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江妞妞大喜过望，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手抱拳，一揖到底，“我没求错人，夫人果然是仗义悲悯之人！”
许夫人见她拍马屁，忍不住便笑了：“你怎又知我‘仗义悲悯’了？”
“很简单嘛。”江妞妞笑嘻嘻地又坐回椅子上，这回却坐了个离许夫人近的位置，“当初我那般激三公子，还对他动手动脚，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动我，甚至一句重话都不说。我便知道了，必是他有个好娘亲教导，人虽贪玩，本性淳厚。”
这话却夸到了许夫人的心坎儿上：“我们老爷一直说，孩子不求权势富贵，但求快乐知足。不求正直光明，但忌欺凌弱小。外人都说我嘉儿纨绔，竟不如你一个小姑娘看得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从前遇见过真正的纨绔，带着下人用渔网兜子逮我，要把我扛进屋侮辱。”江妞妞耸了耸肩，“那才叫真正的纨绔。许公子这般，实在透着几分天真可爱。”
许夫人一怔，不由得抓住了她的手：“谁欺负你？你告诉你父亲没有？可替你寻仇了？”
江妞妞被她温软的手握着，心里有点烫，面上却嘻嘻一笑：“哪儿用得着我父亲出手，我自己就应付得了。”
但见许夫人目光中带了怜悯，便知她猜透了，江妞妞却不愿在人前博同情，目光移了移，提起另一件事来，“夫人，我瞧着许公子生得实在好，但又委实胖了几分，就没想过叫他吃点苦头，把一身肥肉减掉？”
她说话很不客气，但又不是成心叫人难堪，听在许夫人耳中，只觉得她性子爽直，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不想？但他吃不了这份苦头，次次要死要活，我们也没法子。”
“夫人若舍得，不然交给我。”江妞妞拍了拍胸口，“给我三个月时间，保证让三公子苗条挺拔，比小白杨还笔挺俊逸！”
许夫人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变了。
“夫人对我从不曾生歹意，三公子对我也始终宽厚有加，我在这里也对夫人交心一回。”江妞妞直直看着许夫人的眼睛，“我当初拒绝嫁给许公子，并非因为许公子不好，而是我实在不是相夫教子的料。但有些人错把珍珠当鱼目，我很看不过眼。”
她口里的“有些人”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家丑不可外扬，江小姐这么说，可就有些……”许夫人淡淡道。
江妞妞勾了勾唇：“他们但凡待我好一分，我也不会这般行事。”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妹妹，但凡把她当家人看待，把事情好生跟她讲了，她难道会置身度外？
偏偏他们昧了良心算计她，她岂会如他们的意？
许夫人这回没有说话。她也是出身大家族，表面上繁花似锦，但背地里哪少了肮脏事？对江妞妞可能遭受的待遇，她心里猜到几分。设身处地想，换了是她，也不会仁慈几分。
“退一万步讲。三公子是这样好的人，难道夫人便不想给他寻个一心一意的人？”江妞妞轻声说道，“人都是看脸的，长得不好天生就是恶。三公子既然是璞玉，为何不雕琢一下？”
许夫人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个姑娘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以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之身，说这些话是一万个不合适，但是不能否认她说的都是实话，出自好心。
“倘若我儿蜕变完成，江小姐是否考虑嫁入我许家？”许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妞妞哈哈一笑，两手拍打着大腿，乐得前仰后合：“夫人，你别逗我，我这个鬼样子，进谁家门就是祸害谁。不瞒您，街上流传的那个‘江家大小姐，谁若娶了她，死爹死妈死全家’，就是我叫人唱的。”
许夫人听罢，不禁愕然。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有些无奈，道：“你呀你，我是拿你没法子了。”
“夫人若不嫌弃，我给你当干女儿呀。”江妞妞笑罢，冲她挤了挤眼，“我虽然顽劣，但好歹是女儿家，偶尔冒充一下贴心小棉袄，还是能行的。”
许夫人没说话，目光往下一扫，落在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上。
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衣裳，仔细看去，甚至还有几分发抖。
“这我可不能答应你。”许夫人笑了笑，伸手拿起她发抖的手，握在手心里，“等我儿瘦下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认个妹妹。”
