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寂静无声.
两人默默无言,听着洞外雷吼般的声音,刘五岳羞愧满面,结巴着道：“对……,对不起.”
徐孟琴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朝洞内走去.
刘五岳茫然不知所措,欲上前解释,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忙一闪身,追了上去.
两人行了一程,洞内的岔洞渐渐稀少.
刘五岳憋不住叹了口气道：“此洞巧夺天工,规划神秘,比之皇宫重地,还要费尽心机,只可惜今朝毁弃,不知斯年再复？”
徐孟琴低头不语,继续朝前行去.
刘五岳道：“刚才都是在下鲁莽,还请姑娘不要见责.”
徐孟琴不理,伸手旋动身前不远处洞壁的机关,平整的壁面顿时现出一道石门.
刘五岳张眼四顾,徐孟琴所触之处,和别处并无区别,可她竟知机关在那,忙道：“姑娘心思极细,要是在下,根本不知机关在哪.”
他怔怔出神时,徐孟琴的身影也去远.
当他察觉徐孟琴并未听他所说的话时,怅惘地一甩手,恨恨地道：“小妮子,迟早我要得到你.”
猛听得一声响,见平整的巨石迅速的砸下地来.刘五岳一惊,道：“等等我.”
说毕,滚身进入里面.他跳起身,道：“好险.”
随即拼命追赶徐孟琴,见徐孟琴没去多远,心里才平静了许多.
他追上徐孟琴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到了哪里？”
徐孟琴只是不理,埋头前行.
刘五岳自觉无趣,心里暗骂道：“小气鬼,有什么了不起.要是再秦淮,多少漂亮姑娘投怀送抱,大爷我还不要呢,你算老几？”
正说着,忽见眼见豁然一亮.刘五岳不知发生了何事,喝道：“姑娘,你干什么？”
徐孟琴还是不说话,踏着眼前明晃晃的钢刀,几个凌波微步,翻身落到远处的岩壁上.刘五岳但见她几个燕掠秋水,身如箭行,疾射而过.又见长长的一代峡口,下倒插钢刀,蜿蜒约百余步远.徐孟琴的身影像黑点般渐渐消失,刘五岳瑟瑟地道：“姑娘,等等我.”
他心忖道：“她轻功了得,过去不难,可我,怎能和她比？谁叫我学艺不精,惹人笑话.我就不信,我过不去.哼.”
忖毕,赌气掠身而起,顺着石壁,亦步亦趋.才不数步,脚下用劲,突觉身子一空,朝倒插的钢刀上落去.刘五岳心里吃惊,暗道：“遭了,这下惨了.掉下去小命不保,想不到石壁如此光滑.”
眼见着身子落到刀尖上,忙闭紧眼睛,不去想将要发生的事.忽听一声娇喝,刘五岳只觉身子一轻,朝前面窜去.他惊得啊啊的大吼大叫,背心一凉,落到不远处的石岩上.刘五岳但觉全身痛楚,眼前站着徐孟琴的倩影,只得忍住不言.
良久,刘五岳揉了揉肩,哎哟一声道：“你也太狠心了,摔得我好惨.”
徐孟琴冷哼一声道：“谁叫你色迷心窍,活该.就你那两下三脚猫功夫,不吃点苦怎么对得起本姑娘救你呢？”
她说完,俯身蹲下,伸手捂住刘五岳揉肩的手,柔声道：“疼不疼？”
刘五岳的心,甜得像吃了蜜,忙道：“全身都疼.”
徐孟琴将脸孔贴近刘五岳的脸道：“那我替你揉揉？”
刘五岳连忙点头道：“多谢姑娘.”
徐孟琴轻轻的在刘五岳的肩上揉了揉,猛地一用劲,刘五岳嚎啕直叫道：“你太狠了吧？”
说完,猛地跃起.
徐孟琴冷冷地道：“本姑娘做事,一向都是要别人付出代价的.”
刘五岳道：“你不揉算了,我又没叫你捏我.天下最毒妇人心,此言非虚.”
徐孟琴冰冷的脸闪过一丝杀气道：“你再说一次？”
刘五岳见她说得阴森恐怖,瑟瑟地道：“我…….,我不说.”
