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瑾觉得双亲这几年是把心玩野了,在京城呆不住,外面的世界对他们非常有诱惑,小孙子才满月,他们就又离开了。
其实本来龙瑾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是最近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让他觉得如果母妃在就好了。
龙瑄自从娶了凌霜华以来一直是专宠她一人,即便她怀孕期间有什么不便,龙瑄也没招幸过其他妃子。虽然后宫有些埋怨的声音,但龙瑄很大方地给了那些被冷落的妃子们许多赏赐,暂时平息了那些怨言。
龙瑾以为皇兄会一直专宠皇嫂,但是天骄满月没多久,他入宫后便听说皇上在其他妃子宫中留宿了。龙瑾当时心一沉,觉得有些失望,却又觉得这在情理之内,皇嫂已经诞下皇子,天骄现在是皇兄唯一的儿子,她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够撼动,若是再专宠她一人,别人该多么嫉妒愤恨她,后宫的那些女人,哪个没有庞大的家族?皇兄为了安抚她们背后的家族,也必须有所表示。
当皇帝,果然够辛苦的。据说当年皇叔也为了皇嗣之事而多次收到大臣们的联名上书,不过皇叔铁了心不予理睬,最后选了皇兄过继做太子,又在早朝时昭告所有的大臣,他心之所属是个男人,绝不会和任何女人有子嗣,这才断了大臣们的念头。皇兄与皇叔的问题不一样,所以他没法做到不理会起他宫妃。
不知道皇兄有没有跟皇嫂解释过,她生下天骄才两个月,丈夫就去别的女人那里,她心里会怎么想?
龙瑾想了想,便借着去看望小侄子的机会去安慰皇嫂。
凌霜华的气色不怎么好,龙瑾发现她眼圈有些发黑,显然是一夜未睡好的缘故,是了,就算皇兄向她解释了缘由,她也没办法立即就接受从此不再专宠的事实,哪个女人不想自己单独拥有丈夫?
「宝宝好像重了点。」龙瑾现在已经能有模有样地抱小孩了,他将龙天骄举高了点,对着小侄子做鬼脸,龙天骄被他逗笑了,小嘴边流出清澈的涎液。
凌霜华笑道:「是呀,小孩子吃得好睡得好,当然长胖啦。」
龙瑾举起衣袖给小侄子把嘴角擦干净,轻声道:「皇嫂,你就没睡好。」
「有吗?」凌霜华抬手捂了捂脸,微笑着摇头,「可能夜里醒得次数多吧,夜里得喂宝宝。」
「皇兄最爱的是你,你夜不安寝,他会心疼的。」龙瑾说。
凌霜华的眼神忧伤起来:「你这样觉得?最爱,却不是唯一的爱。」
「嫂子,皇兄有他不得已的地方。」
「他说过了。我没怪他,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终究是要和别人分享他,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凌霜华说着眼圈微微发红,她转了转眼睛,把泪意压下去,「当初接到他册封的圣旨时,我娘就对我说过人要知足,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皇上有三宫六院又怎么样,他是皇帝,是天下第一人,普通人家的男人还有个三妻四妾,我爹就有三位夫人,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她说我也可以在宫中过得幸福。在东萍镇的时候,我答应他进宫时问自己怕不怕有这么一天,我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地接受,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我突然觉得——」
她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顿了好一会才道:「如果你喜欢我师兄,请千万好好爱他,他的性子那么决绝,如果你伤害了他,一定会彻底失去他。」
「我会和他天长地久的,除非他不要我了。」龙瑾对凌霜华一笑,抱着小天骄转了个圈,「嫂子,不瞒你说,我也很想要个孩子,可是念君就是一点动静就没有。」
凌霜华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他:「王爷,你是说你想要个和师兄的孩子吗?」
