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妞妞冷笑一声:“不巧,我刚吃饱。”
“那可真是遗憾。说起来,江小姐怎么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周见欢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更在她的衣服上扫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江家也算是徐州城首富,江小姐却怎么穿得跟个丫鬟似的?我看了,都替江小姐心酸。”
门后的许文嘉,才想起来,江妞妞的确穿得很是朴素。
听着两人明枪暗箭,唇舌相争,有些好奇起来。
江妞妞除了他,还得罪了谁?
“我爹不待见我,不给我吃好的、穿好的,你满意了?”江妞妞面色平静地挑了挑眉。
她这么一说,周见欢反而不信了,哈哈一笑:“江老爷若听到江小姐的这番话,只怕要伤心了。供着女儿到徐州城最顶尖的酒楼,坐包厢里吃席面,还要被抱怨?”
江妞妞轻哼一声:“不打扰周公子了,请。”
周见欢收了笑,又看了她一眼,背着手慢悠悠朝前走去。却在与江妞妞擦肩而过时,将折扇抵在她的腰间:“周北溟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包厢的门:“他是不是在里面?”
感受到腰间的微微刺痛,江妞妞眸光一紧,微微攥了下手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周公子的折扇不错。”
表面是扇子,内里藏锋刃,显然是心机深沉之人的杰作,跟他表现出来的纨绔之气不太相符。
“过奖。”周见欢抿着唇角,将折扇中暗藏的利刃又往她腰间送了送,“我劝江小姐呢,识趣一点,不要为了不值得的男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江妞妞感觉到腰间的刺痛,身子绷了绷,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盯着周见欢浅笑道:“周公子这么肯定,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周见欢嗤笑一声:“江小姐可不要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在里头吃茶?”
她一出来,就反手关了门,早就惹了他的怀疑。
若只有她一个人,何必多此一举?
他在徐州城守了些日子,发现过周北溟的踪迹,倒是一直没逮着。
在此处见到江妞妞,更加确信,当初在河边用小石子打退他的下人们的人,就是周北溟。
周北溟现在应当知道,江妞妞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吧?他受着伤,不拜托江妞妞帮忙藏身形,又能到哪里去呢?
“我的确不是一个人。”江妞妞勾了勾唇,“但里面的人,可不姓周。”
周见欢的神色变得阴狠起来:“姓不姓周,你说了可不算!”
“咱们先说好。倘若里面的人不姓周,周公子打算如何?”江妞妞说着,眼角往下瞥了瞥。意思很明显,这笔账,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周见欢微微愣了一下:“江小姐意欲何为?”
“如果里面的人姓周,随你处置。”江妞妞说道,手指擒住他的手腕,“倘若里面的人不姓周,这把扇子就归我了。”
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叫人欺负了,还好声好气忍着的人。
“好。”周见欢挑了挑眉,不过是一把扇子,他还给得起。便把折扇一松,从她的腰间移开,抬脚对准包厢的门,哐当一声踹开:“周北溟,你——你是谁?!”
门才一开,露出一个胖生生的身影,个头不算高挑,但是身形真宽啊!脸是圆的,身子是宽的,活像只蚕蛹。
“你又是谁?”许文嘉横行徐州城多年,还从没在人跟前丢过份儿。被周见欢这般喝问,顿时不悦地呛回去。
江妞妞嘻嘻一笑,身子往前一探,握住周见欢的折扇便往外一抽:“早跟周公子说过,里面的人不是你想见的。”她得了扇子,也不多搀和,飞了一个笑脸,转身就要走:“这位是知州大人的侄子,两位慢聊。”
至于两位同样纨绔,但又不是一个纨绔法的子弟如何收场,江妞妞却不管了。
得了周北溟的扇子,一路研究了个遍。在扇柄处有一个小机关,摁下去,便有薄而锋利的利刃从扇骨中弹出来。
可惜样式太男子气了,她拿在手里,多少有点不像样子。
倒也没关系,改日弄身男子衣裳上身,握着这扇子就很搭了。
她一路高高兴兴地玩弄着扇子,渐渐走到了瑞东当铺。
“几日不来了,生意可还好啊?”江妞妞进门后,便往柜台上一趴,冲小伙计挤眼睛。
小伙计见是她,笑着道:“承蒙您记挂,尚且过得去。”
江妞妞点点头,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东家,可回去了?安全否?”
