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买回猪八戒,把个许大晃乐得朝着南天门“咣咣”直磕响头。你想啊,猪脑袋人身子的怪物就足以给他带来滚滚的白银了,况且这怪物还会说话,却只花去五十两银子,岂不是白捡了棵摇钱树么?
众人将八戒抬到马戏团的一间房子里,撂在地上。八戒嚷着:“放开我,放开我!”许大晃找了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笑道:“放是肯定要放的,老爷我还指望你发大财呢!”八戒:“畜生!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许大晃:“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八戒:“那你说我是谁?”许大晃:“你不刚说自己是个畜生吗?”八戒:“畜生!俺乃天棚元帅猪八戒,这样对待你家爷爷,你会遭报应的!”许大晃闻听哈哈大笑:“五十两银子买回个猪八戒,那我今儿个可赚大了!”
许大晃不敢怠慢,来到八戒跟前俯身,仔细端详:“我倒真希望你是猪八戒——听说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我想吃了猪八戒的肉就算不能长生不老,起码也会长命百岁了!好了,我不指望你是什么天神,也不指望你是什么地鬼,就你这副尊容,再加上会骂人,就足以给我换来滚滚的黄金和白银了……啊——哈哈哈……”
“呸——”许大晃正在得意,不想八戒一口唾液,正吐到了许大晃的脸上。
许大晃起身,冲左右:“来啊,给我好好调教调教!”几个伙计上来,拳脚相加,打得八戒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末了,给他脖子上了枷锁,手脚带上镣铐,又用铁链锁在地上的一个铁橛子上。
吃晚饭的时候,许大晃手拿蜡烛,带着一个随从进来,随从手里端着方盘,盘里有两个窝头和一小盆菜汤。随从将饭菜放在八戒跟前的。许大晃掐着腰,冷笑道:“吃吧,乖乖。”八戒:“放屁!不把手给我放开,怎么吃?”许大晃:“放开?哼,带着枷锁我还怕你跑呢!”八戒气愤地把头扭向一旁,不再言语。许大晃冲随从:“给我喂!”
随从端起方盘,送到八戒面前,准备拿窝头往八戒嘴里塞。八戒枷锁向上一扬,把方盘打飞,汤溅了许大晃两人满身。
许大晃恼羞成怒:“你他妈找死?我看你是敬酒不吃,想要吃罚酒!”八戒:“不错,老子就是要喝酒,缺一顿也活不了。你不是想把老子当摇钱树么?那就给老子拿酒来!”许大晃想了想,无奈地冲伙计:“去给他拿酒!”伙计应声出去。
许大晃向前挪了两步:“呃,说说你的身世,你是不是象那个娘们说的那样,是从山上抓来的?”八戒没吭声。许大晃:“呃,你是怎么到那个娘们儿手里的?她怎么又把你卖了?”八戒又没吭声。许大晃:“告诉我啊,明天演出时我好把你介绍给观众啊!”
伙计抱着一坛酒进来,坛口上扣着个大碗。伙计倒了一晚酒,端到八戒面前。八戒看着酒,流着口水,凑过来就喝。喝了两口酒,八戒高声喝道:“拿鸡腿来!”
许大晃和伙计吓得跳了起来。许大晃:“什么!你还要吃鸡腿?将就点儿就着窝头喝吧!”八戒:“老子喝酒,必须有鸡腿做下酒菜,你要是不给,我他妈绝食!”“呵——这回好,钱没挣来,我他妈还找了个祖宗!” 许大晃无奈地冲伙计,“去,到伙房给他拿个鸡腿来。”
伙计放下酒碗,转身往外走。八戒:“慢!”伙计站住。许大晃:“你还又什么事?”八戒:“拿五个来!”许大晃:“什么——你怎么比我养的狗熊胃口还好啊!”八戒:“能吃才能干。少罗嗦,快给爷爷拿吧!”许大晃:“好,就依你,你要是能卖点力气,以后天天给你买鸡腿,喝烧酒!”八戒不耐烦地:“你怎么这么粘糊?连个好老娘们儿都不如!”许大晃冲伙计:“去,就给他拿五个。”伙计出去。八戒:“这就对了!”许大晃:“我给你吃香的喝辣的,明天上台你可得卖点力气啊!”八戒:“放心吧,娘们儿!”
伙计手里端着一大盘子鸡腿进来,径直来到八戒跟前。他放下盘子,抓起一个鸡腿塞进八戒嘴里。八戒大口吃着,不住地叨咕:“啊,好吃,味道不错。把爷爷我伺候高兴了,明天给你好好卖卖力气!”
第二天一早,马戏团大门口的宣传板上贴上了猪八戒头部的巨幅画像,画像旁写着巨大的彩字:人身猪面兽大献演!