龙瑾坚定地点头:「当然了,如果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个孩子,无论是和谁的,那早就有了。」
「可是,我师兄是男人啊。」凌霜华黛眉微蹙,很是不解。
龙瑾微笑:「可他也是传说中的红莲。」
凌霜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才若有所思道:「书上记载的也未必能当真,男人生子这种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没见过当不得真的。」
龙瑾听她这样说,泄气地道:「是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看说不准真的只是前人编造的故事而已,反正我十四岁开始就不指望有后了,无所谓。」
他嘴上说得潇洒,表情却清楚地流露着遗憾,看到天骄这么可爱,他也好想有个儿子啊,这样就不必羡慕皇兄了。
凌霜华不知道要怎么劝他,她很了解师兄,就算红莲真的可以产子,师兄也不会愿意生孩子的,他冷淡高傲,死要面子,即便他喜欢龙瑾,也不会为他做到那种地步。
龙瑾可没想那么多,他想只要让沈念君怀上了,还怕他打掉不成,他就不信念君会那么狠心,相处了一年,他已经摸清了念君的脾气,凡事顺着他点,装装可怜硬粘上去,他会推开你一两次,但是第三次就不会了,他看起来冷淡,其实心倒蛮软的。念君其实也很会关心别人,比如他对凌霜华,即便是亲兄妹,也没他们那么要好的,念君当初甚至是为了凌霜华而轻易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不知道念君知道皇兄不再专宠霜华会怎么样,龙瑾突然有些忐忑,倒不是怕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是怕念君会不高兴。
龙瑾磨磨蹭蹭地回到王府,见沈念君在看书,悄悄地走到他身后,突然伸手覆上他的眼睛,怪声怪气地道:「猜猜我是谁。」
「你是个叫龙瑾的白痴。」沈念君的声音里有丝笑意,说龙瑾傻他也不傻,只是心性像个小孩子。
龙瑾从后面搂着他肩膀,亲昵地埋怨:「你好坏,骂我白痴。」
沈念君被他那腻歪的声音恶寒地起了一身鶏皮疙瘩,卷起书敲在他手上,淡淡地道:「你要是没事做我们就去演练上次探讨的阵法,别在这肉麻当有趣。」
龙瑾失笑:「那是战场上才要用到的阵法,我们又不打仗,你研究那个干什么?」
沈念君道:「兵书是我祖师爷留下的,我师父对兵法不感兴趣,我原本也不大感兴趣,但是上次静下心翻看几页,觉得书里的技艺真是博大精深,就来了兴致,我也不是想上战场打仗,只是过过干瘾呗。」
龙瑾扬了扬眉:「奇了,我以为兵书是凌老将军送你的呢,你祖师爷是将士吗,怎么还留下兵法书了?」
沈念君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师公只说祖师爷是武学奇才,而且他年轻时曾经中过剧毒黄泉引,即便是那样也安然度过了十年,一直等到有人为他配制出解药。我的师门每一代只有一个男弟子,弟子入门后就得改姓沈。」
「你师门的规矩也太特别了,我只听说你师父是因为无子才要你改姓沈的,却原来是这么回事。照你这样说,你祖师爷是姓沈了?」龙瑾思索道。
沈念君颔首:「嗯,他叫沈青崖。」
沈青崖,这个名字真熟悉,龙瑾突然明白为什么桃花坞会有那样一本精妙的兵法书了,写那本书的人,应该是他老祖宗龙在渊,那个十四岁就征战四方龙氏王朝最天赋异禀的天子。
龙在渊一生功绩显赫,被誉为龙氏最英明睿智的君主,只是在位时间不长,做了十年皇帝就飘然而去,龙氏宗族的记载中,他是追随一个叫沈青崖的人而去的,那人是男是女不可考,但龙瑾一直认为是男人,首先,龙在渊一生未立后,其次,他没儿子,皇位传给了亲弟弟。
他们老龙家祖上就有断袖的,而且捡最杰出的那位断,龙瑾有些好笑地想,或许这是遗传吧,嘿嘿,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在乎那人是男是女呢,说帝王家风流,这是真的,不过他们龙家的人同时也专情。
