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梦天断情炼>第二十三回 天意弄 母女重逢

第二十三回 天意弄 母女重逢

姬三娘抬眼向发射暗器相救自己的身影望去,入目的竟是那孤傲眼神中透着三分戏谑的少女。姬三娘微一愣神,惊问道:“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少女的指间尚自还拈着几枚绿叶,只那叶片眨眼间被她捏得粉碎。她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安佐与若云二人,向着姬三娘冷笑道:“可不是我要救你。想救你的人呀在那边,可惜人家现在有美人在怀,顾念不到你。所以我呢,代为效劳而已,也算还你个人情,从此各不相欠!”这说话的少女正是那先前中毒昏迷的木芷盈。此刻眼望安佐投来感激的目光,神色中又自带着几分尴尬,木芷盈嗔怒地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自别转开头去不予理睬。
“多谢两位姐姐相救!这里现在万分危险,我们、我们还是先下山去吧。”若云见安佐三人互相憋气神情尴尬,遂自先鼓足了勇气向木芷盈儿人称谢道。
望着面前这个温婉娇羞的少女,纵使歹毒如姬三娘,刁蛮若木芷盈,心中也无不对她生出几分怜爱之意。木芷盈忍不住上前牵过若云的小手,扑哧一笑道:“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好姑娘呢!难怪有些人见了你,连话都讲不利索了。”她说罢瞟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安佐,仿佛是觉得他尴尬的样子颇为好笑,忍不住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向若云道,“我姓木,叫木芷盈,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往后若是有人敢欺侮你,你就来告诉我,姐姐帮你教训他!”她说罢向安佐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要教训人也该挑挑地方,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头再想法子把你那支‘碧凰箫’重新骗到手再说也不迟啊。”安佐见木芷盈反复拿自己和若云取笑,终也禁不住清了清嗓子回敬道。
“哈哈,急什么,没听过上山容易下山难吗?”正当四人各自收摄心神准备下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雄浑绵厚的嗓音,冷笑道。
若云听到这个嗓音响起,面色立时一片煞白,颤声惊呼道:“是他!在山下派人围困我师傅、师姐的人就是他!”
“莫师弟别来无恙啊!”姬三娘似乎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面上见不到一丝惊讶,只冷冷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小偷!瞧你岁数也不小了,还干这般偷偷摸摸的行当,羞也不羞?快,把碧凰箫还给我!”木芷盈一副誓不甘休的样子,嗔怒道。
“三娘这是又找到新欢了,嘿嘿,难怪云师兄会对你这般放心不下呢。”莫非一脸蔑笑从林后走出,身旁还站着一个以一袭白纱蒙面,沉默不语的桑格雅。
“哈哈,姓云的放不放心是一回事,想来莫掌门您自己不会也是一样道貌岸然吧,要不又怎会一路对我们穷追不舍?”安佐心中恼他对姬三娘出言无礼,又且知他在少林英雄大会上和枯木一同污蔑栽赃自己,是以出声回敬。
“哼,先前饶过你们一次,还是这般不识抬举,这回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桑格雅扫了四人一眼,冷冷道。
