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回府，就算不愿嫁，也该安分守己一阵子，讨得老爷的信任和喜欢，再趁机提出来。
毕竟，老爷让她替嫁，也是因为更喜欢二小姐。
“何况，大门口人多眼杂，传出去对您不好。”其实，古余松刚才看见有下人进去通禀了，只怕两人到正院时，老爷和夫人已经知道了此事。
江妞妞三口两口把瓜子嗑完了，拍了拍手，有点可惜，小孩子兜里装得太少，不然够她一路嗑到正院去：“哦。”
见她不往心里去，古余松直是拧眉：“二小姐的名声极好，满府的下人没有不尊敬她的，您这样惹了祸了。”
江妞妞瞥他一眼：“你心疼了？”
“小的没有！”古余松连忙辩解道。
“那你是为她打抱不平了？”江妞妞又问。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古余松急得脸都红了，忙摆手。
江妞妞却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心善？”
古余松一怔，想了想，小声道：“二小姐素来行事温柔善良。”
江妞妞忍不住笑起来，温柔善良？成日抛头露面，惹得浪荡子对她一见钟情，她却不嫁，让被抛弃在乡野的姐姐回来替嫁，这可真够善良的。
“不管你有多尊敬她，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子，我做事的时候，你要么站一边鼓掌，要么出谋划策，可别坐歪了屁股。”江妞妞认真看了他一眼。
古余松一怔，随即苦笑点头：“是，大小姐。”
他还有什么选择余地呢？
不多时，两人到了正院。
江云海和杨氏已经得到消息了，一左一右坐在上首。
进了门，古余松便先一步上前跪下：“老爷，夫人，小的回来了。”
“这便是……心儿？”江云海却看向站在古余松旁边的少女，但见眉眼清秀，身姿纤细，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忍不住有些恍惚。
江妞妞微微挑眉：“心儿？是谁？”
“是你的大名呀，乖女儿。”江云海看着面前的少女，虽然生得与他已故的元配夫人有七八分相似，但神态气质委实不同，让他一下子从恍惚中回神，面上一片慈爱：“你是爹的心肝儿，大名便是江心儿。”
江妞妞不由得多看了这个便宜爹几眼，能说得出这种话，此人的脸皮之厚，子弹都打不穿。
她虽然没有原主所有的记忆，但是重要的还是有的，比如叫什么名字。记忆中，原主是没有大名的。
自出生后，接连故去的祖父、祖母、亲娘，让江府蒙上了浓浓的阴影，更是把她当晦气一般，人人恨不得避十万八千里。
江云海，不曾抱过她、不曾看过她，更别说给她起名字。
娶了填房后，更是跟新人你侬我侬去了，把她当草养。
“心肝儿？”江妞妞歪了歪头，“爹爹把我当心肝儿？既然如此，又怎么把我丢去那么远的地方，十年来不闻不问？”
江云海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儿如此不识趣。
好容易回来了，拿个乔就罢了，他能理解。但她这是做什么，跟他顶嘴？
料想中的抱头痛哭一下，安抚让她乖乖点头，答应嫁去许家的场景没有出现，江云海心里有些不高兴。
“爹把你送走，乃是迫不得已，你命硬，算命先生说了，当离家贱养才好。”江云海饶是心里不痛快，然而想到二女儿的命运，还是忍住没有表现出来，一脸心疼地看着江妞妞，“否则，爹爹怎么忍心，把你送走？”
江妞妞歪着头，不说话。
江云海心里更不高兴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如今你及箅了，爹就马上接你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一旁，没有接到发话不敢起身的古余松，跪在地上，掌心都出了冷汗。
高兴？她怎么可能高兴！
但他心底不禁升起一丝好奇，大小姐会如何应对？
“高兴。”出乎意料，江妞妞居然一脸甜甜的笑，上前抱住了江云海的手臂，“我还当爹不要我了，把我丢在那里十年来不闻不问，我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如今好了，爹把我接回来了，我又能吃好的、穿好的了。”
古余松听着少女甜得发腻的声音，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他明明已经告诉她真相，她却仍能做出这一脸天真的模样来。
心里暗暗祈祷，大小姐一会儿千万别把他卖了。如果她告诉老爷，他给她说了替嫁的事，只怕他会被立刻打板子发卖出去。
“那起子小人，竟然苛待你么？”见江妞妞识趣了，江云海心里高兴了，面上却做出一副气怒的样子，“爹每年都派人送吃穿用度给你，他们竟昧下了么？哼，日后定叫那起子小人好看！”
古余松一个哆嗦。
他想起来头一回见面，他也给江妞妞说过一样的话。
那时候她怎么回应的？她说，报官。
“算啦，都过去啦！”这时的江妞妞异常地好说话，抱着江云海的手臂便不撒手，一脸甜甜的笑，“幸好爹派了古管事来接我，他可真是好人，一见我穿得衣不蔽体，立刻给我买了衣裳鞋子。”
“衣不蔽体？”江云海皱起眉头，他知道她兴许过得不好，但衣不蔽体就言过其实了吧？
江妞妞撅了撅嘴，说道：“女儿被欺负了。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要……强掳女儿，女儿不愿，他就放火烧女儿的屋子，女儿差点被烧死。”
江云海这回真的怒了：“哪个‘大户人家’？”
江妞妞吞吞吐吐：“女儿不敢说。”
江云海好容易得到安抚女儿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昂首道：“乖女儿莫怕，只管说，咱们可也是大户人家！”
“禹州周家。”江妞妞觑了他一眼，小声却异常清晰地道，“爹爹，咱们也是大户人家，咱们不怕他们，是不是？”
禹州周家？江云海险些没咬了舌头！心里一阵急跳，她怎么会遇见禹州周家的人？遇见的是谁？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江妞妞点点头，“他们欺侮女儿。”
江云海的目光顿时有些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