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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日落

弥散于太阳广场内外的高涨热情持续上扬,广场内的西郡居民十分迫切地想向钱太阳表示自己永远不变
的忠心。在几个带头人的指挥下,他们一起举起右拳,高呼“万岁”。这阵此起彼伏的山呼万岁响彻人
心,其声势浩大,直入云霄,竟然将天上的太阳震得抖了三抖,堪称战天斗地的绝好注解。
在汹涌澎湃的“万岁”声中,钱太阳张开光滑滋润的,右手对着底下的群众轻轻摇摆。他翻起舌头,正
要震动声带发出新的指示,却被天空中的异样打断了思路。
神话有言,上古时代,天悬十日,大地断水,生灵涂炭。幸有后羿,射日弓出,落日箭冲,九日坠落,
世间清明。钱太阳不知道天上同时升起十个太阳该是一种怎样的壮观景象,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空中
的烈焰,那团苍白的光芒,比起地上的钱太阳,更加耀眼,更像太阳。
原本,凌云只是想吓唬一下太阳广场的群众,让他们停止恼人的嗡嗡声。在空中引爆的航空炸弹距离广
场还很远,理论上并不会对底下的居民造成杀伤。但是,事有例外,炸弹的理论杀伤半径并不等于弹片
的实际飞行距离。
可能在制造炸弹时生产线出现了一点小瑕疵,也可能是组装炸弹时发生了过大的误差,还可能是预制弹
体的金属加工厂生产工艺不过关,有那么几个小弹片,它们的重量比起其他的弹片要大上不少,在空中
的存能性更佳,飞得更远,最终的杀伤距离也更大。
比超重弹片更偶然的事情随之发生,一片锋利的金属斜斜地飞进钱太阳张开的大嘴中,直直地插进发达
的舌部肌肉中,另一个弹片更是不开眼地从钱太阳白白胖胖的脖子旁擦身而过,带起一条暗红色的血瀑
布。
比起上古时代祸害世界的九日,钱太阳享受到的待遇就差了很多。投下炸弹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
飞行员,Z1航弹也不是射日弓那样的稀有物品,两个小弹片更是不能与落日箭相提并论。
钱太阳虽然一直自比为太阳,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太阳,不光抵挡不住落日箭那样的神器,就连大规模使
用的金属破片,也禁受不住。钱太阳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精神脱离了,浮在自己的后面冷漠地看着那
双保养良好的双手被鲜血构成的瀑布染成红色。
估计过了几秒钟,又可能过了几分钟,钱太阳的精神终于回归,他惊恐地品尝着自己嘴里的腥咸味液体
,试图抬起舌头叫人,但他的舌头已经不再服从他的意志,完全背叛了主人的意志。一阵阵强烈的眩晕
接连向钱太阳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就如被抽走底部的积木般散落在地上。钱太阳的双手仍然死
死地按住颈部的伤口,似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恢复太阳的身份和地位。
相比钱太阳的简单反应,广场中的居民可就复杂得多。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茫然地看着永远不会落下的钱
太阳瘫倒在自己眼前,另一部分人如丧考妣般涌到钱太阳的身前为他尽孝,还有一部分人则撕下装疯卖
傻的面具,趁着现场的混乱悄悄逃离鬼域般的太阳广场,溜之大吉。
钱太阳生死未卜,但处于临战状态的人民军并不知情,他们依旧严守岗位,誓死为钱太阳的狂妄陪葬。
凌云也没有拖延时间,他一声令下,排列成进攻队形的机械化步兵在猎豹坦克的掩护下慢腾腾地向前推
进,准备收拾空袭后的残局。
处于防御状态的人民军严阵以待,他们紧张地扛起RPG火箭弹和为数不多的反坦克导弹,静候国防军的
坦克到达反坦克武器的射程。人民军士气高昂,斗志昂扬,他们誓要让耀武扬威的侵略者陷入死亡的火
网,如有需要,他们会无条件地为钱太阳奉献出生命。
岂料,国防军并不打算派坦克冲击人民军的战线,在接到进攻命令的一刻,穿行于西郡上空的战机接连
打开位于底部的弹药舱舱门,一张由数据链织成的信息大网将人民军的火力点全部覆盖,一枚枚航空炸
弹陆续从高空飘下,沿着资讯网给出的攻击路径向分配给自己的目标飞去。
人民军还在等待敌军坦克的冲击,但国防军没有给他们展示勇武的机会,近百枚航空炸弹轻而易举地将
人民军的抵抗意志炸上高空,他们的残肢碎肉被毁灭性的冲击波抛向斜上方,在空中停留一阵后犹如冰
雹般噼啪作响地摔到地上。第一批次的对地攻击完成之后,曾经坚不可摧的人民军防御工事不复存在,
