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你叫人指点她们几分，那胸衣的做法。”江云海说道。
江妞妞一口应下：“好。”
便叫小婉招呼着两人进了屋，然后也进去了。
“等等。”江云海忍不住叫住她，“你就不好奇，二房和三房给了多少钱？”
江妞妞一笑：“爹爹满意就好。”
江云海不禁一怔：“你就……不贪图？”
那毕竟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以她的性子，怎么也该讹诈他一部分？
“爹爹满意就好。”江妞妞还是那句话，但是眼睛却眯了眯，“至于其他……我为江府赚了多少银子，相信爹爹心里自有一本账。”
江云海不由一怔。他倒是忘了，她有多难缠。
“爹爹自然记得你的功劳。”回过神来，江云海一脸正气地道。
江妞妞微微一笑：“我就知道，爹爹是英明的。”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转身，往屋里去了。
倒是江云海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了。
江妞妞居然没有趁机问他，嫁去许家的诺言，能不能收回——难道她还真想嫁？
但她不找麻烦，他才懒得提醒她，便将此事揭过了。
维多利亚的秘密，只开张了一日，便闭门了。
原本想要砸店的人们，也只往门口吐了口水，就忘了这件事。
但随即，街上开始接二连三地开起门面来，卖的就是胸衣！有棉质的，有丝质的，有绣花的，有素面的，样式繁多，价格不一而足！
“这世道是怎么了？荒淫无度！”
“简直羞于上街！”
“你们知道吗，那些店都是江家开的！”
“难怪那小店面不开张了！既然江家要做，其他人哪敢触霉头！”
人们的反应都很抵触。但店里上门的人，却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仅仅是看，到后来开始掏钱买，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没用多久，江家二房和三房就把本钱赚回去了，乐得合不拢嘴。
“当初跟他们开口要少了！”江云海后悔不跌。
江妞妞没应声，冷眼看着江云海背着手走来走去。
这才是开始，往后却不见得这么好赚。盗版，哪里都有。江家虽然势大，到底只是商户，敢开罪江家的，在徐州城也不是找不出来。
何况，这时代的女子都十分心灵手巧，等到她们自己学会了，还是否会掏钱，尚未可知。
因此，没过多久，陆续又有店铺里开始卖胸衣。有更加昂贵的，有更加便民的，渐渐分散了江家的客流量。
销售情况不增反降，让江云海和其他两房都操碎了心。也没人注意，江妞妞又搞起了其他东西。
这一次，仍然是三件胸衣，采用极昂贵的布料，设计极简，并没有什么繁复的绣花，只素面示人。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胸衣采取的前开扣。
第一件，是用纽扣的方式。大红色细丝线编制的梅花纽扣，中间花蕊用圆润珍珠代替，连接在胸衣的正中央，令人眼前一亮。
第二件，采用丝带系成。亮紫色的纤细缎带，打成蝴蝶结的样式，柔顺地垂下来，仿佛飘飞的蝴蝶，挠得人心里发痒。
第三件，也是纽扣的方式，却是用了两个纽扣，每个胸托分别可打开。这一件，是为喂奶的女性设计的。
月前，维多利亚的秘密引发了轩然大波。后来，更是让江府都做起这个生意，全城人们都开始跟起了潮流。
这才过去一个月，维多利亚的秘密，又出了新款式。
才一开门，便叫人驻足，探头往里看去。
“这家店不是关门了吗？”
“都关门一个月了！”
“怎么又出新东西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尽出幺蛾子，带坏女子！”
不同于上一回的丢烂菜叶、砸石子，这一回人们以好奇居多，进来各种询问。
最受关注的，却是给哺乳期妇人喂奶的那一款。
“这店里的东家倒是有些良心。”
“虽是商人，却是仁商。”
人群中夹杂着几句褒奖，没有逃过小婉的耳朵，忍不住弯起嘴角。
想进店里一观究竟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排成了长队，把道路都快堵上了。
“老爷，前面过不去。”一辆马车在人群末尾停下，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驾车的下人愁眉苦脸。
“你到前面看看，咳咳，什么情况？”里面传来一个干哑的虚弱声音，一听便是疾病缠身已久。
下人便把马车停在路边，往前面去了。不一会儿，回来了：“那间小店又开业了。”
便把情况说了一顿，末了，声音有些迟疑：“老爷，小的瞧着，那小店的东家，瞧着有些眼熟。”
“眼熟？”
下人的脸上带了几分犹疑：“像是……已故的姑奶奶。”
