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我?”玄晷哈哈大笑,举起玄火缭绕的阎嚎剑,道:“你我玄火都属阴寒之性,你百般禁锢我,冰封住我玄火,已然半点效用也无,你有什么资本敢说此大话?”
玄冥青钢剑上的银黑玄火缓缓熄灭,淡淡道:“不错,你的玄火之力比我强,属性相当,且我身手不如你,所握兵器不如你,若以此相拼,我必败无疑。”
玄晷鄙夷地望着玄冥,冷笑道:“看来,众所畏惧的玄火杀神倒不是谣传,至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嘛。”
“哼。”玄冥微微仰起震慑人心的绝美脸庞,唇角勾勒出一个幻惑淡笑,轻声道:“玩弄人心,可不是你所专属。”说话间,玄冥手中青钢剑再次徐徐燃起玄火,依然银黑之色,但温度炙热灼人,竟比天生火属性的玄瞳还要酷烈。
“什么?!”玄晷的讶异简直难以言喻,玄火乃玄氏皇族天生御火之力,就如心性一般,生下来就注定无法更改,而眼前的玄冥当真把自己寒冰似的玄火化为酷烈,这简直匪夷所思。不待玄晷反应过来,玄冥便倚剑攻来,速度之迅捷,肉眼难测,周遭空气都被此玄火燃烧滚烫,置人于窒息。
“你以为这就能赢过我?!”玄晷举起细长阎嚎剑,剑尖所点处,燃起团团鬼火,有如生命般拉长轨迹向玄冥密不可挡的烈焰扑去,宛然剧毒藤蔓般纠缠难解。眼看即刻便要攻破这银黑烈焰屏障,只见玄冥微微一笑,身形豁然消弭。
“……白虎——幻术?”玄晷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片空无,顿时反应,立刻再祭起自身玄火,但为时已晚,只见他所站之地竟轰然炸裂,钻出千万条银黑铁链,铁链周遭银白闪电噼啪作响,迅不可挡地紧紧箍住毫无招架之力的玄晷。玄晷被银黑铁链上的无数闪电劈得疼痛不已,只惊呼道:“白金之属性!怎么可能!!”
“难道你忘了……”玄冥那飘渺的身影在讶异万分的玄晷面前徐徐显现而出,淡然道:“我体内一半的血,来自天生便会操控五行之术的白虎族人。对我而言,转换玄火属性,就如呼吸般自然。——玄晷,你的命,我收下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你?!”玄晷近乎疯狂地大吼道:“无常摄魄,百鬼领命!——去!!”言罢,只见玄晷周遭团团鬼火再次燃起,阴邪哭号,震颤山谷,鬼火迅速变化,幻化为数只厉鬼,直扑玄冥。
玄冥望着玄晷垂死挣扎,脸上浮出一个冷酷笑容,淡道:“愚蠢。”说话间,伸出左手,在燃烧的青钢剑上轻轻一划,鲜血流出。
那带着妖异气息的精血,被银黑玄火贪婪吞噬。
玄冥举起已开始碎裂的铁剑,那剑上玄火倏然显现出一只狰狞妖蛊,气势之狂霸,邪异之难测,简直比玄晷的冥咒更叫人胆寒万倍。
那妖蛊状烈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豁然升起,张开巨口像吞噬无上美味般把玄晷祭出的厉鬼吞噬殆尽,而后更不犹豫,直扑向目眦欲裂的玄晷。
这些厉鬼怎能填饱神魔都为之惊颤的妖蛊呢?
半空中的银黑烈焰蛊倏然睁眼,放出刺目冷色妖光,这……无疑是杀神的邪煞之眼。
闪烁着空前的无情……
闪烁着动容的苍凉。
“不——!!!”玄晷嘶声狂啸,他根本不能相信玄冥仙魔两术同时双修得如此完美,更不相信,他——未来的玄火之王,竟会败在如此美貌到巅毫的纤弱少年手上。
玄火妖蛊张开巨口,带着山野间一应御鬼都为之吓破胆的嘶吼之声,毫不动容地向玄晷伸出尖厉獠牙……
玄晷唯有不顾一切地死死瞪视着把他推到悬崖边缘的妖物,等待着钻心噬骨的疼痛,与冰冷死亡的来临。
却不想,那原本身形快若闪电的玄火妖蛊,与玄晷近在咫尺的距离间,生生顿在了半空,不再向前。
玄晷与远处的红莲目光同时一顺不顺盯在玄火妖蛊身上,屏住呼吸,脑海里空茫一片。
为什么……玄冥会突然停下杀手?