小伙计有点惊讶,随即笑了出来:“您今儿来得巧,东家才捎了信回来,说一切都好,只记挂着您——”
“嘁。”江妞妞撇了撇嘴,“他是记挂他的……他存在我这里的东西罢了。”
小伙计呵呵只是笑,也不顶嘴:“您今儿来,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江妞妞摇摇头,把手里的折扇在小伙计的面前晃了晃,“碰见周见欢了。他很不高兴,在找你们东家呢。你要是方便的话,给你们东家传个信,叫他小心点。”
小伙计便又笑了:“可见您和我们东家心有灵犀呢?我们东家才说呢,周二公子不曾回禹州,只怕还在这里浪荡,要您多加小心呢,没事儿少出门,避着点儿。”
“哼,知道了。”江妞妞摸了摸鼻子,“那我走了。”
身后,是小伙计热情地声音:“您慢走,照顾好自己,有事儿来招呼。”
江府。
江妞妞并不知道江府此时来了客人。或者说,不算是外人,但却是她不太熟悉的江家人。
江家二房的三老爷。
“这便是大丫头了?”客座上,坐着一位年纪比江云海小了几岁的中年人,穿着织造华丽的绸缎衣裳,头发梳得油光光的,一看便是极体面的人。见了江妞妞,便和蔼地冲她招了招手,“这些年不见,模样却不曾改,跟当年嫂子一个样。”
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杨氏面上有些不乐意。这句“嫂子”,显然说的不是她。
但她素来不大在人前讲话,此时也不动嘴皮子,只做做样子出个场。
然后便听到江云海向江妞妞介绍:“心儿,这是你三叔,可还记得?”
江妞妞记得才怪,但仍是规规矩矩叫了一声:“三叔好。”
“这孩子还是跟以往一样,乖巧安分。”江云峰笑呵呵道。
江云海的眉头突突直跳。乖巧安分?呵呵,个鬼哦!
但他也不会在此时拆自家闺女的台,只客气了一句:“这丫头不会说话,有些呆笨,好在性子直,还有得救。”
江妞妞听到这里,倒是有些稀奇地抬头打量了江云海一眼。
江云海很少这样讲话,作为徐州城第一首富,这位便宜爹可是很骄傲的,说话行事都一股子“爷有钱,也不怕”的豪气。似此时这般小心谨慎,倒是从没见过。
真是稀奇。
“我前阵子到南方跑了一趟,才回来,不知道大房居然遇到了这等事。”江云峰话音一转,叹了口气,“街头巷尾都传开了,‘江家大小姐,额度粗暴黑心肝。谁若娶了她,死爹死妈死全家’。这究竟是得罪了谁?大丫头才一回来,就这样恶毒算计。”
当年江妞妞还小,就被批命说命格硬,专克亲人。也为此年幼时就被送去千里之外的乡下,当杂草一般养活。
但当年算命先生可是说了,只等她及箅,这命格不攻自破。
如今碍了谁的眼,又翻出来这件事,还大肆宣扬?江云峰很是好奇,这件事本是他想做的,竟不知谁在他前头做好了,省了他一通工夫。
闻言,江云海的脸顿时黑了:“为兄也不知。”
这流言一出,将他的算盘都打乱了,他可真是气了一场:“叫我知道是谁,必绞了他的舌头!”
嘶!江妞妞不由得捂住嘴巴,隐隐觉得舌根痛。
这是她叫人传出去的。如果给江云海知道了……他舍不舍得绞呢?
“心儿,你怎么了?”江云峰忽然看过来。
江妞妞捂着嘴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一副乖巧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也罢了。跟许家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江云峰在她身上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将视线又移到江云海的身上,“怎么弄得二丫头都上吊了?”
江云海的神情有些莫测:“你连这事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一丝不闻?”江云峰拧起眉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大哥,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能总瞒着。这是事关全族的大事,理当叫我们来,商议一番的。”
听到这里,江妞妞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江云海和江云峰说话的时候,神情不太对劲——换了谁,有个爱管别人家闲事的弟弟,都不会太乐意的吧?
尤其还不是亲兄弟,而是隔房的。
“三弟有什么主意?”见他这么说,江云海顿知他都摸清楚了,并不是来询问来了。
两房这些年几次较劲,他兄弟二人也没少试探,对对方的斤两和路数都不陌生。
江云峰便笑道:“并不是什么难事。大哥看重二丫头,想叫二丫头入赘继承家业,那么只能叫大丫头或三丫头嫁过去了。”说到这里,感受到来自杨氏的视线,他眼睛闪了闪,“但三丫头年纪太小。而大丫头的年纪正合适,况且生得又是最好的,脾气也温顺,嫁过去正好。”
第45章 二房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