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为了证明这位阴司是真的不会法术,阿志在背地里偷偷的骂了他一句,果然没被发现,按理说,稍微会点武功的人的听觉都是非常牛逼的,能听到方圆数百丈内人的呼吸声。更别说会法术的人,那是连心里面骂他都听的到的。看来这为阴司确实不会什么法术。
得知了这位阴司不会法术后,刚才的崇敬感顿然消失,这样我们之间的隔膜也薄了许多,显得亲近了不少。
对于阴司不会法术这点我还是十分好奇,我说:“这里是地狱到酆都的必经之地,就派个象你这样不会法术的普通刑警来看守会不会有些妥?”
阴司说:“哪里会有什么不妥,其实不用派人看守都行的,调我到这来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做做样子?”榜爷也十分不解地问道。
阴司说:“是啊,我在这也没什么用嘛,要说有用的话就是接待几个象你们这样来采访的记者,或者是一些其他经过许可能进入的人。”
我说:“难道你的责任不是在这看守?防止地域里因受不了痛苦而脱逃的人?”
阴司说:“哪里要什么人看守,这陷空山中有个无底洞,地狱的人要逃出来是一定要经过那里的。只要是还没赎清罪恶,心里还有一丝恶念的人,就算走上几万年都不要想走到底,更别说能出来。只有在地狱里真正赎清罪恶,心里无一丝恶念的人方可从洞里走出来。”
我说:“这么神奇,是地藏菩萨在洞里布下了阵法么?”
阴司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阵法,就是一种精密的心理测试仪器,不过这仪器相当的精密,只要心里有一丝恶念它都能测出来,尽管有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一但测到存有恶念的人,洞里的正常通道就会自动关闭,剩下的路是没有出口的迷宫,就算走上上万年也别想出来的。所以称之为无底洞也不为过。”
原来是和“善恶道”类似的原理,不得不佩服弄出这仪器的人,连心里的一丝丝恶念都测出,它的精密程度是不敢想像的。人可以骗过别人,但始终是骗不过自己的,这种用自己测自己的方法确实是最好,也是最公平的。
阴司带领着我们三个来到无底洞口,只见石壁上是经过器具凿出并用朱漆漆上的无底洞三个大字。字的正下方为高五米,宽五米左右的正方形洞口。不知道为什么要洞口会是正方形的。感觉很怪怪的样子。这么神奇的无底洞,既然这样设置了必定有它的微妙之处。
我问阴司:“为什么这洞口会是正方形的啊?感觉很奇怪的样子。”
阴司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听我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同事说是因为施工的问题,那时无底洞三个大字已经由地藏菩萨先写好了,结果字写得太低高度就只能这样定下来了。后来有人说能不能把洞给弄窄一点,于是就弄了个三米宽的洞,熟料有一年从洞里出来的人数巨多,差点把洞给挤跨了,然后经过高人精确计算后算出洞口的宽度最窄也要以五米为准。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靠,这小子吹起牛逼来还真不是盖的,自己意淫出来的东西还会说的有模有样,而且还非常聪明,把这责任嫁祸到他的一名不肯透露姓名的同事身上。他侮辱自己的智商不要紧,还侮辱地藏菩萨的智商,地藏菩萨要是也傻逼到会在施工前先写上字那也不是地藏菩萨了。而会没脸见人到去做藏地菩萨。
说来说去我们也是无聊,讨论这洞为什么会是正方形的讨论了半天,阿志听我们所讨论的洞不是他整天意淫的洞,显得无趣,站在一边意淫着什么,时而发出淫荡的笑声,看来又在想些龌龊的东西。阿志的意淫程度是到了一定的境界的,经常能够自娱自乐。
要准备进这无底洞时,我们都感到很害怕,虽然我心里觉得自己是没有恶念的,但要是潜意识里存在了一点点被查出来怎么办?那不是一辈子都走不到底了。
榜爷的脸上显出担忧的表情,阿志也停止了意淫,神情谨慎起来。妈的,我就说怎么刚通过面试下午就有工作了,原来都是有猫腻的。这么危险的工作,早知道不来了。不过现在也没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为了面子也豁出去了。干嘛想这么多,我们又不是什么恶人,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怕个毛,身正不怕影子斜,瞬间就捋直了心态。
一向沉着冷静的榜爷还是担忧的问出了:“就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迷路啊?”