虽然龙瑾没向沈念君提过凌霜华和龙瑄的事,但他还是很快就知道了,他不常进宫,但纸包不住火,回了一次家,什么都听说了。
沈念君幷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见了龙瑾就冷冷地道:「你哥是个混蛋。」
龙瑾一把捂住他的嘴,机警地朝周围看看,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蹙眉道:「念君,就算是在自己家,说这种话也得当心点,我哥是九五至尊,你不能随便非议他。」
「我骂又怎么样,难道他不是吗?」沈念君的语气冷冽,霜华的幸福这么短暂,他怎么舍得妹妹受委屈。
龙瑾叹口气,无奈地道:「我哥有他的苦衷,他遇见霜华太晚,也许他们在我哥哥没有纳妃之前遇见会一直那么幸福。你也不要太担心皇嫂的处境,她是六宫之主,又生下了皇子,就算我哥哥偶尔宠幸别的妃子,也不会影响她的地位,再说她还拥有我哥哥的爱呢,这可是别的妃子一直渴望而而不可得的。」
「如果霜华嫁个普通人,她丈夫对不住她,我一定把霜华带到天边去,让他永远见不到霜华,可你哥哥偏偏是个皇帝。」沈念君咬牙切齿地瞪着龙瑾。
龙瑾被他瞪得退后一步,心道幸好我哥是个皇帝,不然不止他老婆被带跑了,我媳妇也没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别为了他们的事影响我们的感情可不值,你要是带着别人跑了,我该多伤心啊,千万别对我做这么残忍的事,我会受不了的。」龙瑾拉着沈念君的手轻柔地顺着他的毛,为别人的事跟我急,这叫什么事呢?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轻微吗?
龙瑾虽然脸上还是笑得柔情又讨好,但心里却不是滋味了。
沈念君淡淡看他一眼,反握他的手,轻声道:「你叫皇上对霜华好一点,那是个甘愿为他失去自由、为他承受生子之苦的女人,她图的不是他的权势富贵,只是他的爱而已。」
「嗯,我会跟哥哥说的,也许哥哥做不到专宠霜华嫂子,但是我保证哥哥会待她一如既往地好,绝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龙瑾保证,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他不能改变哥哥的任何决定,尤其当他觉得理解哥哥的时候,皇帝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做的,享受天下一切美好的极致,自然也要担负相应的负担。
沈念君勉强露出点笑容:「嗯,谢谢你,龙瑾。」
龙瑾的手覆在沈念君脸上,笑道:「谢我什么,一个是我亲哥哥,一个是我最敬爱的嫂子,我当然希望他们好。」
※ ※ ※
龙氏王朝建立以来,还没有发生过兄弟父子争权夺利而同根相残的事,所以多子多孙对于龙家皇室而言绝对是好事,龙瑾带回谭贵妃有孕的消息时,格外小心地打量着沈念君的脸色,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妃子怀皇帝的孩子难道还得别人批准,龙瑾觉得自己就是个欠虐的,又不是他做了对不起念君的事回来向念君检讨,何必这么陪着小心?
沈念君为龙瑾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平静地问:「皇后是什么反应?」
龙瑾觉得对他撒谎没意思,便实话实说了:「皇嫂知道的时候楞了下,然后笑着恭喜皇上和谭妃了。」
「霜华一定很伤心。」沈念君的语气很淡漠,眼神却很幽凉,他问龙瑾,「我们也过了一年多了,你还没腻吗?」
龙瑾一楞,突然猛烈地站起来盯着他,紧张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的心跳那么剧烈,脸色发白,甚至手脚都有些冰冷了,他怕沈念君突然跟他说:「我不想跟你玩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沈念君见他那幅慌张的模样,心头一紧,竟然有种抽痛的感觉,奇怪,霜华受了委屈,他还没为霜华心痛,怎么就为那罪魁祸首的弟弟觉得难过了呢?