江妞妞垂了垂眼，有几分失望，顺势趴在桌子上：“罢，罢，他必然不肯同意的，他恨都恨死我了。”哼唧了几声，勉强打起精神来，“若夫人同意，每日上午我从角门进来，只作是给三公子请的拳脚师傅，可否？”
许夫人没错过她失望的神色，心里有几分不忍，但仍旧是狠了狠心，没有答应她。
她很喜欢江妞妞，但她还有别的打算。一旦认了干女儿，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至多不过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她的傻儿子还不动心，再答应她也无妨。
“自然是行的。”许夫人微微一笑，转头叫人，“来人，把蔷薇叫来，让她见过新主子。”
蔷薇是许夫人身边顶好的丫鬟，仅次于她的四个大丫鬟，这回借给江妞妞，她也不心痛：“好好跟在江小姐身边，她说什么，你听什么，就像伺候我一样伺候江小姐，明白了吗？”
蔷薇才知道自己被许夫人借出去了，眼底不由得冒出几分委屈，但是外人在前，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只屈了屈膝：“是，奴婢明白。”
“蔷薇姑娘别伤心。夫人只是把你借给我一阵子，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就把你还回来啦。”江妞妞笑着对蔷薇说道，也是在对许夫人解释。
许夫人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本来想把蔷薇送你的，你这样说，倒显得我狠心了。”
“跟在我身边有什么好的，我也是不想耽误了蔷薇姑娘的好前程。”江妞妞笑嘻嘻道。
不论如何，这番话一出来，蔷薇心里却松快几分，看向江妞妞的眼神也带了几分真心：“江小姐如此人才，夫人都喜欢的，蔷薇能够服侍江小姐，是蔷薇的服气。”
“你可别捧我，我这人最怕捧，你把我哄开心了，到时候我不还给夫人了。”江妞妞笑嘻嘻道。
这边说定了事情，那边许文嘉不耐烦地走进来：“说完了没有？”
笑闹声停了下来。
江妞妞转过头，笑嘻嘻地看向走进来的许文嘉。
见她一脸不怀好意，许文嘉皱起眉头：“你跟我娘说了什么？”
江妞妞不答话，只是笑嘻嘻地看向许夫人。
“请了江小姐给你上课。”许夫人掩口笑道，“往后江小姐就是你的师傅了。对待师傅要如何，还要为娘教你吗？”
许文嘉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什么师傅？谁要拜她为师了？江心儿，你搞什么鬼？”
江妞妞笑嘻嘻地站起来，活动着手腕：“我呢，被夫人聘来给你做师傅，既教你文课也教你武课。”
许文嘉听罢，一脸鄙夷：“什么乱七八糟的？教我文课？你识字吗？”
他最近没少做功课，江府两位小姐的事情，他打听得一清二楚。江妞妞因为命硬克亲被送到乡下，近日才接回府里，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江妞妞教他文课？真是要笑掉大牙。
许夫人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江妞妞。她不是说，辅助嘉儿减肥吗？
“你识字？你识字有什么用？懂得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吗？”江妞妞一点儿不恼，反而用挑衅的眼神看回去。
许文嘉顿时噎住：“你，我……”
“别你你我我了。我教你文课呢，就是让你掌握怎么讨姑娘欢心。”江妞妞说着，冲他眨了眨眼，“你别说不学啊？你的心上人，可没把你放心上呢？”
许文嘉顿时抿紧了唇，眼神露出几分气恼与难堪。
好在屋里人不多，倒也没几个人看见，他狠狠瞪了江妞妞一眼：“不用你教！”
“嘿嘿嘿，由不得你。”江妞妞笑得奸诈，“除了文课，还有武课。意思便是，几时单打独斗你能打赢我，几时你就可以出师了。”
“我现在就能打赢你！”许文嘉一脸桀骜，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在她腰间一瞥，“你不能用鞭子！”
江妞妞便咯咯地笑起来：“不用便不用。来试试？”
“试就试。”许文嘉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偏偏找不着借口教训她，此时见她同意不用鞭子，自觉机会来了，指挥着让下人都靠到一边，腾出地方来，然后对江妞妞说道：“输了可不许哭！”
江妞妞扬眉：“谁哭谁是小狗！”
眼看两人对峙起来，气氛剑拔弩张，蔷薇不由得有些紧张，站在许夫人身后担心道：“夫人，真的让他们动手吗？”不管怎么样，打伤了人总是不好的。
“试试而已。”许夫人相信许文嘉的分寸，倒不怕把江妞妞打出个好歹来。相反，她很好奇，江妞妞有什么本事，敢出狂言教许文嘉文课和武课？
很快，她就知道了。
只见江妞妞飞快上前，钳住许文嘉的一条手臂，脚下一拌，就势把他按倒在地。
“扑通”一声闷响，伴随着许文嘉的痛呼声：“哎哟！”
许夫人和蔷薇都睁大了眼，没料到江妞妞的速度这么快，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我没准备好！”许文嘉不服气地站起来，懊恼拧眉：“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