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内侍早就识趣地离开了，而刘廷和珠儿也已经早就退开在一边了。
璃柒夜靠着他宽大的手，往日的回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原来，他的温暖一直没有变过。
她懒洋洋地摩挲着璃君逸的大掌，黯然神伤地回应道：“很久了。”
那样子的静谧，是继多年后为数不多的一次。
璃君逸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看向雨幕。
他从未忘记当年与她相处的每一刻。
更没有忘记那时候的她如何对待自己。
那时候的他，为了在这宫中生存下去，不断逼迫自己去学会很多很多。
他从没有忘记自己自始至终的目标：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这世界最高峰。
而那时候，他亦不过只是一个卑微的皇子。
没有庞大的背景，更没有得宠的资本，他的童年，只是生活在无数人的伤害中。
而那些人，没有她。
他想要报复的人里，也没有她。
年幼的小柒，却执着地只跟着自己。
不顾其他皇子的白眼，更不顾他的厌恶，即使被拒绝，却还是没有放弃。
那时他想要权利，想要地位，于是她是他最好的帮助。
那时的他为了给父皇留下好的印象，每日彻底苦读一些书籍，而璃柒夜每晚偷偷跑出来陪着他挑灯夜读。
没有抱怨，没有生气，她只是单纯地一直陪着他。
陪着他，过了人生那段最悲苦的日子。
陪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权力顶峰。
她无悔，而他有愧。
更有一丝莫名的情感。
因为，她的举动，彻底走进了他的心扉。
那颗冰封的心，因为她而动容。
那样的日子，虽苦，却是他最怀念的。
“小柒……我好像想起了那时你陪着我看完许多书籍的样子。”璃君逸闷闷地开口。
“皇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璃柒夜也喃喃回答道。
过去了，他们就应该遗忘。
因为，他们的未来注定不是这样子。
璃君逸摇摇头，“可我忘不了。”
那时的她，让他怎么能够忘得了？
无怨无悔陪着他，那样子的情感让他又怎么能够不动容。
“小柒，我们回到过去那样子的日子好不好。只要你不再离开我……”璃君逸急急地开口，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只要不再离开，只要她不会属于别人。
那璃柒夜始终是他的——
最爱最爱的女人！
“不好！”璃柒夜摇了摇头，“皇兄，回不去了。”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她低下头，掩藏起自己的思绪。
璃君逸摇头呵呵地笑了：“是啊。小柒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转身牵起璃柒夜的手缓缓踏入碧霄殿。
身后，刘廷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带着珠儿守在外面，留给里面的两人一点独处的空间。
“小柒，说吧，找皇兄为了何事。”
温暖如春的内殿里，璃君逸安顿好璃柒夜，并随手递给了她一杯参茶。
他心疼地看着被湿衣包裹的她，被雨水浸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而她却抱着一杯参茶瑟瑟发抖。
“那天，我要嫁给花子墨这个事情，皇兄还没有给我答复。”她抬头注视着璃君逸，坚定地说道。
璃君逸猛地转过头去。
“小柒，朕那晚已经告诉你我的答案了。”璃君逸痛苦地回答。
原来，她还是没有死心。
她还是想要逃离。
花子墨……难道嫁给他小柒真的会幸福？
“不！那不算，臣妹只是希望皇兄能够再好好地考虑一番。”璃柒夜摇头反驳道。
那天的他是盛怒的。
那天的事情又怎么能作数？
“皇兄，臣妹等着你的回答。”她端起参茶品了一口，等待璃君逸给她的回答。
皇兄，希望你可以答应！
希望你……可以想到那么多等着你去保护的百姓。
而小柒只是一个女子，承载不起太多的深情。
璃君逸原本闭上的眼重新再次睁开，他从软塌上再次坐起，看向璃柒夜。
“朕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他伸出大掌，摸向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面庞。
如果他真的再次不懂珍惜，他再次放下手，那小柒，便永远不会是他的小柒了。
当初错了一次，那今日他就不允许再错。
“小柒，打消这个念头吧。”他忽然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因为朕不会同意。”
“是吗？”璃柒夜慢慢放下参茶，看向那个有些狂妄的男子。
“那小柒会恨皇兄一辈子！”她轻轻地说道。
本该是轻轻的，柔柔的话语，却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着彻骨的寒冷，使得璃君逸心中荡起了涟漪。
“如果恨能够让你留在我身边，那未尝不可？”璃君逸忽然放声大笑。
有时候，恨比爱更好。
恨能让小柒永远永远地记住他。
他一辈子都能活在她的心中。
“但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生的我。”璃柒夜低声说道。
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他为了自己与天下为敌。
那么那一天，便该是她离开的时候。
有时候，离开比任何语言都好。
如果那时他真的还是执意如此，那么她宁愿永远地离去。
璃君逸的笑容霎时间凝固了，他原先疯狂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淡。
他自顾自地透过窗户看向淅淅沥沥的雨。
如果当初她不知道这一切……那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花子墨给不了你要的幸福！你……根本不爱他！”良久，璃君逸才说出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可是他却能带我们解脱。”璃柒夜转身朝着璃君逸失神一笑。
爱这种东西，本就是他们不该拥有的！
没有花子墨，也总会有另外一个人。
是谁有什么区别吗？
“皇兄，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璃柒夜摇头苦笑着说道。
明明是笑着，却有着太多无奈。
明明他是自己最亲的人，却不得不说放弃。
璃君逸因着她的话又猛烈咳嗽了几声。
他从软塌上起来，晃悠着走到璃柒夜面前。
“小柒，可以让皇兄亲你一次吗？”他似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见着璃柒夜表情有着迟疑，他立刻做着保证。
“我真的只是想最后抱着你！”
过了今晚，她就再也不会是他的小柒了。
一次， 就让一次为今晚画下原点。
过了今晚，他会退却，但却不会放手。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成全你。
但是，我给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下一次，注定了我再也放弃不了。
璃君逸慢慢扶起她的身子，直到最后两人面对面。
璃柒夜心里却再次荡起了涟漪。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结束？
呵呵……
可他们却从未开始过？
她慢慢合上了眼，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那时年少，她只知道这代表着璃君逸最后的祝福之吻。
可是，不过些许时光，她这才真正明白。
原来这次妥协中，输的一踏涂地的人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