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清晨,我被奈奈丝叫了起来,我想应该是她所说的昨天要去的地方吧,我要的答案也在那里,不过看样子是比较远的地方,因为她特意让佣人准备了马车,坐上了马车后,我又有了一种熟悉感,难道以前的我也常坐马车?这车上有很多袋东西,我有些好奇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要去哪里呢?”
“离这里不是很远的一个村子。”
“奈奈丝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因为这个。”她拿起了车里的其中一袋东西,里面都是食物和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去看小孩子吗?”
“嗯,不过不是普通的小孩就是了。”她的表情有些悲伤,是什么样的小孩让她突出这样的表情呢。
“奥蓝小姐,想念自己的家人吗?”
“……家人?”家人!?她的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混乱,因为我的记忆告诉我,我不是上任奥蓝的孩子,那么我的家人是谁?为什么我是Ancient blood(古血)?
“我是否问了什么无礼的问题?”看到我显得很尴尬的表情后,她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事的,我只是没有以前的记忆而已。”
“您没有记忆?”她很惊讶,我想她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吧。
“嗯。”随着马车的前进,一座不大的村子展现在了我眼前。
“奈奈丝所说的村子是那个吧。”
“嗯,就是那个。”
马车停下了后,我和奈奈丝被佣人扶下了车,然后佣人们拿起了车里的几袋东西,走到村口时,一个木板上刻着这样的话The time passes village。
“‘光隂流逝的村子’真是奇怪的村名。”接着我们走进了村子,在村子广场也有很多的木板,上面也刻着各种语句。
The god, please again give me a time(神啊,请再给我些光阴)
The god, please let their time slow(神啊,请让他们的光阴缓慢些吧)
类似这样的句子广场里的木板上有很多,虽然不同却又有共同点,Time(光阴)也就是时间,这里的人在渴求时间,是希望自己能活的更久些吗?这好像也说不通,因为就算想活的更久些也不会如此这般几近疯狂的祈求时间,这个村子里有什么秘密吗?
“奥兰小姐,这边。”顺着奈奈丝的叫声,我走了过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教堂,走进去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村子的秘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祈求时间,我的脸上有了悲伤的神情,但很快,我又恢复了本来的微笑,因为面对‘他们’的话,用悲伤的神情的话,只会伤害他们。
“奈奈丝来了哦,孩子们。”教会里的修女看到我们走进教堂后,开心的对教会里的那些人说道,然而,转过来的人脸却是一张张苍老的面容,是的,这应该是一种疾病,在那遥远的记忆里有那个,这是一种遗传病,发病率是百万分之一,虽然外表苍老,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的这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10岁左右,他们的时间比正常人快了不知多少倍,如果说正常人的寿命是80年左右,那么他们最多只占据了短暂的10多年,然后就会因为老年疾病而逝去,更有的明明才5、6岁,却已经连自己行走都做不到了,对于他们而言时间的流逝是不公平地,是残酷的。
“姐姐。”完全没有小孩子所应该有的活泼清脆的叫声,完全没有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他们有的仅是一身随时都可以夺走他们生命的疾病,不管在任何的时代,幼小生命的逝去都会让人感到悲伤。
“孩子们,最近过的怎么样?”奈奈丝一边从袋子里拿出食品和玩具给孩子们,一边问道。
“嗯,修女都会和我们说话和我们玩哦。”这些孩子的眼里有了些微的光芒,那是在正常的孩子眼里理应会有的光芒,但在他们的眼里却只有偶尔的一瞬闪过了那样的光芒。
“咦?这个孩子是?”看到了我的修女有些惊讶的问道。
“朋友带来的孩子。”
“很可爱呢,这里的的孩子要是也能和她一样该有多好啊。”后半句话修女压低了声音,我想她是不想我和孩子们听到吧,不过因为我是血族,所以这话还是传入了我耳中。
“………………”奈奈丝和修女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后,对我示意要我跟着她走,之后我们通过了一条不长的走道向着教堂的后门走去。
打开了门后,我看到了最悲哀的景色,那是一片墓园,很多的墓都是新的,其中有些人的年龄非常小,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和教堂里的那些孩子一起的孩子吧。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是吗?”打断了我的话,走在我前面的奈奈丝转过了身看着我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
“那个一会再说吧,先帮下我的忙。”说着,她把手里拿的两袋东西给了我一袋,奇怪了,刚才在车上没看到装着花束的袋子。
“白菊,献给逝去者的花。”
“嗯,这些花是献给这里的人们的。”之后,我随着她把白菊花束纷纷放到一个个墓上,并为每一个墓主祈祷,不过总感觉很可笑,祈祷的话,应该是人对神祈祷吧,现在却是两个血族在祈祷。
“奥蓝小姐,你觉得人与血族是什么样的关系?”将最后一束白菊放到墓上祈祷完后她看着我问道。
“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难道不是敌对的存在吗?”听到我的回答,她的脸上显出了悲伤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相同却又不同的存在,如果不是这个时代,也许我们本能共存。”
“共存?人与血族?”