随着渐渐变薄的硝烟消散于空气之中。遭到炸药蹂躏的土地上,只剩下一些勉强能分辨出形状的残骸依
然在默默地坚守阵地,延续人民军军人那种不畏强敌、血战到底的英勇精神。
“呱唧”,一名轻装步兵不慎踩上了一块有机组织残片,他带着恶心的表情抬起右脚上的作战靴。士兵
探头看看沾着脏物的鞋底,咧咧嘴后厌恶地在地上狠狠地擦了几下靴底。他抬头看看已经隐入城市的机
械化步兵,自语道:“这种不堪一击的民兵组织,出动坦克和装甲车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空军的精确对地攻击堪称一丝不苟,突入城市的陆军部队就连轻微的抵抗都没有碰上。猞猁装甲车内搭
乘的步兵班已经下车战斗,以坦克与装甲车为掩护,他们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防止有不怕死
的恐怖分子跳出来搞自杀性袭击。
曾经宣誓要为钱太阳奋斗终生的西郡居民没有履行他们的诺言,从口中说出与实际去做之间的鸿沟很难
跨越,面对密密麻麻的枪口和庞大的装甲部队,他们温顺地选择服从。主战坦克,毕竟不是吐口水就能
吐破的纸盒子,当真真切切地面对这种声势惊人的战争机器时,就连受过训练的军人都会心惊胆战,更
别说那些从未见过真家伙的平民。
倒是有几个视死如归的钱太阳忠实拥护者克服了对重型坦克的恐惧,他们怀揣炸弹,面带微笑地靠近正
在徐步推进的机械化步兵,企图完成他们作为人肉炸弹的使命。不料,爆炸物扫描模块已经是战场扫描
仪的标准配置,人肉炸弹们刚一露面,就被守株待兔的机械化步兵当场射杀,不知有没有七十二个处女
肯为这些为钱太阳献出生命的恐怖分子献身。
还有一些脑袋不太灵光的青少年手握短刃,混杂在人群中悄悄接近他们眼中的侵略者,试图与某一个倒
霉的侵略者同归于尽。可惜,高超的现代科技没能让他们实现自己的英勇计划,战场扫描仪尽职尽责地
向机械化步兵报告了这些身怀利器的恐怖分子。结果,这群为钱太阳尽忠的恐怖分子不是被乱枪打成筛
子,就是被施以拳脚,没有一个恐怖分子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
誓死效忠钱太阳的死忠分子被国防军消灭殆尽,但钱太阳还活着。当爆炸发生后,一队从山鹰直升机中
滑下的轻装步兵眼疾手快地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此刻,曾经威风凛凛的钱太阳正被束缚带牢牢地捆绑
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活脱脱一个重症神经病患者。
仔细端详过半死不活的钱太阳,凌云讽刺道:“我原本还以为,一个敢自称太阳的人,应该长着三头六
臂,没想到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胖子。”这种裸的蔑视腔调令钱太阳很是气愤,他怒目瞪着凌云,大脑
想要发表一通谴责国防军暴行的言论,却得不到舌头的配合,只好作罢。
钱太阳的强硬表现非但没能赢得敌人的尊敬,反而引来更多的奚落。苦于舌头不能动弹,钱太阳无法用
他那非凡的表演才能反击对手。无奈之下,他干脆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构架出一个虚拟世界,用幻想的
形式发泄心中的怒火。
凌云没有察觉到钱太阳正在用意念折磨自己,他颇为无趣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钱太阳,转身离去
。医疗帐篷外,那个真正的太阳正高悬于空中,为地球提供源源不绝光和热。
采用军事手段占领西郡后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处理,步兵们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安抚居民的混乱情绪,
并提醒潜在的投机分子不要无事生非。考虑到城市地区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凌云分出几支兵力,命令
他们继续向前推进,以尽快取得西郡郊区的控制权,并做好攻击最后一个目标——瑞城的准备。
一队队装甲车辆绝尘而去,西郡的一些居民也缓过神来,他们急不可耐地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国防军官
兵,声泪俱下地控诉钱太阳政权对他们所做的恐怖行径。这种毫无秩序的行为给军队带来不少麻烦,为
防止遭人暗算,凌云只得划出一片场地,让那些有着血海深仇的西郡居民按照次序向记录人员倾诉他们
所遭到的残忍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