「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别因为他而否定我,那不公平。」龙瑾伸手将沈念君扯进怀里,紧紧抱住,急切地解释着,「他是皇帝,他不能落人口实,他有他的苦衷,我只是个闲散王爷,我不必顾及那么多,如果你不相信我能一直对你一心一意,我可以现在就去皇宫请我哥哥下旨为我们赐婚,让全天下人知道我只属于你。」
沈念君呆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回抱龙瑾,低哑地笑道:「你这个傻瓜,我可不要让全天下人议论我们。」
「别离开我。」龙瑾闭上眼,轻吻他红润的唇,喃喃的低语微风似地拂过沈念君心头。
沈念君想说不走,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来,反倒是眼睛发酸,喉头发涩,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才知道,原来就算龙瑄伤害了他爱若性命的霜华,他也没办法伤害龙瑄最疼爱的弟弟报复他,人是有感情的,伤害龙瑾,觉得痛苦的不止他们两兄弟,还有他自己。
这晚沈念君格外热情地迎合龙瑾,两人从桌上做到地上,再从地上做到床上,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把对方榨干似的。
最后一次,龙瑾把沈念君压在床上,从他背后进入他,一下又一下猛烈撞击他紧致的甬道,每次都传来淫靡的水声和肉体相撞的声音,格外撩人。
完事后龙瑾趴在沈念君背后细细地吻着他背上的红莲图案,原本忙着欢爱没在意,这会集中力在这朵莲花上,他发现这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似乎有了点变化,本来花瓣都合拢在一起,现在好像微微展开了一点,他心中疑惑,却也没和沈念君说,只是更加怜爱地舔吻这朵美得让他惊心的莲花,暗道念君果然是天赋异禀,背上这胎记一样的东西都能活过来。
龙瑾贪玩了点,胡闹了点,缠人了点,但幷不糊涂,第二天早朝回来就躲进藏书阁去搜阅典籍,他记得小时候在这里看过关于红莲的记载,从早上找到下午,他终于把那本泛黄的书找了出来,翻看完后将书往空中一抛,大声欢呼起来,开心地转着圈离开了书阁,难怪念君背后的莲花有了变化,书上记载,红莲受孕成功后,背上的莲花会随着胎儿的成长而慢慢绽放,原来念君有孩子了,哈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啊,他龙瑾也要有儿子了。
他要去告诉念君这个好消息,要进宫跟皇兄说请他下旨赐婚,他要让念君做他的王妃,哦,对了,还要写信告诉父王和母妃,嗯,顺便也和皇叔还要秦叔叔说一下,让他们高兴高兴。
王府中的仆役见小王爷走的那么快幷且手舞足蹈的,正觉得奇怪,龙瑾随便拉了一个问沈少爷在哪里,仆役回答说回罗府了,龙瑾那不正常的兴奋才收敛了点,对仆役们道:「哦,给本王把坐骑牵出来,我要去相府。」
一个小厮奉命去了,龙瑾又对身边的其他人道:「今天本王高兴,你去告诉大家,每人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去。」
赶来的芋头听了道:「小王爷,是不是皇上今天赏了您一座金山啊,您这么糟践银子?」
「本王今天何止是得了一座金山啊,我是得了个金娃娃,嘿嘿,芋头,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看在你平日伺候本王周到的份上,你领二百两,快去吧。」他说完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罗府的人见小王爷春风得意地赶来,都觉得纳闷,三少爷早上回来时面如死灰,怎么他却这么高兴呢?三少爷大概是和小王爷闹别扭才回来的,那么小王爷来劝三少爷的话,怎么都不该是这副表情吧?