“嗯,所以小姐之前问我‘但是你们的时间始终也不一样,这样会幸福吗?’,现在我就告诉小姐答案,人的生命也是长短不一的,能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会很长,既然如此,珍惜能在一起的时间才比较幸福不是吗?”
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吗?确实,就算是我们,也不一定就绝对肯定自己会有明天,那么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才是聪明的做法。
那些孩子们也是,虽然活着痛苦,虽然一出生就比别人少了好多的时间,可他们仍在与病魔抗争,只为多争取在这世界的每一分,每天都为活着而奋斗。
“要是能共存也不错啊,但是事到如今共存还……”还有可能吗?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晕眩,之后我感觉自己晕倒了。
再次感觉到意识时,并不是我清醒了,而是看到了一个清澈的梦,不,或许那也不是梦……
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子,那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有着金色的卷发和一双比天空还要美丽的蓝色眼睛,在贵族之中,每个人都称赞女孩是美丽而又出色的小淑女,社交界的社交宝石,但也有人说她只不过昙花一现,所以尽管大家都会称羡她,却不会和她有更深的关系,比起她来,大家更在乎她的妹妹,能和这个家族攀上关系的话对自己有好处,所谓的社交界其实就是如此现实的东西,所以没有人在乎她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宝石,所有人的目光表面上聚集在她这里,但事实上大家在看的都是她的妹妹,这让女孩伤心,更让女孩逐渐的有了小小的嫉妒与憎恨,她憎恨社交界的虚荣,同时也嫉妒着没有病的妹妹。
是的,这个女孩在6岁时接受了残酷的命运,与死神为伴的命运,她想要活下去,却又必须接受自己一定会死亡的事实,她的母亲虽然常向神祈祷不要带走自己的女儿,却也在同时告诉女儿被神带走是光荣的,不可以太贪婪的想活下去。
之后……在一次郊外的舞会上,女孩因为无法忍受大家那虚伪的目光而逃离了舞会的大屋,自己走到了郊外的草原,看了看周围似乎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她一个人大声的对着空旷的草原喊道:
“我想要活下去————————!!!”这样不贪婪,这样不贪婪,这样才不贪婪,女孩拼命的重复着这些话像是要自我催眠似的。
“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之后,女孩用手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没有错——”被突然的声音吓到的女孩,急忙向四周查看想要找到声音的出处,找了很久,她终于发现在很高的荒草丛中的红色头发的少年,女孩很清楚他不是人类,不仅因为外貌,还因为他的感觉和奥蓝一样,但女孩更想知道他说那句话的意义。
“你说没有错?我……可以这么想吗?”
“……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母亲……母亲说不可以贪婪,被神带走是该感到光荣的。”女孩说道这话时,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那你自己呢?也认为那是光荣?”
“我……”犹豫了一下后,女孩大声的回答道:“我想要活下去!!!”
“这就够了。”
“咦?”
“这个世界并没有神的存在。”
“没有神?”
“没有。”
“那,那梅蒂也可以,可以拼命的努力活下去咯?即使如此也不会贪婪?”
“……人最纯粹的愿望就是想要活下去这个愿望……”
“最纯粹的愿望?”