刘五岳瞬间感觉到了徐孟琴脸色的千变万化,心道：“果然是个泼辣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徐孟琴扬起的右手沉了下去,道：“没出息,那晚接汪凡清三掌的功夫,不知跑哪里去了？”
刘五岳心道：“你要是对我无情,可你还是那么关心我,见我将落刀上,义无反顾的救我.若对我有情,可刚才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我才不要这样的泼辣货,谁惹着了都没有好日子过.不过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倒是江湖中少有的美人儿,这样也好,没人敢欺负.”
良久才道：“大病初愈,身体不适,哪能施展轻功？”
心里却道：“你不知我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使飘雪剑法.我哪能对你说,说了岂不是有违父命？”
徐孟琴冷笑道：“你知道刚才本姑娘的那招叫什么名字吗？”
刘五岳茫然,对江湖各派的武功,他却没深入研究,也没博采众家的心.不禁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徐孟琴掩嘴大笑道：“那是本姑娘自创的手抓猪蹄.”
刘五岳愣了半晌道：“江湖中有这么俗气的武功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不知道徐孟琴故意嘲笑他,还以为真有这样的功夫,忙道：“姑娘,你再使给我看看.”
徐孟琴道：“只可惜那只死猪现在活得好好的,本姑娘不想以身犯险.”
刘五岳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大怒道：“你…….”
扬手欲打,却见徐孟琴将脸凑了过来.他扬起的手停在半空,徐孟琴冷冷地道：“你打呀？不敢？”
刘五岳气愤地将手一甩,赌气朝洞内行去.
徐孟琴一路边走边笑,忽听得有声音道：“长老,他们逃得不远.”
“给我追,抓活的.”
徐孟琴忙一把拉住刘五岳,用手在嘴边嘘了一声道：“别出声,这是月魔宫第十五代长老秦萧峰,能在千里之外听到人声,江湖人称千里耳.”
刘五岳轻声道：“难怪他们不废力气便找到了这里.”
徐孟琴冷笑道：“本姑娘有的是办法,不过秦萧峰对月魔宫衷心不二,本姑娘不想伤害他.”
刘五岳道：“心慈手软,恐为其祸.”
徐孟琴道：“本姑娘行事,讲究的是江湖道义.他虽听命赵啸天,却从没作出伤天害理之事.不用再说,你先走,本姑娘断后.”
刘五岳道：“不行,你先走.”
徐孟琴右手一指,飞针抵到刘五岳的气腧穴上道：“你再不走,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刘五岳无奈,道：“我走,还不成吗？”
说完,转身而去.
徐孟琴见他去后,心道：“秦萧峰乃师父当年的亲信,断不会投靠赵啸天,他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萧邪风老前辈死在他的手里,若是这样,我非宰了他不可.但他当年对我,有如生父,我怎能对他下手？”
徐孟琴的心里,不停的跳动,在枫桥上,她没有犹豫,在荒林里,她也没有迟疑.杀了那么多的月魔宫弟子,那么多飞云剑派的弟子,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此刻,她不愿伤害这位年事已高的故人,可她又不得不马上下定决心.
徐孟琴站了片刻,忽听身后有心跳声,她大吃一惊道：“谁？”
梅花针脱手而出,疾射向来人.
“你想刺死我啊,下手这么狠辣.”
徐孟琴啐道：“谁知道你安什么心？”
原来站在她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刘五岳.
刘五岳道：“我是担心姑娘的安危,见姑娘迟迟未去,心里不安,所以回来探个究竟.”
徐孟琴冷哼道：“是来替本姑娘收尸吧,用不着.”
两人说时,秦萧峰已率众人来到眼前.
徐孟琴冷冷地道：“秦老长老,久违了.”
刘五岳朝秦萧峰瞥了一眼,见他生得满面春风,身穿白色绸衣,手摇羽扇,款款而来.刘五岳再瞧他脚下,见脚不粘地,行走如风.心道：“此人内力精湛,非我辈敌手.姑娘不逃,还在此等候,不知何意？我若一走了之,还不知道她这般傻.”
但见秦萧峰轻启嘴唇,皓齿,令人一见倾心.再细细打量此人,不过四十上下年纪.
刘五岳听他说道：“姑娘,属下无心冒犯,只要你随属下等月魔宫走一遭,属下绝不动姑娘半根毫毛.”