虽然不解,但是相府的下人很本分,谁也不敢多问多说什么。
龙瑾到了沈念君房里,发现他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好似生了一场大病,顿时心头一惊,冲到沈念君床边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念君,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
沈念君没有睡着,听到龙瑾的声音睁开眼,见他漆黑的眸子里写满关心,竟不敢直视他的眼,虚弱地回答:「没什么,有点不舒服,大约是中暑了吧,秋老虎可真厉害。」
龙瑾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轻声说:「怎么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呢,其实也不算特别热,可能是你现在身子虚的缘故吧。」
他突然神秘而喜悦地笑了,鼻尖抵在沈念君鼻尖上,低柔地向他宣布:「念君,我们有孩子了,就在你肚子里呢,我们得合计一下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了。」
沈念君幷没有如龙瑾所料的震惊或是不敢置信,他只是闭上眼前,不带一丝感情地对龙瑾说:「不必了,孩子已经没有了。」
龙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法动弹了,上一刻还得意地飘在云端,下一却被沈念君一句话狠狠地打入十八层地狱,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不,不可能……念君,我没听说过中暑会落胎啊,念君,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去找太医……」龙瑾好不容易找回了被震飞的理智,结结巴巴地说着,表情痛楚得像要流泪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要转身往外走。
「不必去了,龙瑾,我自己把孩子打掉的。」沈念君的声音无喜无悲,只是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抱歉,我不想为你生孩子,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是红莲,不然,我不会躺在你身下任你为所欲为。」
这话简直象是个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光明的死囚下了个必杀的命令,龙瑾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大铁锤毫不留情地敲碎了,痛的鲜血淋漓,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的希望,孩子没有了,被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亲手杀了。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那也是你的孩子。」龙瑾眼中那让人心惊的是悲痛还是愤怒?为什么他投过来的眼神沈念君都不敢直视了?
「我不想要你的孩子,你们龙家的孩子,我不想要,就像我从来都没想要过你那份晦涩不明的感情一样,你强加给我了,我就要接受吗?龙瑾,你根本不爱我,有什么资格要我像个女人一样生孩子?」沈念君盯着床顶,一句一句清晰地问,他不去看龙瑾,他知道他比自己更痛苦。
龙瑾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哦哦,沈念君,你的良心呢,我心都要掏出来给你了,你说我不爱你。」
「你爱的那个人,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呢,他还夺走了我最爱的人。」沈念君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他没法接受龙瑾这样的指控。
龙瑾突然止住了大笑,惊诧莫名地看着他,呼吸急促:「不,不,我没有,我爱的是你。」
「所以你第一次在这张床上压着我高潮的时候,说哥哥我喜欢你?」沈念君嗤笑一声,语气带着鄙夷,「那种时候,你喜欢叫自己身下的人哥哥吗?龙瑾,你知道我为什么经常打你吗,你那么爱撒谎骗人,那么会演戏,爱的人不敢去争取,不爱的却偏偏装作爱得死去活来。」
「我没有,我没有,我喜欢的人,是你,是你……」龙瑾慌张地澄清着,但沈念君冷哼一声,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狼狈地跑出屋子,匆匆离开了。
他来的时候有多快活喜悦,回去的时候就有多悲哀绝望。
龙瑾面如死灰地回到王府,下人们看他眼神空洞,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吓了一跳,芋头连忙要去请大夫,被回过神的龙瑾制止了。
「我没事,别担心。」龙瑾顿了顿,想起那个心如铁石的人,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念君病了,你去相府照顾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一切听他吩咐,一个月后再回来。」
沈念君自己堕胎,肯定是瞒着所有人,他那么好面子,一定不会愿意别人发现他的秘密,但他现在的样子怎么能下床走动吹风呢?洗澡什么的也不方便,身边每个可靠的人伺候可不行。
芋头搔着头为难道:「王爷,我走了,谁伺候您呢?」
龙瑾苦笑道:「你王爷身边这么多人,还怕没人伺候,快去吧,去了别多问,什么也别说,听念君吩咐就行了。对了,不能让他吹风沾冷水,多给他炖点补品,他懂医术,你要他自己开方子治他的病。」
芋头暗道这小两口八成是吵架了,看来这次闹得很严重,不然伺候沈公子的事哪轮到自己做?要知道王爷爱沈公子爱得给他倒马桶都会甘之如饴。
「那,我要每天向您禀报沈公子的情况吗?」芋头问,王爷平时嬉皮笑脸惯了,这幅衰样看得人心里好难过。
龙瑾轻轻摇头:「不必了,你只要好好服侍他就行,他的事,我都不想知道了。」
心好累好痛,现在耳边仿佛还在回想着沈念君无情的讥讽——
我不想要你的孩子,你们龙家的孩子,我不想要,就像我从来都没想要过你那份晦涩不明的感情一样,你强加给我了,我就要接受吗?龙瑾,你根本不爱我,有什么资格要我像个女人一样生孩子?
