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有些阴沉,没多久,竟零零星星下起了雨加雪,晶莹剔透的颗粒随风飘落,欢快地撒向人间。路面开始潮湿,也许是温度不够低,雪一直积不起来,却又没有完全化开,行人走路时脚下都很谨慎,既怕滑倒,也担心水渗进鞋里。
周道从公交车上走下来时,肚子有些饿了,便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随便吃了点儿。这里离公司很近,过个马路,再朝前走一两百米就是“金亨大厦”了。
走出店门,周道被裹着雪花的冷气一贯,顿时打了个哆嗦,不由大为后悔自己只穿了西装出门。他缩着脖子走到路边,意外地在人行横道上看见方丽托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宣传牌,正朝公司方向走。
这边不是繁华区,人行横道都没有安装红绿灯。周道左右望了一眼,附近没有车,便快跑两步赶到方丽身边,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接过了那块宣传板,入手还真沉,不知这么娇弱的小姑娘怎么拿得动的?
忽然一阵汽车轰鸣声传来,紧接着,一辆红色跑车飞快从一条小路冲了出来,然后来了一个急速拐弯想要拉正方向,可能速度太快导致车轮打滑,竟朝着人行道上的两人冲去。
听到声响,两人转过头,一时吓呆了。
周道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地大叫道:“停车!停车!”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般,费了老大劲也就挪了一小步,他抓住方丽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那辆跑车的驾驶者也发现了危险,拼命踩刹车打方向盘,就在车子最终要撞上来时,忽然猛地一甩,飞溅了周道一身泥水,车尾恰好扫中他手中的宣传版,版画被撞成好几块儿。
周道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色惨白惨白的。
方丽很幸运,身上干干净净地,她被拉开后心慌慌得,等那车停下来,她的声音都颤抖了:“周……周道,你没事儿吧?”
周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没……没事儿!就是,就是腿有点儿软。”
方丽松了一口,扶正了自己的眼镜,这时她看到地上的几块碎板,眼圈一红,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惨了……版坏了,郑经理还等着呢。”
“哦……啊!唉,算了,再去重做一份吧!”周道已经缓过神,对着跑车恼火得吼了一嗓子:“你会不会开车啊?想撞死人啊?”
车窗放下,一个面如土色的少女探出头来,惊恐万分得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和脏兮兮的周道。见没撞倒人,那少女吁了一口气,忽然瞪起眼睛叫道:“走路没长眼睛啊?”
肇事者差点儿撞到人,居然一句好话没说,还理直气壮地骂人。周道差点儿一口气噎死,差点儿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但马上他就回过神儿来,脸色铁青地走到车窗前,气得说话都打颤:“你……你有没有搞错,我们……我们才是受害者。”
那少女抬起头,哼了一声,嘴角轻挑,道:“你们怎么了,不是好好的?”
这时周道才看清,少女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面容娇美,皮肤白嫩,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非常漂亮。但和她先前的言行一对照,让周道反而更生厌恶。
他指着少女的脸,气道:“我们差点儿被你撞死,你一句道歉没有,还反咬一口。”
少女皱着眉头,道:“吓唬谁啊?你们这不是没事儿吗?想敲诈我?哼!”她头一甩,关上车窗,然后发动了汽车,就想开走了。
周道一个箭步,蹿到跑车前站住,他看清了,这女孩儿开得跑车居然是法拉利,真是有钱的主。
她扬起头冷冷地盯着周道,喝问:“你想干什么?”说真的,单从欣赏角度来看,她生气的时候,鼻子轻轻一皱,明亮的双眼一横,的眉毛向上轻轻挑动,样子很好看。
“干……干什么?”周道很少和人吵架,一般都是被骂的人,一时还有些紧张。不过,这次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他也放开了许多,指着裤腿大声吼道:“你瞧瞧这裤子,还有地上这些碎片,都是拜你飞车所赐!你难道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
那少女看了两眼,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但脸上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不屑地看着周道一身廉价的西装,道:“说吧,想敲我多少钱?两千块够了吧?”边说着,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叠百元人民币。
“我我我什么时候敲诈你了!把你的臭钱收回去,我一分也不要!”周道感到自己遭到了侮辱,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脖子也粗了。
此时,有些围观瞧热闹的行人走了过来,纷纷指责少女的不是。那少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突然银牙暗咬,猛地把手里的钞票一把甩了出去,然后一踩油门就要冲。
周道吓得急忙往旁边一闪,跑车趁机绝尘而去,他浑身发抖,连车牌号也忘记看了。
众人一看满地的钞票,都争先恐后的撅着拣,可气的是,还把周道给挤到了一旁去。钞票抢完后,大家一哄而散。
方丽拉了拉周道的胳膊,劝道:“别气了周道,我们没受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靠,一张也没给我剩下!”周道看着人去票空,心头更是恼火,暗骂这帮看热闹的见钱眼开。但这想法却是不好让方丽知道,他叹了一口气,道:“刚才要不是我们运气好,不死也得残废。可这女人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居然侮辱人。以后要是被我碰到,我饶不了她!”
周道捡起地上的碎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接着让方丽给那家图文工作室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一样的再重新做一份。
周道低头瞅着自己的衣服,苦着脸,这身西装得拿去干洗了,哎,头一次穿就碰到这事儿。
方丽看着他脏兮兮的裤子,递给他一包纸巾,掩嘴轻笑道:“你先擦一下,再坚持一个下午。”
周道接过纸巾包,抽了一张出来,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边擦着边问道:“刚才干嘛这么伤心,我看你都要哭了!不就是弄坏了一块儿宣传板吗?”
“我怕公司觉得我连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把我给辞了。你也知道,我读的大学不是很好,能找到这份工作很不容易,当然是希望什么都做到最好……”方丽声音越说越低,想起了自己刚毕业时那段艰辛的求职经历。
周道心里也感叹不已,自己读的大学也是个三流货色,还比不上方丽的呢,在这个满地都是大学生的社会,为了拿这每月三千多的薪水,他何尝不是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做。
两人怀着心事,默默走了一段,迈进“金亨大厦”时,周道发现一辆红色法拉利正停在楼下,他不由一愣,自语道:“咦,难道那女人也在这儿?”
“哈哈!”周道指着前面不远处刚要走进电梯的女子大笑起来,紧接着,他飞奔几步,在电梯门关上前冲了进去。
那少女看着一个人影冲过来,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时,电梯已经关上门往上走了。周道冷笑道:“真是老天有眼,这次你就别想跑了!”
她眼神一阵闪烁,只是冷着脸,道:“怎么?钱都给你了,还想来纠缠我?”
周道脸色变了变,自己当时确实生出一分把钱都捡起来的念头,因此神情有些尴尬,面色微赫,期期艾艾地道:“不……不要……乱讲,我……我可没……没拿你的钱。你自己乱扔在地,都被别人抢了!”
“哦……”少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煞是可爱:“原来是你没抢到钱,所以才来堵我的啊!”说到最后,她一脸鄙夷的看着周道。
一听这话,周道脸颊窘得通红,沉着脸道:“我就在这栋楼里上……”话没说完,忽然电梯一顿,接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便不动了,自动门却没有打开。电子屏幕上什么都没显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什么位置。
两人面面相觑,猛地,周道一拍脑门儿,气恼地道:“我怎么忘了,这电梯不安全。”
少女一听也慌张起来,紧张地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边说着,她拼命按了所有的按钮,但电梯仍是没有丝毫反应。这下,她真害怕了,娇美的面容上满是惶恐之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小巧而挺翘的紧张的起伏着,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第8章 电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