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雨凄凄
赵子恤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狼狈的穆空，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穆空努力站稳，对眼前那人喝道：“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赵子恤平静地说道：“不错，一切便是因为我，可又能怎么样呢？”
穆空狠狠地说道：“我要杀了你！”
赵子恤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但依旧平静地说道：“是吗？你能杀得了我吗？”
穆空没有说话，右手狠狠地向赵子恤打去，但却被赵子恤一扇便挡住了。
穆空此刻神志不清，只是发疯一样地向赵子恤打去，但却一点章法也没有，仿佛一个市井无赖一般打架。
赵子恤的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愤怒，狠狠一招便将穆空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穆空惨叫了一声，左肩的伤口渐渐流出血来，但他却丝毫没有还手之意，眼泪缓缓流了下来，目光呆呆地看着别处。
“怎么，你不想还手吗？”，赵子恤走了过来，用极其挑衅的口气说道。
穆空看着赵子恤，目光中却丝毫没有杀意，缓缓说道：“我就算杀了你又能怎么样，她，她”
说罢，泪水竟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赵子恤狠狠地向穆空打去，穆空嘴角顿时流出了鲜血。
“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想杀我吗？”，赵子恤狠狠地说道。
穆空摇了摇头，哭泣着说道：“杀，杀，就算我把世间人都杀光又能怎样，又能怎样”
赵子恤正欲再动手，但却停了下来，神情中丝毫看不出是在与一个仇敌谈话，缓缓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穆空却是冷冷地说道：“怎么，难道你不高兴吗？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赵子恤眼中愤怒一扇而过，但依旧平静地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穆空无语。
赵子恤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穆空哼了一声，说道：“我和你很像？难道我也和你一样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吗？”
赵子恤笑了两声，说道：“难道不是吗？”
穆空正欲反驳，但突然想起了天一阁一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哑然无语。
赵子恤苦笑道：“你我心里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只不过它们不同罢了。”
穆空想了想，此刻，他竟对眼前的生死仇敌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赵子恤说道：“在你眼里我或许是个大恶人，但在我眼里你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我们所处立场不同，自然看法也就不同罢了。”
穆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子恤转身坐回座上，对伙计喊道：“伙计！再来几坛好酒！”，说罢，却又对穆空说道：“怎么样，过来喝两杯吧！”
穆空一愣，但还是努力站了起来，坐到了赵子恤对面。
酒端了上来，两人先狂饮了三大杯。
“哈哈，快哉！”，赵子恤笑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仇人坐在一起喝酒，快哉！”
穆空却无法像赵子恤那样放得开，问道：“你难道不想杀我吗？难道你不想杀光赵国的所有人吗？”
赵子恤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不错，我是想，但你可知道，我和你们并没有仇恨，只不过有些事我是非做不可。”
穆空愣了一下，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
赵子恤又饮了一杯酒，说道：“难道你现在想杀我吗？”
穆空一愣，神情又黯淡下来，说道：“不，就算杀了你，又能怎样，她”
赵子恤见穆空如此神情，缓缓说道：“那个她可是你最爱的那个人？”
穆空久久不语，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赵子恤心下已经明白，说道：“你后悔吗？”
穆空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颤抖，说道：“就算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赵子恤摇了摇头，又问道：“难道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穆空依旧没有抬头，缓缓说道：“她都死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啪！”，却是赵子恤狠狠扇了穆空一耳光。
穆空用手捂着左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人，却依旧没有说话，也全无愤怒之色。
赵子恤狠狠地说道：“男儿生于天地间，自然要以国家为重，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呢！！？”
穆空没有说话。
赵子恤接着说道：“我清清楚楚告诉你，再过不久，赵国中便再会有人丧命，包括云逸逍，包括你父亲”
穆空的脸色瞬间变了，霍得站了起来，一掌便打向了赵子恤。
赵子恤防备不及，竟然被穆空打中，好在力道不强。
看着对面穆空脸上的愤怒之情，赵子恤缓缓笑了笑，说道：“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穆空看着眼前的赵子恤，眼中的怒气渐渐消失了，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赵子恤看了看穆空，笑了两声，缓缓说道：“我只是不想赢得太简单了。”
穆空没有发怒，平静地说道：“是吗？难道你觉得我能够阻止你吗？”
赵子恤摇摇头，说道：“这得看你自己，不过也只有你有可能阻止我。”
穆空问道：“为什么？”
赵子恤说道：“我刚才说过了，你我很像。”
穆空似懂非懂，说道：“你并不是一个坏人，可为什么还要”
没等穆空说完，赵子恤打断道：“你说得对，我并不是一个坏人，我和任何人没有仇，只不过有些事非做不可。”
穆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时，他看着眼前的赵子恤，却是一股亲切之情涌上心头，说道：“若非你我身份不同，我的确想和你结为兄弟！”
赵子恤一愣，脸上露出欣喜之情，说道：“既然有此意，为何还要将仇恨看的那么重呢？”
穆空顿时醒悟，走到旁边拿起一杯酒，看了看赵子恤。
赵子恤同样拿起了一杯酒，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跪在了地上，对着窗外明月说道：“我二人今日结为异姓兄弟，明月为证！”
说罢，一饮而尽。
两人起身，穆空说道：“我今年二十有一。”
赵子恤说道：“我今年三十有五。”
穆空双手抱拳，说道：“大哥！”
赵子恤满脸笑意，说道：“贤弟！”
穆空说道：“今后你我二人不论谁胜谁败，但有这一日的兄弟之情，也算够了。”
赵子恤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忧愁，缓缓说道：“是啊！我们能决定的也只有这些了，毕竟，你我二人只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又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饮罢，赵子恤说道：“好了，我该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养伤吧，来我免不了生死一战，到时可不能手下留情啊！”
穆空点了点头，说道：“到时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赵子恤便离开了，只不过在他就要踏出店门的一刻，却是转身对穆空说道：“贤弟，有些东西你我决定不了，只能顺从，你也别太伤心了”
说完，赵子恤便离开了，只留下穆空一人呆呆站在那里。
“儿女私情”，穆空一边又一边地说道。
穆空坐了下来，脑海中满是刚才的情景，心痛渐渐轻了下来，那凄美的容颜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最终，穆空站了起来，径直出了门，驾马离开了。
风雨中，穆空眼角依旧隐隐有亮光闪动，只不过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风雨打在脸上隐隐作痛，伤口依旧缓缓流出血来，但穆空没有在意，目光坚定地望着北方，一路飞驰而去，却是一次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