木芷盈望着冷若冰霜的桑格雅嘿然一笑,侧目道:“自己遮遮掩掩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尽会空口大话!先前仗着有那老和尚帮你,现在老和尚不在这里,也叫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嘿,真是虎父无犬女呵!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木也山庄的绝世武学了。”桑格雅似乎是被点到了痛处,深褐色的瞳仁中寒意更盛。但见她话音未落,已然探手成掌,直向木芷盈面门袭来。
木芷盈早有防备,她口中答得轻巧,心下却丝毫不敢怠慢。眼见桑格雅一掌拍到,木芷盈侧身上步,足尖轻点踢起一片树叶探手接住,五指轻弹,叶片破风直取桑格雅左颊。但闻木芷盈口中回敬道:“我是‘虎父无犬女’,哈哈,那依桑掌门之言,想必令尊也定是习惯用白纱遮面见不得人了。”
这边木芷盈与桑格雅动上了手,那头姬三娘见开了局已是避无可避,再看莫非一脸冷笑望着自己,遂自格格一笑,先行开口道:“莫师弟,你我多年不见,今日也该来叙叙旧了。”
“三娘既然有此雅兴,做师弟的自当竭力奉陪。”莫非一声狞笑。这二人同出一门,都是海棠门一等一的高手,莫非入门虽比姬三娘要晚些时日,然他悟性极高,因此在武学方面较之姬三娘和云中柳要精进一些,加之其生性沉稳阴扈,深受师傅喜爱,因此也继承了海棠门的衣钵。然而若单论用毒的本领,姬三娘则又较之云中柳和莫非要稍加高明。是以二人初一动手,一时间虽凶险异常,倒也高下难分。
回头再看木芷盈与桑格雅这边,无论是在武功还是作战经验方面,桑格雅都较之木芷盈要高明许多。所以虽说木芷盈出手机巧灵敏,一时不至落败,但几招之下,也已渐左支右拙。
桑格雅挥指一弹,轻而易举地化去了飞向面门的那叶片的来势,冷笑道:“雕虫小技,回去再向你娘好好讨教几年吧!”她说罢翻手横肘向外一顶,直撞木芷盈右肩。这一下变招甚快,木芷盈只道纵然那叶片伤不着桑格雅分毫,但至少能稍稍将她的攻势缓解几分。是以此刻桑格雅陡然变招,木芷盈不由一愣,眼见自己身在半空变势已然不及,她只待硬着头皮回手当掌向桑格雅肘尖迎去。
桑格雅算准了她的来路,出手间自已用了全力。木芷盈与她手肘甫一接触,立觉一股幽寒的真气破体而入,胸中气血为之一滞,抵势不住,身形一沉即朝后直掼出去。
再说安佐乍见两处交手,正自暗暗担忧,抬眼忽见木芷盈招架桑格雅不住,直如纸鸢般朝后退跌。安佐连忙纵身一跃,从后一把将她稳稳接住。孰料桑格雅一击得手,不容二人有丝毫喘息,立时横掌平削,直追而至。但闻身后若云一声惊呼,安佐身在空中,体内沉寂多时的真气似乎感觉到了他心绪的变化,瞬间膨胀起来。安佐不待细想,握掌当拳,咬牙向桑格雅掌缘迎去。
两相碰撞,安佐立觉体内气血翻涌不息,一时难以自御,连带怀中的木芷盈一道向后跌飞,背心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之上方才缓缓落定。“你怎么样?”望见安佐一脸煞白,木芷盈与若云不由异口同声道。
安佐还待出语安慰二人,张口只觉喉头一甜,“哇”得一声喷出一口淤血。若云一时惊忧交集,忍不住哭出声来。
只这一口淤血吐出,安佐反觉体内霎时轻松不少,气息为之一疏。他伸手拍了拍若云的肩头,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故意向桑格雅示威,只见他漫不经心地瞟了桑格雅一眼,调侃道:“放心吧,你安大哥皮糙肉厚,刚才只是劳烦桑掌门给我拍拍灰而已。”他话虽如此,然内心深处对桑格雅的内劲不觉暗暗惊心。
这边安佐故作镇定,殊不知那头桑格雅的惊讶程度也丝毫不在他之下。安佐虽于武功招式不甚谙熟,然体内因纳了赤蟒蛛之血而积聚的深厚内力自不容小觑。他那一拳虽挥得毫无章法可言,然其力势也足以迫使桑格雅气血一沉。
桑格雅虽依旧面不改色,然出手间已再不敢大意,但闻她冷冷道:“好,既然刚才那记算是拍灰,那么这次我就再替你松动松动筋骨吧。”只见她寒目如电,五指成抓,又自加了三分真力,直取安佐天灵盖而来。
木芷盈在近处瞧得真切,眼看桑格雅此番来势更猛,不及多想,赶忙将身旁的安佐一把推开。孰料那头若云已是抢先一步,横张双臂挡在二人身前。
“若云,不可……”安佐与木芷盈未料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竟会在如此凶险的关头舍命保护自己,不禁同时惊呼道。