你爱的那个人,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呢,他还夺走了我最爱的人。
龙瑾,你知道我为什么经常打你吗,你那么爱撒谎骗人,那么会演戏,爱的人不敢去争取,不爱的却偏偏装作爱得死去活来。
……
念君,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爱的人是你呢,就算开始我对哥哥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你的。不然怎么会随便你怎么打都不生气,怎么会想要一个有着你血脉的孩子?
你不要孩子,是因为那孩子是我和你的,我那么期待那孩子,因为那孩子是你和我的,我想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平等,因为你一直都没有真正爱上我。
龙瑾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了。念君,如果你觉得那一切都是我强加给你的,那么从现在起,我彻底放手,再不勉强你和我在一起。
※ ※ ※
芋头是龙夙挑选来专门伺候龙瑾的,他外表看起来拙,其实却有内巧,在相府期间无微不至地照顾沈念君,所有来看望沈念君的人都被他技巧地打发了,他找的理由非常好,说沈念君练功走火入魔了,罗家都是文官,没一个懂武的,但也知道走火入魔是大事,听芋头说这需要静养,便谁也不敢来打扰了。
这一个月沈念君过得非常平静,他从来不问芋头龙瑾在干什么,以龙瑾的性格,这么久没来找他,八成是对他彻底失望,要和他断绝关系了,他叫芋头来照顾他,不过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再对他好一次而已。
他自己选择落胎的时候就想到他们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沈念君幷不觉得很伤心,他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呼吸有些沉重,心虚漂浮不定,他会盯着床顶看一个早上,然后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想,他闭上眼睛,却很难入眠,有时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却也不觉得困,虽然这大半个月芋头炖了许多补品灌他,他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那滚边绣梅花的白衣穿在他身上,给人一种轻飘飘好像能被风吹倒的感觉。
「沈公子,你怎么出来吹风了?」芋头端了碗香喷喷的乌鶏汤过来,连忙要把他往屋里拉。
沈念君笑了笑:「我没事了,你回王府去吧。」
芋头坚定地摇头:「不行的,王爷吩咐我照顾您一个月再回去,我就绝对不能早离开一天。」
「那就随你吧。」沈念君也不相劝,顺着他走回屋里,喝了他炖的汤。
芋头照顾沈念君三十天终于回去了,第二天又拖着两个大箱子来到相府,一箱是沈念君的东西,龙瑾收拾好还给他的,一箱是补品珍宝之类的,芋头说这事小王爷馈赠给沈公子的。
沈念君面无表情地搬起自己那箱东西,对芋头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无功不受禄,第二只箱子劳烦你带回去。」
「可王爷说——」
芋头还没说完便被沈念君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你带回去,或者我送回去,随你。」
芋头没了声音,他是知道沈公子这脾气的,又冷又硬,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舍得了解,何况其他,他只遵从自己的意志,不会管别人怎么想。
莫怪芋头认为沈念君冷酷自私,他是个机灵人,那一个月伺候沈念君,有两次见他下身有落红,又想到王爷那天来相府是说他得到了个金娃娃,便猜出大概了,他本觉得有些遗憾,暗怪沈公子伤了他家王爷,回去后看见龙瑾醉生梦死的,就更怨这狠心的人了。
芋头可不想小王爷见到这人伤心,便又把那一箱子珍宝带回去了。
罗相和罗英桦知道念君情场失意,只是叹口气,罗相默默地看着孙子良久,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罗英桦安慰沈念君道:「断就断吧,小王爷风流倜傥,终究不会为一个人而驻足太久,早断早好。」
沈念君听他这样说,知道龙瑾大概有了新情人,心中堵得难受,深吸口气道:「爹,我知道了。」
罗英桦对他到底亲厚些,慈爱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孩子,你虽挂着个国舅爷的名头,但却无功于江山社稷,我看你也不太喜欢在朝中受束缚,既然你对兵法战术还有些兴趣,不如去边关锻炼两年吧。」
沈念君抬眸深深看了父亲一眼,最终颔首道:「孩儿听爹的安排。」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