“嗯,如果没有这个愿望的话,人早就不存在了。”两人就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说着话,尽管红发的少年所说的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给了以步向绝望的女孩新的希望。
“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赫鲁曼。”说了名字后,红发的少年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但却在女孩的心底留下了最深刻最深刻的记忆,因为……是他给了女孩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是他教会了女孩最重要的事情。
『想要活下去,不过是人类最纯粹的愿望,和贪婪无关,没有这个愿望的人是不可能活在世界上的。』
之后,女孩也在那个地方隐约见过几次那个人的身影,但她都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因为她不愿意以后都见不到那个人,她知道,红发的少年很喜欢呆在那片长有很高的荒草的荒草丛中。
同时,女孩在心中对妹妹的嫉妒也越发的深刻,而后,一次的舞会上,在她跑出了会场后,她的妹妹也追了上来,却不慎掉进了会场附近两米深的湖里,女孩的妹妹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的挣扎着。
“姐,姐姐。”听到了喊声的女孩没有多想立刻跳入了湖中,尽管她拼命努力的想救起妹妹,但他们两人身上的舞裙却成了累赘,女孩的妹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如果再不快点的话女孩的妹妹就会死,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想起了这次的会场离那个地方并不是很远,会场里的人因为音乐所以不可能听到女孩的求救,那么,他呢?如果叫他的话,他会救自己吗?但现在也没有时间多想了,于是,女孩拼尽全力的喊道。
“赫鲁曼!!!!”这名字刚叫出,女孩就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手,然后一下子,自己和妹妹就被拽上了岸,刚被拽上岸,女孩大口的喘着气,然后,立刻看向了妹妹。
“她没事。”听到赫鲁曼这样说,女孩安心了。
“谢谢你。”
“为什么救她?你不是一直在嫉妒她吗?”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女孩感到惊讶万分,是什么时候自己这样的心情被他察觉到了呢,还是该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如此了解自己了,但女孩并没有想对赫鲁曼隐藏什么,所以很快的回答了那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不管怎样嫉妒,她还是我的妹妹,对于这个喜欢粘着我的孩子,我无法见死不救,单纯的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姐姐其实是如此肮脏的人吧。”
“…………”那之后,赫鲁曼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女孩诉说着自身的污秽,而那些话亦是女孩只会对赫鲁曼说的话,因为她对他信赖,因为她对他依赖。
那次的事件后,女孩的身体每况日下,但她偶尔还是会去那个地方找那个人。
“赫鲁曼,奥蓝问我要不要成为vampire(吸血鬼)。”
“………………”
“我不想离开家人,可是,我不想死……而且,就算我不在也还有妹妹。”
“成为vampire(吸血鬼)后要以血为食。”
“…………嗯,但是我就算不是vampire(吸血鬼),大家也不会喜欢我,他们在乎的只有妹妹…………赫鲁曼……本来是我的未婚夫的稣唯。帕鲁恩,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我的家人和她的家人改变了婚约,改成了他和妹妹的婚约了。”女孩说着,露出了有些不甘的神情,是啊,就算她并不喜欢稣唯。帕鲁恩,但她还是会不甘心。
“现在你还嫉妒吗?”
“嫉妒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意义啊,从最开始我就该知道那些不属于我,也不可能属于我。”眼泪从她美丽的蓝色眼眸中落下。
“…………不要哭……”
“………………呵……放心吧,我不会变成vampire(吸血鬼)的,因为赫鲁曼说过不可以,而且就算是血族,时间也是有限的…………赫鲁曼,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有生之年守护我,我的时间并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的……所以……”
“Take my blood as the card, this life only protects your one person(以吾血为证,今生只守护汝一人)”在女孩还没有说完话时,赫鲁曼划伤了自己的手,然后在女孩的掌心写上了这句话,而仅凭这一句话,对女孩而言便已足够。
“……谢谢…………谢谢你……在我活着的时候能遇到你太好了……”那夜,女孩哭了好久好久,和她没生病时得到的幸福一样,那夜的她非常幸福,尽管她并非真正的理解那句话的意义,那句『Take my blood as the card, this life only protects your one person』。
那次之后,女孩似乎还见过赫鲁曼一次,但梦却到此为止了……
“奥蓝小姐!!您没事吧!!”
“…………嗯?”清醒后的我,看到了教堂的白色房顶,从凳子上坐起来后,我发现大家都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没事的。”为了让他们安心,我笑着说道。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你看我站起来也没问题。”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我又走了几圈,他们才安心了。
“今天也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很晚了?向外望去,天色已近黄昏了,我昏睡了那么久吗?那么那个梦呢?总觉得那不是梦…………但如果不是梦的话就只有一样说得清了,就是那是我的记忆,可是…………我是Ancient blood(古血)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最让我在乎的是那个『Take my blood as the card, this life only protects your one person』(以吾血为证,今生只守护汝一人),那个不是血族的永恒的誓言(Eternal pledge)吗?一个血族一生只对一个人所说的誓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脑海里又陷入了一阵混乱,而且还有莫名的泪水,为什么……这样的怀念,为什么感觉心好痛呢…………
“奥蓝小姐!!?您怎么了?有哪里难受吗?”看到我的眼泪,奈奈丝一时慌了手脚。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感觉到很怀念,很悲伤……”
“难道是你的记忆……?”我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尽管这样回答,但我总感觉那应该就是记忆,因为梦应该不会让人这样一直感到痛苦与怀念。
回到波格那。黎顿家后没多久,我就陷入了沉睡中,而我就那样迷失在了那久远的记忆洪流中了。
第三十九章 纯粹的愿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