阴司说:“不用怕,跟紧点,报社能派你们三个过来想必你们也是心灵非常纯洁之人。”
我心里巨寒,这狗日的报社,要是有幸让我们安全回去的话,非得让他们给加工资不可。稍微意淫了一下拿到额外工资的情景,心里才感觉好受些。
榜爷又说:“那从古自今,到底有多少人困死在这无底洞里?”
阴司说:“你以为大家没事干都跑这捉迷藏呀,就连地狱里面的人们也甘愿在里面受完苦等真正的悔改恶念消除后才会从这洞出去,不过从古自今嘛,当然也会出一些傻逼,最后困死在这洞里,永世都不能投胎了,这人要是傻逼起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算起来真正困死在无底洞的人也寥寥无几。”
榜爷还想把心里的担忧问出来时,我们已经到达地狱第一层了。这无底洞也太浅了吧,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
我说:“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阴司说:“这就是无底洞的神奇之处,心灵纯洁的人瞬间便可通过。”
看来我们三个特别是阿志都是心灵纯洁之人呐!
十八层地狱中的第一层,我们并没有见到阳间所传说的拔舌地狱。也没有什么严酷的刑罚。这里是十分贫瘠荒凉的地方,路面坑坑洼洼,几栋低矮的建筑零星散落在各个角落。象是进了偏远贫穷的山村。
阴司似乎看出我们的疑惑,说:“这里就是第一层地域了,这里的人们在阳间虽有犯恶,但介于他们所犯之恶并不是十分严重,就发放这第一层地狱受贫穷之苦。而第二层受的苦是这里的数倍,我也只到过一次,里面的情况真是惨不忍睹,到了第十八层受的苦是世人想像不出的。”
这里的人们都是诚心在悔改,希望能早日从新投胎做人。现在才体会到〈三字经〉中“人之初,性本善”说的是有一些道理的。
这回要采访的是一位多年生活在此的大爷。这次的主要采访内容是想通过这位大爷而更深刻地了解到这里人们的生活情况。原本这位大爷早就可以去投胎了,为什么还不去而一直居住在如此贫穷的地方受苦呢?等下采访的时候顺便问问。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终于见到这位要采访的大爷。
大爷见我们来了,十分热情地把我们请进了他简陋的小屋。这屋子破烂不堪,屋顶只用几片残瓦和稻草覆盖,点点光线零星从缝隙中射进屋里。这要是下起雨来肯定到处都漏水,很有可能会出现某个相声演员所描述的情况,外面下小雨里面就下大雨,全家人为了躲雨都跑屋外去了。屋里的设备也很简陋,一口烧得漆黑的小锅,锅口的边缘还缺了一大口。两把小木椅,其中一把还只有三个脚,一张小圆桌,桌上只摆有一双碗筷,要是哪天不幸掉了根筷子就连饭都吃不成了。和一张只能勉强容下一人睡的和棺材似的小床,并什么都没了,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大爷见来了客人自己挑了那把三只脚的椅子坐了下来,把另外一把让给我们,可我们一下来了四个,大爷也不知那把椅子如何分配,向四周瞧了瞧想再找出几把像样的能坐得下人的物体,可惜空荡荡的屋里并不允许满足他这想法,大爷尴尬地笑了笑,索性也站了起来。
榜爷见大爷尴尬,说:“不碍事不碍事,我们站站也好,都做了一天的车了,坐着屁股生疼。”这榜爷也是个说谎不眨眼的大魔头,明明报社小气没给我们安排车辆,都是步行,还硬说坐了一天车。
榜爷从口袋里拿出录音机,说:“那就开始吧。”这种录音机早就淘汰了的,是那种还要装磁带,并且时常搅带的那种,十分不方便,有时候录了半天都没声音,等于白录,又得从头再录一遍,有的时候没开始录它自己就先工作起来,结果还得删除前面的一大堆废话,可见我们在报社的待遇是如何的悲惨。
榜爷又说:“阿志,你负责拍照,小霍做笔录。”
阿志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只有三十万像素的手机,这手机也是报社在出发前给的,本来是要给部小灵通让我们好和报社随时联系的,后来报社考虑到还要拍照,就换了部带三十万像素的手机,连个数码相机都舍不得给,搞得我们不是在为他工作似的。真是无比的吝啬啊!这手机上说有三十万像素,绝对有夸大的成分,因为阿志照完了相后,不站远一点看的话还以为相片是打了马赛克的。不过这样也有优点,就是随便拍哪个女的以阿志的意淫能力绝对能意淫成仙女。反正相片里的女的都长得一样的模糊不清。我在一旁用经常会断水的水笔断断续续地纪录着。
这支经常会断水的水笔,是我在路上不小心掉地上造成的,对于这种重大事故而造成的严重后果,我是不会把它推卸给报社的,因为我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虽然报社给我这根笔的时候它没有笔套。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拽在手里,以防笔水渗在衣裤上,后来手心拽出汗来,一不小心就滑落在地上牺牲了,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故意让它滑落。于是我非常放心地把它放进了口袋里。刚才来来回回地在纸上划了无数次后,让它有起死回生的迹象,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出水,但我一直坚信它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在一旁埋头苦记,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这位大爷的口齿比一般老年人的口齿清晰,以至于他们交谈的十分飞快,隐隐有跟不上的趋势。
突然榜爷说:“等一下,等一下,妈的又搅带了。”
榜爷将录音机打开,取出里面搅成如紫菜似的一团录音带慢慢整理起来。
整理好后,榜爷又继续问道:“您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能对我们说说这里的情况么?”