这广告太有效了,象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人们都想一睹人身猪面兽的风采,争相涌向马戏团、涌进了马戏团表演大棚。
前三场没好戏,往日演出开始时,观众总是热情不高,今天却不同,每场戏结束,观众都要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许大晃心里清楚,观众高涨的情绪当归功人身猪面兽——他不由为自己的精明而感到自豪。
节目一场场结束了,最后报幕员走上舞台,他向观众深鞠一躬:“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下面要演出的是,本场的押轴戏——”观众鼓掌。报幕员接着说:“常言道‘好饭不怕晚’,这最后一个节目自然也是最精彩的节目!那么我们今天我们奉献给大家的最最精彩的节目是什么呢?好,现在我就向大家透露一点信息——”他故做神秘地,“这是一个新鲜、刺激、充满悬念而又非常荒诞的节目……什么节目?哈哈,我知道大家都等着急了!好吧,那就请我们的大明星快快登场吧!”
报幕员的话音未落,许大晃一只手牵着八戒手中的镣铐,另一只手拿着皮鞭,在鼓乐声中走上台来。
报幕员指了八戒一下,调高音量,得意地冲观众喊道:“快看吧,我们的大明星大腕儿闪亮登场了!”
观众们见了八戒,一阵唏嘘,继而爆发出一阵掌声。
报幕员冲观众做了个鬼脸,退去。
许大晃给观众鞠了个躬,用鞭子指着八戒说道:“亲爱的乡亲们,这就是我们马戏团本场演出的大牌明星——杰克先生——”
观众热烈鼓掌。
“当然,这个名字是我给取的艺名,至于他的尊姓高名,我想还是请他自己向大家介绍一下更好。”许大晃望着八戒,接着说,“跟大家讲一讲吧,讲讲你的身世,讲讲你的来龙去脉。呃,还有那个把你卖掉的小娘们儿,告诉大家你跟那娘们儿是不是睡过觉?随便讲,只要有趣,讲什么都可以!”
八戒没吭声。
许大晃冲观众:“呃,对不起,我还忘了向大家交代一点,那就是我们的大明星杰克先生虽然多才多艺,能歌善舞,但却是第一次登台表演,所以,难免有些怕羞,有些怯场。请乡亲们谅解,也请予以掌声鼓励,谢谢!”许大晃说罢,冲观众深鞠一躬。
观众们再一次热烈鼓掌。
掌声过去,八戒仍然无动于衷。许大晃冲八戒哀求道:“说两句吧,我的宝贝。”八戒昂起头,好象没听见一般。许大晃冲观众:“看来我们这位大明星的架子的确不小,一定是嫌大家的热情不高,掌声不够热烈。”
观众们又一次热烈鼓掌。
掌声停止,八戒不但不说话,还闭上了眼睛。许大晃无奈地耸耸肩,做着滑稽的动作:“亲爱的乡亲们,看来我们的大明星今天心情不好——哦,想起来了,可能心里还在想念那个卖掉他的小娘们儿,或许是在回味他们在床上那些……那些……啊,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呃,哈哈哈哈……”他大笑了一通,接着说:“呃,其实他的性格非常开朗,他不但会唱歌,而且还会跳舞。他的歌声非常美妙,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少女听了都会春心萌动;他的舞姿优美极了,简直就象白天鹅在飞舞……”
一个观众急了,大声插口道:“我们是看你表演,还是看他表演?”另一观众:“谁知道他是不是哑巴?给我们退票!”
众观众你一句,他一句嚷开了:
“给我们退票——”
“对,退票——”
“退票——”
……
许大晃慌了,冲观众深鞠一躬:“亲爱的朋友们,我以我的信誉和人格担保,他不是哑巴,绝对不是哑巴!”
观众平息下来。
许大晃给八戒做了个揖,哀求地:“我的老爷,你快帮帮忙吧,哪怕只说半句话或者弄出一点点声儿来也行啊!你咳嗽一声好吗?求求你了!”
八戒清了清嗓子,许大晃仿佛从地狱里解放出来一样,高兴得直拍巴掌,冲台下观众:“快看啊,我们的大明星杰克先生终于要说话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八戒猛地将一口痰吐向许大晃的脸上:“我呸——”
观众一阵哄笑,不住地叫好。
许大晃擦去脸上的痰,举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打,但一转念,又放下了鞭子:“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听到了吧?我们的大明星杰克先生不是哑巴!他不但会说话,而且声音非常洪亮,非常具有磁性,非常具有阳刚之美!他……他什么都好,就是有这么个驴子脾气,上来拗劲就是不说话!不过,我想大家也应该能够体谅,因为他毕竟不是人——他是一个猪头人面兽,是一个畜生!大家说对吗?”