这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轻轻流逝,但在玄晷与红莲看来,这短短的片刻过得是如此煎熬与漫长,仿佛遥遥无期。
突然,一直紧紧捆住玄晷的玄火铁链,发出了不祥的碎裂声,开始化为纷飞碎冰消弭于空无中,玄晷呆在当地,无法反应。
却见眼前玄火缭绕的妖蛊也缓缓消隐熄灭,显现出包裹在里面,脸色煞白的玄冥。
红莲脑中思想电光火石地一闪而过,不知哪生出的力气,当下站起不顾一切地向顿在半空的玄冥冲去,口中凄厉惊叫道:“冥哥哥——!!”
不待红莲跑过去,玄冥右手轻轻一松,长剑与人同时狠狠摔在地上,长剑碎裂,而玄冥却猛然张口,一腔闪烁着妖光的鲜血霎时喷涌而出。玄冥苦苦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努力不到片刻,脸上竟浮出个让人心碎的绝望笑容,转头深深看着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红莲,那眼神,柔情似水,悲凉难解。仿若用这眼神,无限深情地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住红莲。
玄冥最终——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昏死过去。
红莲如遭雷劈,傻傻愣在那里,望着玄冥像残破布偶般瘫倒在地,周身浴血,脸上唇角,除了血……还是血……
艳红似火……
“不要————!!!”一声痛苦到疯狂的惨叫直透云霄,这是绝望和心碎最好的诠释,这是红莲心中最疼的呐喊。
不要……不要离我而去,不要这样吓我,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而就此不省人事!在这冰寒的世上,我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了呀……
什么也没有了……
红莲已然崩溃,疯了一样飞奔过去一把抱住玄冥,声嘶力竭地哽咽道:“冥哥哥……冥哥哥!!你醒来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又捉弄我!!我这可真要生气了……你醒醒啊——!!”
“我猜——他决计是在内伤不治下与我搏命厮杀,能把我逼到这般地步,也算难为他了。”站在一旁冷冷望着绝望红莲的玄晷,那青白的薄唇缓缓吐出冷酷言辞,对这峰回路转的结果简直满意到无以复加,“难道你的冥哥哥都没告诉你,他已身负致命内伤,若不仔细调养,会酿成大祸么?——啊,他铁定是为了救你,而不顾一切豁出性命罢?祈舞圣女,你当真厉害啊,使得整个玄火门整个昆仑神魔两界都为之惊怖的玄火杀神——如此为你卖命。你该觉得高兴才是,呵呵,呵呵呵。”
玄晷那残忍的言辞像剧毒般一字字刺入红莲心口,红莲无助地把玄冥残破的身躯抱得更紧,默默流泪。
“你可知他为什么不把此事告知你?因为你的冥哥哥决计厌烦透了你,讨厌得都不愿告诉你,他身负重伤的秘密,或许——他还有更多的秘密隐瞒你呢。他要让你为他内疚,他要以此结局狠狠打击你、折磨你!”玄晷舔舔嘴唇,紧握在右手的阎嚎剑再次燃起青黑玄火,邪笑道:“放手罢,现下,唯有我能救一息尚存的冥儿,只要用你的命,来抵你心爱的冥哥哥的命,让我杀了你,来救玄冥,可好?”
比毒蛇还要致命的话语,比酷刑还要可怕的词句……
玄晷最喜欢的,就是对手在自己面前绝望,在自己面前痛不欲生,狠狠折磨他们,玩弄他们的人心,以此——得到心灵最大的快感。
“……你能救他?”红莲泣不成声地哽咽道:“你能拿我的命,抵冥哥哥的命?”她缓缓仰起苍白坚毅的脸庞,无畏地直视玄晷,沉默半晌,红莲方坚定道:“你以为我会信么!你以为冥哥哥会希翼祈求你的救助么!——你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你才是玄火门的狗,你才是玄火门真正的杀人工具!玄晷,可悲得你连自己真实面目都看不清。”
玄晷万万没想到红莲心性之坚定,性情之刚毅出人意料,一时狂怒于她如此答复,狠狠道:“好罢,既然你这么想死,本皇子何必怜香惜玉!本皇子成全你们,让你和玄冥携手共赴黄泉——去死罢!!”