大爷说:“这里是个非常贫穷的地方,没有任何高科技的东西,起初我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如一些小说所写的在某次突然死亡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送回古代了。正当我兴奋地想用自己在现代的超前知识象小说中的主角在异世也打拼出一番辉煌的事业时,无奈的发现这里的年轻人的思想可比我超前多了。后来才慢慢意识到自己是被打入第一层地狱了。这里的人经常三两天才能吃上一顿连胃底都覆盖不了的食物,寒冷的时候也只有单薄的衣服可穿,而这些衣物实质上是不能御寒的。眼下冬天又快临近了,大伙又得冻上一季。人们整天为温饱而奔波,都很懊悔自己生前所犯下的错。”
榜爷说:“那您生前到底做过什么错事?”
此时,大爷眼神黯淡了不少,说:“罢了,那件事不提也罢,我不想再勾起痛苦的回忆,这些年来,每每回想起那件事我就感到无比自责,无比内疚。”说完大爷眼眶微红,隐隐有落泪的趋势。榜爷也意识到自己的不专业而勾起一位老人的痛苦回忆,感到很惭愧。继而转移话题,说:“那我们还是谈谈您对自己未来有什么想法吧。”
说到未来,大爷原本黯淡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无奈,说:“未来嘛,我现在还不敢想像,我只希望自己能早点在这赎清罪恶,好早点投胎从新做人。”
对于大爷的回答,我十分惊讶,来之前就听说大爷原本早就能去投胎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一直迟迟不去,大爷这些年来在这一层地狱的口碑是十分好的,许多管理这一层地狱的阴司都劝大爷去投胎早点做人,而大爷却每次都委婉拒绝。后来大家都以为大爷留在这里是为了帮住大家少受点苦所以才迟迟不走,十分感动。阴司听说后,又都来劝大爷还是早点走,不能留在这里帮住其他人,因为这里毕竟是地狱,大家是来这受苦洗清罪孽的,这样帮助他们是等于害了他们,要是被地藏菩萨知道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大爷每每都不听阴司的劝告,坚持留在这里帮助别人。顿时,大爷的形象在人们的心中又高大了不少。
由于好奇,而且刚才路上我就十分想弄清楚这个原因,我就问大爷:“早就听说您已经能去投胎了,为什么还迟迟不去呢?”
大爷轻笑一声,说:“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怕死,你们信么?”
我们三个包括随同的阴司都一愣,我说:“不大理解您的意思。”
大爷说:“在别人眼里我可能已经做的非常好,已经赎清了罪孽,但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来我一直放不下那件事,虽然我经常自责,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还那样做。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罪恶,那无底洞里会感觉不到么?我是怕就这样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啊!”说到这里,大爷好像松了口起,变得轻松起来。
大爷继续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今天的到来,让我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是在不停的犯错,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让大家误以为高尚,其实这也是种罪过,看来我还得在这反思一断时间。”
我们回去的时候大爷一直把我们送到无底洞口,地狱这边的洞口和酆都那边的有点不一样,虽然洞口的正上方也是地藏菩萨亲笔写下的“无底洞”三个朱红大字。但洞口的两边多了两行字,右边写道:罪孽一身除。左边写道:方可入人间。
大爷向我们挥了挥手,就见我们消失在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