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妞妞有些羞涩：“不了，我在等人，谢谢大爷。”
一副良家女子的清纯模样，最是吸引这些浪荡酒鬼。中年人盯着她的眼睛一亮，贪婪之色陡生，手臂往江妞妞肩膀上一搭，就要拐着江妞妞往里走：“小娘子等谁？不妨道出名姓，大爷帮你找。”
江妞妞还有些欲拒还迎：“这样不好吧？太麻烦您了。”
古余松一闭眼，抬起手掌，按在了自己脸上。这副模样……得，又一个上钩的。
不得不说，江妞妞实在占了这副容貌的便宜。乌黑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只要她不故意坏笑，便是一副清丽秀美的模样，叫人失了提防之心。
没过两刻钟，江妞妞从花楼里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盈盈，走路几乎是带跳的。
“得手了？”古余松问完，就觉得多此一举。看她的模样，何止是得手了，只怕是宰了大肥羊。
江妞妞笑得见牙不见眼：“可不？那丑八怪搂了我脖子，还对我动手动脚，我抽出匕首在他脖子上一比划，他就吓尿了，给了我五百两。”
“嘶！”古余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晚上，就是五百两——银子这么好赚，天底下还有穷人吗？
“走啦走啦，收摊。”江妞妞也不贪多，把钱往古余松的怀里一扔，就伸了个懒腰往回走。
古余松捧着五百两银票，忍不住手有些抖：“大小姐，您还记不记得，丢给我多少银子了？”
江妞妞动作一顿，回头看他：“干嘛？”
“您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带着银子跑了？”古余松垂下眼睛，低低说道。
江妞妞撇了撇嘴：“你眼皮子这么浅？”
这才多少银子，就值得他卷钱跑？
古余松抿了抿唇：“这些银子，足够小的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爹给我一百两。从石素那里讹了二百两。从老七那里讹了一千两。从小混混那里讹了二十两。今晚收获五百两。”江妞妞瞥他一眼，“之前当衣裳还有五十两。一共是一千八百二十两。我没算错吧？”
古余松一顿，摇了摇头：“大小姐只记得整数，不记得详细的，扣除花销的，一共是……”
“好了好了。”江妞妞抬手打断他，“大面上不差就行，你不必事事向我汇报。钱花完了就给我说，我再想办法。”
古余松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又被江妞妞打断了。
“我心里有数。”江妞妞站定在他身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你坑不了我的银子，真的。”
古余松与她对视半晌，忽然心中一松，点点头：“是，大小姐。”
两人并着肩，沐浴着月光慢慢行走。
“有了这些钱，你可以着手租店面了。”江妞妞嘱咐道，“不必很大，能容纳两三个人就行。”
古余松点点头：“小的知道了。”
“这几日我主要在许府，你不必担心，只管去做你的事。到了晚上要出去，我都会叫你。”江妞妞又道。
古余松又点点头：“大小姐做事，小的没有不放心的。”
江妞妞听了这话，忽然低低笑了。
什么时候，她办事他放心了？
见她笑了，古余松不觉也笑了两声。
一道颀长，一道纤秀，两道身影浅浅映在路面上，并肩而行。
第二日一早，江妞妞又作男装打扮，晃晃悠悠去了许府。
她到许府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但许文嘉还没起床。
许夫人早就叫上丫鬟小厮们围在院子里了，此时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喊：“嘉儿，江师傅来了，你快出来吧！”
“我死都不出去！”隔了一夜，许文嘉浑身痛得要散架一般，就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再要像昨日那般给她操练……只一想，他就忍不住浑身打颤，他宁可死！
“这可怎么办，嘉儿把房门从里头锁上了。”许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妞妞。
江妞妞笑嘻嘻地抱起手，没拆穿她：“很简单，砸！”
许夫人的面色果然微微一变：“这，江小姐，今日要不就算了？”
她其实早就来了，一开始是叫许文嘉起床吃饭的，但看到许文嘉痛得起不来，以及过了一夜浑身发起来的肿胀青紫，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开始在心里埋怨起来。被许文嘉哭着一求，便软下心肠，做了这场戏给江妞妞看。
没想到江妞妞的心肠可不软，这也叫许夫人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她来。
“喂，里头那个胖子，你出不出来？我给你一炷香的工夫，你乖乖出来，这事就揭过了，我绝不嘲笑你。”江妞妞抱着手走到门口，朝里面喊，“倘若一炷香后，你还不出来，我便要砸门揪你出来了。并把你缩头乌龟的行径，传得人人皆知！”
