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七月十四晚上我和阿志咽完最后一团面后,就兴高采烈地到酆都广场看烟火。
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声响,来到广场已是震耳欲聋,一颗颗烟火“砰”的一声从烟花筒里射出,如游龙般直捣云霄,在夜空中一声怒吼后四射开来,放出绚丽的色彩,引来一片叫好。接二连三的爆炸映得漫天光彩,连平时耀眼的繁星都认为逊色了不少,纷纷躲进稀薄的云层中,不敢与其争艳,但又不想错过这绚丽多阑景色时而露出头来瞧上几眼。
记得有一年我也曾去看烟花,大家都以为别人会带烟花去,所以自己都不带,一起抱着与民同乐的想法。只有少数几个一时间思想上还停留在自娱自乐的程度上的人带了烟花。
由于烟花数量稀少,好半天才蹦出一个,大伙都看得十分扫兴。
为了不让大家扫兴,有一束聪明的烟火调皮的窜入一间杂货铺里,救出被困在杂货铺里的那些同伴,结果引来了一场大火。
这时候人群开始兴奋起来,大伙迅速用桶提来了水,本来想灭火的,但被这壮观的场面所吸引,一时竟入了迷。有的还放下水桶不禁为之喝彩起来。不一会儿大家都停下来观看,叫好声一片。
等到大火准备烧向附近一栋居民房时,终于人群中有人拨了火警,正是离杂货铺最近一栋居民楼的一位居民报的警。从那以后,我们那节假日便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这样也使节日的气氛少了不少。
还好在阴间这里没有这样的规定,而且都是有组织地燃放,安全性还是相对较高的。
七月十五宜出行,正如阳间春节时会到亲戚朋友家拜年一般。
阴间的人们在拜访完在阴间的亲戚朋友后,就都会到阳间探望那些尚在阳间的亲友。
榜爷投胎了,我和阿志在阴间的朋友也甚少,拜访完陈然,张保,阿斗等少数几个熟人或见过几次面的朋友后我就准备到阳间看看小洁。
这天到阳间的车辆普遍拥挤,要不是早几天叫陈然帮忙订票的话估计连用过的票都买不着了。据陈然说这张票是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才买到两张。尽管这般费劲周折的票还是末班车。因为阿志这回也死活缠着要一起走,所以才买了两张。
我说:“平时怎么不去,非等票紧还是高价的时候也来凑合,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败家呀。”
阿志说:“再过几个月我们都要投胎了,再不去以后都没机会啦。”
我说:“那你就再等几个月,就都是机会了。”
阿志说:“不让我去也行,除非你把那桶衣服洗了。”
我瞟了眼在阳台的那桶衣服,感到一阵阵恶心。这桶衣服没记错的话应该有泡了两个星期之久。
榜爷投胎后,那该死的洗衣机也死了,弄得我和阿志要人工洗衣。好几次都下定决心要把它洗掉,但每次都被衣物散发出的一种特殊臭气逼退,于是只有每天往桶里添加洗衣粉来掩盖其臭味。一直拖到现在,不知道的人往阳台一看还以为是一桶洗衣粉。
我说:“凭什么让我洗。”
阿志说:“因为你不带我去。”这话说得和小孩撒泼一般幼稚。
我无奈地说:“好吧,一起去。”
一路上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不带阿志去就得让我洗衣服。
估计这时学校暑期补习也结束了,不知道小洁是否还在公寓。
来到小洁的房间,漆黑一片。看来小洁真的已经走了。
阿志说:“完了,白来一趟。”
我说:“到别处找找看。”
我们正准备下楼,房间门突然开了,灯亮了起来,正是小洁和她的闺密雅婷。
雅婷说:“今天你烧了这么多东西给他有用么?”