细长的阎嚎剑与歹毒的言辞一齐无情刺向红莲,红莲平静地闭上眼,双臂紧紧抱着毫无意识的玄冥,紧得像要融为一体。
……此生能与你相遇相知,倾心相恋——
足矣。
忽听得山野间一阵疾风呼啸,连带着一团似有行实无形的乱雪飞驰而来,盘踞在一颗高大冷杉尖端凝而不散,发出阵阵空灵之声,回荡山谷良久良久:“大皇子,收手罢。”
玄晷生生停住急刺而下的剑锋,诧异地仰头望向声源,冷声道:“雪魄琅邪,你想多管闲事?!昆仑虚祈舞圣女私自出逃,亦是重罪,与玄火皇族相恋更是罪上加罪!本皇子清理门户,你待如何!”
“——昆仑虚之事,不容外人干涉!即便罪在不赦,亦由我等制裁!玄冥与红莲,我是要定了!”那团晶莹非凡的乱雪瞬时飞向紧抱着玄冥的红莲,牢牢笼罩住二人。
红莲微微仰起头,望着周身雪片纷飞,安心又苦涩地叹息道:“琅邪大人……”
“若我不肯呢?”玄晷邪肆一笑,再次举剑毫不犹豫刺向红莲。
一时间,玄晷只觉眼前飞舞雪花迅捷释放出万千杀意,化为冰凌利刃从四面八方涌来。
玄晷忙向后飞跃,避过眼花缭乱的莹白冰刃,恨道:“你身为三朝元老,竟敢以下犯上不成!”言罢,祭起阎嚎剑唤出繁星也似的青黑鬼火向冰刃直扑而去。
冰刃像退潮般瞬间退去,毫无战意。玄晷急忙冲过来,只见原本跪在那紧抱玄冥的红莲二人已然不在,就连那团纷飞乱雪也杳无踪迹,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玄晷见人去楼空,唯有恨恨咬牙,狂怒道:“你这万年不死的雪狼妖,给我记着!”
琅邪带着浑身是伤的红莲与昏迷不醒的玄冥,像鬼影般悄然来到朝虚门,安然抵达昆仑虚。
红莲当双脚稳稳踏在昆仑虚冰封的地面,望着一片白茫茫,第一次觉得由衷地欣慰,哪里顾得了自身伤势,紧紧搂住玄冥,跪倒在琅邪面前,泣不成声祈求道:“大人……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琅邪望着脸色死白的红莲,无奈长叹,她失血过多,寒毒入体,现下醒着,完全是刚毅过人的毅力苦苦支撑,望着眼前这对残破的情侣,琅邪怎能不动容,凝重点头,沉声道:“我定会救他的,莲儿放心。”
红莲得到琅邪一言九鼎的允诺,脸上顿时写满喜色,再也支撑不住,欣慰一叹随即晕死过去。
许久许久,红莲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为她细心治疗伤势,但周身疲乏,只觉眼皮有千斤重,难以醒来,轻哼一声又接着沉入漆黑梦乡。
不知又过了多久,红莲隐隐觉得一股清凉甜液顺着干渴的喉间缓缓留下,说不出的舒服,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耳中听得一个欣喜的声音回荡开。
红莲眨眨眼,片刻才看清琅邪手持一杯清水坐在红莲床头,见到红莲目光望向自己,不由得对她报以一笑。
“可觉得身体哪里不适?”琅邪一向超凡脱俗的脸貌多了几丝倦怠与欣喜。
红莲只觉周身暖融融,那倍感折磨的寒冷早已消逝,伤处略感麻痒,这是愈合前的先兆。于是向琅邪轻轻摇头道:“没……我很好。”声音干涩嘶哑。
第四十九章 杀神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