八戒忍无可忍,冷不防猛地提起膝盖,向许大晃的肚子撞去,许大晃没有提防,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八戒追着许大晃一顿猛踢猛踹。
观众以为是在表演,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打得好——”
“太精彩了——”
“打呀,狠狠地打——”
……
许大晃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叫喊:“来人啊——来人啊——”
几个打手在后台看得真切,闻声操起刀枪棍棒等道具冲上来,奔八戒搂头就打。
八戒虽被如来废了变化魔法,但基本功尚在,一身的腱子肉尚在,按说打这几个乌合之众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怎奈身负刑具,行动不便,终被打翻在地,直打得哭爹喊娘,满地翻滚。
散场后,许大晃越想越窝囊,凭自己闯荡江湖几十年,在天桥一带好歹也算个混儿混儿,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他命打手将八戒大头朝下吊在马戏团门口的大树上,皮鞭子蘸凉水,抽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八戒实在忍受不了,向许大晃求饶:“别打了,我服了,以后我好好演出还不行吗?”许大晃冷笑一声:“不打了?可以,但你得叫我一声‘爷爷’!”八戒:“爷爷,别打了,我服了!”许大晃哈哈大笑:“这孙子还挺乖,不过晚了,今天爷爷我非打死你不可!”
马戏团里有个做饭的女孩,相貌丑陋,满脸大大小小的疙瘩星罗棋布,好似好似癞蛤蟆皮一般,叫人看了肉麻。女孩虽然其貌不扬,但心地十分良善,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来到许大晃近前道:“老爷,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您那五十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许大晃不屑地:“打水漂就打水漂,就算老爷打牌输了!”丑女孩:“那又何必呢,听老板娘说,今儿个这一场就多赚了十几两银子。好好调教调教,他会成为老爷的一棵摇钱树啊!”
许大晃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怎肯折了摇钱之树?说把八戒打死,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见有人说情,便就高下驴,把手一挥道:“停,把他给我放下来!”众人住手,七手八脚将八戒从树上放下来。许大晃下令道:“别给他吃的,饿他几天,看他还折腾不!”
夜深了,八戒戴着镣铐倒在禁闭室的地上,身上的伤痛使他无法入睡。更叫他难以忍受的是饥饿,除了早饭外,一天也没吃到东西了。他躺在地上,时而想起天上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时而想起与牛丽亚邂逅的情景,时而又想起了和东宫、西宫两个娘娘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他的心里就象喝了变质的饮料一样,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就在八戒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人悄悄地走进禁闭室。八戒忙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清了,来人正是白天为自己说情的丑陋女孩。
丑女来到八戒近前,俯下身,轻声地:“大哥,你受苦了。”八戒心存提防,没有吭声。丑女:“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早饿了吧?”八戒:“你……你来干什么?”丑女:“大哥,我我给你送窝头来了。”
八戒一听送来了窝头,心头一亮,挣扎着坐了起来:“呃,你为什么给我送窝头?”丑女:“我觉得你不象坏人,很可怜。”说着话,丑女坐蹲在八戒身旁,把一个窝头送到八戒嘴边:“吃吧,大哥。”八戒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嚼了几口,八戒突然问:“有没有鸡腿啊?”甄贤惠苦笑道:“大哥,我们这些打工的只有粗菜淡饭,老板才有鸡腿吃呢。呃,你先将就吃吧,明儿个我想办法去给你买。”
吃了两个窝头,八戒觉得有了点儿精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丑女:“我叫甄贤惠,是马戏团的杂工,做饭、买菜、扫除,什么活都干。”
连续两天,甄贤惠都乘一个人外出买菜之机,给八戒买来鸡腿等食物,深夜再送给八戒。她叮嘱八戒,好汉不吃眼前亏,许大晃来看时,就装作饿晕了,以拖延时间,伺机逃跑。
许大晃养好了伤,料想饿了三天三夜,这回八戒总该跪地求饶了,便来到了禁闭室。八戒听到脚步声,依甄贤惠之计,倒在地上,装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许大晃见状吓了一跳,忙叫来几个打手,给八戒弄来吃喝,叫他饱食一顿。
甄贤惠买菜回来,经过表演大棚时,听见里面有许大晃的声音,不由心中暗喜。
甄贤惠来到许大晃的房屋前放下肩上的挑子,敲门。许大晃的老婆推开门,甄贤惠:“老板娘,快去看看吧,听声音,老板好象又在打那个人了!”
老板娘是个心黑手狠的母老虎,对雇员极其苛刻,许大晃做的很多坏事,都是由她一手策划的。不过给八戒上刑,棍棒打在八戒身上,却疼在她的心里。你道是她同情八戒?不!她是担心如果将八戒打死,不但五十两银子白扔,更将失去一棵千载难逢的摇钱树。
“这个瘟大灾的!”老板娘听了甄贤惠的话,火“腾”地窜上了头顶,大骂一声冲出房间,一溜烟向演出大棚跑去。
甄贤惠把门关上,来到许大晃的卧室,快速从衣袋中取出一叠纸放在桌子上,取下墙上的一串钥匙,将钥匙放在纸上,然后操起桌子下面的锤子,砸向钥匙——这些钥匙是开启八戒身上刑具锁头的。丑女甄贤惠要挺身走险,救出八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回 许大晃施暴 猪八戒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