门里头，许文嘉本来躺在床上，疼得一动也动不得。听到这里，忍不住捶了下床：“江心儿，你欺人太甚！”
“嘻嘻，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江妞妞吊儿郎当地笑，她此时作男装打扮，从背后看，当真就像个瘦瘦小小的小痞子。
说完，回头对许夫人道：“劳烦许夫人叫人点炷香？“
许夫人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心疼自己儿子，不由得劝道：“江小姐，嘉儿他实在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昨晚我瞧他，浑身都是摔打出来的伤，青青紫紫的，肿了好些地方。要不，今日就歇一日吧？”
江妞妞脸上的笑意淡下来：“许夫人，我知道您心软。您要是看不下去，不妨远远避开。”
许夫人一顿，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堵，这是许府，可不是江府，江妞妞凭什么在这里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但许夫人也知道，若是她不认可，只怕江妞妞掉头就走，以后也不会再管了。
想起从前也是，只要许文嘉一哭一闹，她就中断了计划，任由他胖成个球……许夫人咬了咬牙，对江妞妞点了点头：“既如此，还要麻烦江小姐了。”
说罢，冲下人一使眼色：“来人，去开门，把三公子抓出来！”
屋里头，还等着亲娘给自己出头的许文嘉，听到这一声直是懵了：“我不要！娘！我不出去！娘！你让她走！”
然后，就被两个小厮架了出来。只着中衣，连袜子都没穿，头发也没梳，浑然没什么形象地丢在江妞妞的跟前。
许夫人的眉头跳了跳，扭头去看江妞妞，见她面色丝毫不变，心里不禁一怔。数个念头从她心头飘过，最终什么也没说，狠了狠心，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嘉儿便交给江小姐了。”
“娘！”眼看许夫人带着下人们走了，把院门都给锁了，许文嘉顿觉世界一片黑暗，看向江妞妞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恐惧。
江妞妞忍不住乐起来：“要不，今天先上文课？”
“好好好！”能不动手，许文嘉求之不得，“我还没吃饭，咱们先上文课——啊！你怎么又动手！你说话不算话！”
他话没说完，就见江妞妞扬起拳头攻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这一扭身，便触动了浑身软绵绵的肉，顿时怒上心头。
“我几时说话不算话？”江妞妞一边逗着他玩，一边一本正经地道：“我是问你‘要不今天先上文课’，又没有说今天就是先上文课。”
“可是我答应了！”许文嘉怒吼。
“可是我忽然觉得不妥。”江妞妞嘻嘻笑着回应。
许文嘉不禁气上心头，也不顾身上痛了，挥着拳头就朝她脸上打。他现在是恨死江妞妞了，他一定要叫这个臭丫头吃点苦头！
院门外，许夫人其实并没有狠下心走远。她还是想瞧瞧，江妞妞打算怎么折腾她儿子？便带着人贴着院门，透过缝隙往里瞧。
只见许文嘉精神抖擞地跟江妞妞对招起来，倒是没一丝早上见到的病呀痛呀的，不由得十分感慨：“从前，我真是对他太心软了。”
好在遇着江妞妞，能狠下心来替她教儿子。
“江小姐也太心狠了。”跟在她身边的大丫鬟说道，“奴婢从来就没见过这个样儿的大家闺秀。”
许夫人听了，不禁笑了起来：“江小姐许是投错了胎。”
“也是，倘若不去记着她是女儿家，只把她当男子，倒是顺眼。”大丫鬟道。
主仆二人渐渐走远了，没有听到院子里后来传出来的鬼哭狼嚎。
许文嘉毕竟没吃饭，练了一会儿就体力不济，死猪一样瘫在地上起不来。
但院子里的人又被许夫人带走了，也没人听得见他叫吃的。
最终还是江妞妞看他不争气，进屋摸了两盘子糕点及一壶凉茶，一手往他嘴里塞，一手往他嘴里灌：“给你一刻钟，连吃带歇，过时不候。”
听她这么说，许文嘉狠狠瞪她一眼，一骨碌爬起来，夺过糕点和凉茶自己吃起来：“我真是谢谢你了！”
“对了，瘦下二十斤之前不许出门。”江妞妞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地上，从砖缝里抠了根小草，把弄着玩。
许文嘉顿了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叫他瘦下来后一鸣惊人。
“嗯。”他垂下眼皮，囫囵吃起这辈子吃的最凑合的一顿饭来。
他不是傻子，江妞妞说是趁机打他报仇他就信。
许夫人也不是傻子，她不可能让一个怀着私心的恶毒女子进许府给他当师傅。
这臭丫头其实是好心。
就是手真狠。
许文嘉恨恨吃完手里的东西，也不等一刻钟过去，就噌的跃起来：“开始吧！”
“没到时间呢。”江妞妞抬头看他。
许文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公子可不是那样娇气的人，来吧！”
“可是我娇气呀。”江妞妞笑嘻嘻地道，“我得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