“你、你、你是……你姓朱,今年一十七岁,是不是?你左眉上这半月形的红印,是怎么来的?说,是怎么来的?”出乎三人意料,就在桑格雅五指即将抓落的时候,她突然望着若云娇俏的面容浑身一颤。桑格雅缓缓收起自己的招式,双手紧紧扶住若云的肩膀,语调因颤抖听来异常可怖。而她那双向来幽森的深褐色眼眸中,竟似突然染了层湿气,掺着几丝忧郁几丝欢喜,瞧来更加飘忽不定。
“是、是我娘……你怎么知道的?”若云也是陡然一震,娇怯的言语中透着几分期待,一张俏脸因激动涨得通红,“莫非……莫非你、你是我娘?!”她望着面前那双似曾相识的深褐色眼眸,泪水刹那间不自禁地涨满了眼眶。
“你、你真是云儿,是我的女儿?你长这么大了,我的女儿,你真是我的女儿?!乖孩子,让娘好好看看你……”桑格雅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拭去若云眼角的泪痕,自己的泪水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娘!你真的是我的娘?”伴着若云一声深切的低呼,桑格雅一把将面前这个同自己分隔十六载的亲生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发颤的话音中溢满了一个母亲的坚定与温柔:“是,我是你娘!是你的亲娘!”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直叫一旁的安佐与木芷盈二人措手不及。就在那母女团聚,二人望着目瞪口呆之际,突闻身旁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冷笑道:“桑丫头,你忘了当初那人是怎么对你了吗?嘿嘿。”同时只闻姬三娘一声闷哼,退跌了几步,面如白纸。“三娘!”安佐待要起身去扶,孰料自己新伤未愈,有心无力,甫一提气重又重重摔落在地。
姬三娘伸手拭去嘴角的血丝,望着莫非冷笑道:“哼,都说师傅当年偏心,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可真要恭喜莫师弟你了!”她说罢一双杏眼倏地一转,望了一旁母女重逢的桑格雅与若云一眼,续又道,“只不过你今天胜我容易,可想要抓人家女儿,就不知道那位做娘亲的同意不同意了?”她说着冲莫非狡黠地一笑,仿佛是在等待一出好戏的开场,旋即自顾自缓缓退坐到安佐身旁,朝他甜媚地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木芷盈瞅着姬三娘向身边的安佐秋波频送,鼻内重重地哼了一声,径自一甩袖起身坐到了另一棵树下,粉腮微鼓,眼望别处任凭安佐怎生唤她就是不理。
再说这桑格雅听闻莫非提到“那人”,周身一震,僵硬的手臂慢慢松开了怀中紧搂着的若云,扶着她的肩头讷讷道:“那人、你爹他,他还好吗?”
若云伸手拭了拭自己颊上的眼泪,兀自抽泣道:“爹他也时常想娘的,云儿知道,只是他嘴上不说罢了。娘,你跟云儿一起回去,回到爹身边,我们三个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爹现在身份不比从前,他更需要你,娘,你跟云儿一起回去,好不好?好不好……”若云紧拽着桑格雅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松手,桑格雅就会立即从自己面前消失一般。
“回去?哈哈,回去……”桑格雅眼底的涟漪漾开成一种惆怅的矛盾情绪。
“桑丫头,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抱负舍你而去?又是谁派人将未满周岁的女儿从你身边强行夺走?这一切,你都忘了吗?”莫非森寒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凛然的冷漠,但闻他好似幸灾乐祸般续道,“你曾经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定要将这负心之人碎尸万段,你也忘了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抓了他心爱的女儿,难道还怕他不……”
“不!谁也不许碰我的女儿。”桑格雅满含爱怜地望着面前的若云,语调平缓却又万分坚定地吐出四个字,“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