车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茶杯落在车板上的声音，下人赶忙掀开帘子：“老爷？”
宁雨辰的脸色难看之极，被茶水打湿了裤子也不在意，嘴唇哆哆嗦嗦，张开又闭上，几个反复之后，他紧紧握着拳头：“走！”
“是，老爷。”下人心中一声叹息，放下了帘子。
他有句话没有说。那小姑娘，何止是像已故的姑奶奶。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他没瞧错，依着小姑娘的年纪，只怕当真是姑奶奶留下的血脉。
宁雨辰闭着眼睛坐在车厢里，嘴唇抿得紧紧的，偶尔几丝光线透过车帘射进来，他也纹丝不动。
终于，马车艰难地挤过人群，行驶到维多利亚的秘密门口。
下人终究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这小店的东家，听说一个月才露面一回。上回开门，还是一个月前的开张之日。都以为这家店倒了，没想到却又开张了。”
宁雨辰仍旧是闭着眼睛，但嘴唇却隐隐发抖。
车轱辘声慢悠悠的响着，终于宁雨辰没忍住，睁开眼睛：“停车！”
然后拿起拐杖，挑开车帘，颤巍巍地就要下车。
下人心中一喜，忙搀他下来：“老爷仔细着些。”然后又拨开人群，护着宁雨辰往店里面走。
等主仆二人终于挤进去，正瞧见江妞妞躲在柜台后面，拿着杯子在喝水。看着侧脸，十分熟悉。不由得怔神，脚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你，咳咳，咳，你，你是不是姓江？”宁雨辰来到江妞妞的面前，盯着她问道。
江妞妞心里一紧，这老头是谁，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但她目前并不打算暴露身份，便往柜台上一趴：“您说的是哪个‘江’？”
“三点水的江。”宁雨辰一愣之后，说道。
江妞妞微微眯眼，将来人打量两眼，果断摇头：“不是。”
“不可能！”宁雨辰没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下人抢白道，“小姑娘，你娘是不是姓宁，你爹叫江云海？”
好在他虽然冲动，倒也记得压低了声音，并没有被旁边的人听去。
江妞妞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眯眼看向两人：“你们是谁？”
“小小年纪，不学好！”见她这个反应，宁雨辰哪里还猜不出来？何况，他根本不用猜，江妞妞长得根本就是当年宁氏的翻版，拄了拄拐杖，喝道：“赶紧关了店，回去做点正儿八经的事情！”
江妞妞扬了扬眉：“这位爷爷，您是我老子啊？我该做什么，轮不着您管吧？”
宁雨辰比宁氏大上十几岁，加上旧病缠身，因此一头华发，看起来的确不年轻。但江妞妞喊他“爷爷”，却也有几分故意气他的心思在里面。
被气到的宁雨辰，忍不住咳了起来，但一双眼睛还盯着她：“你，你简直没规矩！”
江妞妞翻了个白眼：“我爹都不管我，你管我？”
“你爹不管你？”宁雨辰听到这里，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江妞妞的手腕，“带我去见你爹！”
不好好待他妹妹的骨血，江云海简直王八蛋！
“等等。”江妞妞急了，但又不敢过分挣扎，唯恐摔着他，“您到底谁啊？管得太宽了些吧？我有手有脚讨饭吃，怎么就没规矩了，您倒是说个道理出来？”
到这时候，她已经猜到几分了。但宁雨辰既然不说，她也不问。
何况，小江心儿在乡下吃苦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倒跳出来，管头管脚了！
“什么讨饭吃？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讨饭是男人的事！”宁雨辰劈头盖脸地就训斥起来。
江妞妞听到第一句，就知道他想的什么。撇了撇嘴，掏了掏耳朵：“您家里没孙女是不是？路边随便拎着谁就教训？我可是有高堂的人，便要教训，也轮不着您。”
说完，把手腕一抽，彻底挣脱了宁雨辰的桎梏。
“你！”宁雨辰被她气得眼前发黑，“简直不知好歹！不知好歹！跟你娘一样！一样！”他说着，咳得更加厉害了，直是站不住，要下人扶着才能站稳，“好，好，我不管你，轮不着我管你！早就决裂了的，我何必管你！”
拄着拐杖，挤开人群就往外走。
下人扶着他，还是担忧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妞妞冷着脸，不带一丝表情。
心里却有几分波澜。决裂？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宁氏和宁家决裂了？以至于宁家做出那么打脸的事情，在宁氏病故的第二日，就将嫁妆全清点完毕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