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锋利的刀刃上似流转着一层凛冽光芒,刀尖处的那抹红痕尤其显眼,隐隐透出妖异之色,瞧得人心底发凉。
摧金断玉,削铁如泥。
……这分明是嗜血无数的利器。
但此时此刻,它却安安静静的躺在掌心里,被人用柔软布块细心擦拭着。
那动作如此轻柔,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彷彿对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又彷彿是对待真心相爱的亲密恋人。
甚至,随时都可能倾吐出绵绵情话。
飞羽端了盘子站在旁边,深怕自家主人又对着那些刑具自言自语,连忙咳嗽几声,抢先一步出声提醒道:「主人,白虎大人已经在池子里浸了一整天了。」
「急什么?」一身玄衣的男子仍旧背对着他,细细端详手中匕首,声音远比月色更冷,「反正死不了人。」
「可是……那一位毕竟身份不同。」
「哼,不过是四方神兽罢了,难道我会怕他?」
「主人当然不怕。但前些时候月老来找主人喝酒的时候,曾经说过白虎大人乃是……」
「是什么?」
「是……」飞羽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与您红线相连之人。」
话音方落,就听得一声脆响,血红的匕首直直落到了地上。
飞羽吓得不轻,慌忙跪了下去。
而那玄衣男子也终于转过了头来。
月光慢慢勾勒出他的侧脸——那原本是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孔,薄薄的唇,淡漠的眼,但右脸上却有一道可怕的伤痕,从额角上斜划下去,一直延伸到耳根处,外翻的暗红皮肉似还在渗着血,瞧上去十足狰狞。
他的表情同样算不得和善,冷漠中带着疏离,凉凉的吐字:「就凭他,也配?」
「当然不配!」
飞羽连连摇头,想到自家主人性情孤僻、阴阳怪气,不对,应该是冷若冰霜、高深莫测,除了各种刑具之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怎么肯跟花名在外的白七梦有所牵扯?听说那姓白的真是风流到极致,非但见一个爱一个,而且还喜新厌旧男女不忌,欠下了无数情债,正是主人最厌恶的那种人。
啊,莫非……
「主人将白虎大人折腾得那么惨,难道是打算杀人灭口、以绝后患?」飞羽越想越怕,连忙叫道,「主人三思!白虎大人就算再怎么窝囊,到底也是四方神兽之一,天帝陛下御封的将军,若随随便便害死了他,恐怕不好收场。」
「谁说我要杀他的?」
玄衣男子抖了抖袖子,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无比轻柔的抚摸那冰冷刀刃,突然笑了一下。
他这么一笑,恰好扯动伤处的皮肉,整张脸变得更加恐怖了。
飞羽瞧得毛骨悚然,顿觉背后透出丝丝寒气。
他家主人平常是不爱笑的,一旦笑起来,就证明有人要遭殃了。
果然,他很快就听见自家主人开口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最擅长的是什么?」
飞羽暗暗叫苦,想到那还浸在池子里的白虎大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了抖,却不得不恭恭敬敬的答:「主人执掌天界刑堂,最擅长的……自然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第一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