇为不解!他明白:虽然楚霜身上似乎有能抵御自己的法力的异宝,但倘若自己再加几分道力,以楚霜的凡人之躯,十之八九他便无法再行承受。他心中虽然疑惑,手上却片刻不停,火红道袍一挥,那法力无匹的大火球片刻之间便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草庐之中,娥眉月冷冷的光芒透过草庐的天窗,照在楚霜那张变幻不停的英俊脸庞。

楚霜此刻却觉得自己已经由最初干涸的痛苦,到刚才若逢甘霖的舒适,直到现在的膨胀欲炸的痛苦。那些无名的气流仿佛一个个巨大的灵石一般,激起了体内真气万丈的波浪,引导体内的真气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狂暴不已。他的脸上五彩光芒变化个不停,双眉越皱越紧,握拳的双手中,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肉中,隐隐便有不测之祸。

突然,楚霜的双目猛然睁开,赤红的竟似欲滴出血一般,身上骨骼关节响个不停。他全身都包裹在五彩光芒之中,澎湃的内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杀意。自然而然地将体内的武者真气运行到极端。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茶几和四张小圆凳,这些物什刚刚在红袍道人的火球下都无损丝毫,此刻面对楚霜冲天杀气却仿佛有生命般地惧怕的颤动起来。

楚霜就这样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对面那火红的身影,那绝对的存在。

原本不动神色的红袍男子,此刻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脸上显出一丝郑重的神色。他的道袍也开始慢慢地变的更加火红起来。

陷入疯狂一般的楚霜血红的双眼不停地打量着这恍若神明的男子,想窥破他存在的破绽。一旦发现,遍身戾气的楚霜就将会如同嗜血的恶狼一般狠狠的咬住,不死不休。

就是现在!

瞬间,楚霜血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嗜血好杀的兴奋精光,如同鬼魅一般地朝对面飞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