徐孟琴嗤了一声,朝秦萧峰身后的月魔宫弟子瞟了一眼道：“秦长老难道忘了当年月魔宫发生的事？”
秦萧峰长声一笑,笑声传来,刺痛耳鼓.徐孟琴朝刘五岳喝道：“快捂住耳朵.”
刘五岳只觉全身肺腑搅动,疼痛难忍,忙依言行事.
良久,才觉那股难听的声音缓缓消失.但听秦萧峰道：“属下情非得已,还望姑娘海涵.”
徐孟琴叹了口气道：“秦长老不念当年旧情,休怪本姑娘今日无情.”
秦萧峰笑道：“姑娘,姓秦的也是替人办事,得罪了.”
刘五岳见秦萧峰要出手,忙喝道：“秦老头,看招.”
他抢在徐孟琴身前出招,猛听得徐孟琴冷喝道：“死猪,你还不是对手,闪开.”
刘五岳见秦萧峰羽扇一扇,一股暖流,劈面袭来.他知秦萧峰内力惊人,一个汪凡清就足以让自己死一次,他恐怕能让自己死千百次.见他扇中夹杂着如罡内劲,慌忙一闪,扇中的内力啪的一声掀到石壁,顿时石屑纷飞,朝徐孟琴扎去.
刘五岳见碎屑飞去,忙用身体去挡.
秦萧峰朗声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不过这招也解不了姑娘的围.”
徐孟琴冷笑道：“秦长老忘了,姑娘从小跟随你长大,难道不知姑娘的飞针？”
说毕,右手中的梅花针一扬,十余枚飞针同时飞出,击向袭来的碎石.但听铮铮的几声响,飞针打在石壁上,连根没入.
秦萧峰一怔道：“士别三日,更当刮目相看,姑娘的功夫,长进了.”
徐孟琴不屑地道：“拜秦长老所赐,姑娘我也该出手了.”
刘五岳不知徐孟琴的武功深浅,忙道：“姑娘,秦老头内力惊人,不是泛泛之辈,你可要小心啊！”
徐孟琴道：“不用饶舌,本姑娘今日倒要见见千里耳秦萧峰的羽扇醉心指了.”
刘五岳一听,怔道：“羽扇醉心指,这可是天下最毒的指功,稍被抓破,都会全身溃烂而死.”他曾听衡阳王提过,是以徐孟琴说出羽扇醉心指来,他脸色顿变,苍白如雪.
秦萧峰将羽扇握于双掌,朝徐孟琴拱手道：“姑娘,说到这份上,休怪本长老以老欺小了.”
徐孟琴待他话音刚毕,手中的飞针既出.刘五岳只见整个山洞内银光漫天,香气扑鼻.
秦萧峰见罢,喝道：“你练成了玉雪邪魔手？”
徐孟琴道：“本姑娘练的玉雪邪魔手你可看清了？”
秦萧峰道：“萧邪风说得不错,你练成了玉雪邪魔手.只可惜他…….”
徐孟琴喝道：“他怎么了？”
刘五岳见徐孟琴脸色紫涨,杀气逼人.右手轻悬,手心上翻,几点星光,疾射秦萧峰眉心.刘五岳不解,秦萧峰眉心没有破绽,可徐孟琴的飞针却打了过去.她不打秦萧峰后背的破绽,反而如此,倒令人暗暗惋惜.
秦萧峰本想回答徐孟琴的问话,见飞针飞来,冷笑一声道：“姑娘的心性是乎还没有变？”
手中的羽扇向前一送,挡住飞来的飞针,右手用力一掀,飞针嗖嗖嗖地一字排开,插在石壁上.刘五岳一见,秦萧峰这一手,使的招法却跟徐孟琴一模一样.只是两人出手,一前一后,一人进攻一人防守,各得其妙.
徐孟琴见秦萧峰将飞针打出,叹了口气道：“秦长老的武功,退步了.”
秦萧峰断喝道：“姑娘,有本事就再同本长老过上几招？”
刘五岳听秦萧峰这么一说,心道：“姓秦的无意为难我们,不如得休便休,徐姑娘虽占优势,但若再打下去,必不能胜.”
待秦萧峰话音一落,忙上前道：“姑娘,我们走.别和这臭老头比了.”
徐孟琴冷哼道：“你知道什么,刚才他暗中出手,要不是本姑娘身手伶俐,早死在他的毒镖之下了,你以为我们还能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