小洁说:“不管有没用,我都希望他在下面也能过得好。”
雅婷说:“别迷信了,鬼神这东西是不存在的。”
小洁眼里闪过一丝暗淡,说:“也许你说的对,是我太自欺欺人。”
雅婷说:“你虽然嘴里说已经把他忘了,但我知道你一直都爱着他,常常见你一个人偷偷的哭泣,特别是前几天七夕节见你哭了好几次,放手吧,我真的很担心你。”
小洁说:“我没事,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陪了我一天,你也累了吧,不用管我你快回去休息吧。”
雅婷看来确实有点累了,说:“好吧,有事记得打我电话。”手指折成个电话的样子在耳边摇了摇。
小洁笑了笑,说:“恩,晚安。”
雅婷也说了句“晚安。”离开了。
雅婷走后,小洁一个人坐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请柬。
说:“霍,我要结婚了。”
什么?要结婚了?我心里一惊。
不过马上又开始鄙视自己,是呀,都死了这么久了,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小洁把请柬放在桌面上,不知不觉眼泪就漱漱流了下来。
阿志说:“快过来看,这请柬上的新郎写的是你的名字。”
我又是一惊,待看清楚后,竟还有点欣喜的感觉。按说发展成这样应该算是悲剧呀,瞎欣喜个屁。又把自己狠狠地鄙视一番。不过还是仰不住心里涌出的那种阵阵的感动。
小洁声音有些哽咽,“你说过的,八月十五我们就结婚,你说过的……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泣不成声。
方才的一丝欣喜被赶的无影无踪,一阵阵沉痛,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自从死后我一直想方设法忘记这个承诺。就是不愿看到这一幕,不愿看到小洁整天这样消沉,前几次看她时以为她慢慢的恢复了,可这七夕和七月十五的到来,又让她变得消沉。
回去的一路上一直没说一句话,平常多嘴的阿志也很识趣的安静坐在一旁。
下辈子,千万别轻易许下承诺,我默默地想着。
七月十六,人们会到地藏菩萨庙里祭拜。希望在地狱的亲人能早日脱离苦海从新做人。已投胎的亲人在阳间能幸福安康。
虽然明知地藏菩萨公正无私是不会理会他们的这些自己意淫的祈福。但还是有成堆的人带着一片虔诚前来祭拜。
我和阿志也意淫着想到庙里上两柱香,希望榜爷在阳间投个好人家。
可惜的是地藏庙早就挤暴了,我和阿志根本伸不进手插上两柱香来供奉地藏菩萨。
我说:“算了,这庙太多人,我们到其他庙走走。”
阿志说:“是呀,这么多人,地藏菩萨肯定也忙不过来,我们就别再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我们来到旁边一个较小,人也较少的庙。庙里供奉的是什么菩萨我们也不认识,据庙里的和尚说这位菩萨并不是出自名门名派,而是自己修炼成佛的。
庙里的和尚们正忙的不亦乐乎。有的忙着收香火钱,有的在耐心地给年轻貌美的女施主讲解佛法,连披着袈裟的主持方丈都笑得合不拢嘴地捋着胡子,嘴里却一个劲的“阿弥陀佛”时而激动地一时说漏嘴,蹦出两句“恭喜发财”。意识到说漏嘴后,又马上摆出一副弥勒佛的表情,满脸慈祥。
庙宇被世俗所染,已变成这般模样。本是普渡众生不料却被众生普渡。
一个和尚走过来说:“二位施主,是否需要在本寺用斋?”
我说:“不必了,吃斋我们不习惯。”
和尚说:“本寺有斋鸡,斋鸭,斋猪肉等斋菜,还有许多斋菜套餐可供施主参选。相信二位施主会喜欢的。”
阿志说十分惊讶,说:“鸡和鸭也能做斋菜?”
和尚说:“那些鸡和鸭都经过本寺高僧点化,自然算得斋菜。”
阿志说:“如何点化?”
和尚说:“每逢屠宰之时,本寺高僧便会用法棍在其头上一点,那些鸡鸭被高僧佛法点化后就去投胎重新做鸡了。”
妈的,不就是一棍直接把它们打死么,说得这么正义凛然。
阿志说:“那在这用斋饭是否免费?”阿志终于提到重点了,这才是关键。
和尚说:“正是。”
一听说是免费的我们马上答应要在这里享用斋菜,表达我们对佛祖的一片虔诚。
和尚又发话了,说:“不过还请施主到前面的善财童子那边捐二百块香油钱。”
妈的,来了来了,和尚看我们爽快的答应也开门见山的切入主题。
我说:“你不是说免费的么?怎么又收香油钱?这不是变相收费吗?”
和尚说:“施主不可如此说,香油钱归香油钱,斋饭归斋饭,不可混为一谈的。寺院总需要一些香火钱维持香火的,不然菩萨怪罪下来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收了香火钱菩萨才会怪罪你呢!
阿志把手中刚才剩下的一袋香烛递给和尚,说:“好,香烛全给你了。”
和尚在看出我们不想捐香油钱后,以出家人不能随便接受他人物品为由拒绝了我们。
七月二十二,维持了十五天的长假终于结束了。
公司为了弥补长假所造成的损失,便每天都要求我们加班,以补回这十五天的时间。这种行为让我们感到十分不耻,这么大的公司还搞这套。不过以王经理的话来说我们这样还算好的了,有一些公司为了谋取暴利就以这个为借口长期加班,最黑的公司能多达两个月之久,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人就是这么贱,当有人整天在你面前说要把窗子拆了时你不同意,突然有一天他说要么把屋顶给掀了吧,你就马上同意说还是拆窗子吧。这句话是某个专家在一个直播节目里说的,我觉得十分有道理。当时节目做的是什么内容我也忘了,反正是那种淫荡不堪的节目,要不我怎么会看呢。
王经理的这番话开始时让我们感到欣慰,到后来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还是让人给骗了的感觉。员工们一片怨声,其中以阿斗反映的最为激烈,阿斗说这样他就没时间和女朋友幽会了。
阿斗经常向上头反应,也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
但他为了爱情也豁出去了,每天坚持不懈,终于有一天不要加班了,我们都以为是阿斗的功劳。阿斗也一直以为这是他坚持不懈的成果,就这样阿斗被我们当作英雄供奉起来。
为了表示对阿斗的感谢,我们决定请他吃饭。
等到快吃完时,一个同事突然反应过来:貌似今天是加班后第十五天,本来就不用加班了呀。
一句话让大家都恍然大悟,于是大家都施展尿遁逃跑,留下阿斗一人呆若木鸡。
俗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次被我们吃得大出血后的阿斗,通过公司的介绍,已有人找阿斗拍治疗青春痘膏药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