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琴挂念赵五岳的安危,奔向赵五岳。
只见赵五岳轻哼一声,倒在地上。徐孟琴弯腰将他抱住,痛哭失声唤道:“五岳,五岳,你怎么了?五岳,你快告诉我,不要吓我。”
她抚摸着赵五岳冰冷得有些僵直的手,身子一软,坐倒在污水中。她没心思留意是谁扇汪凡清的耳光,也不想看到听到将要发生的事,她只想赵五岳醒来,只想看着他的笑颜。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苍白而又令人害怕。
她斜眼望向掉落污水里的水珠,溅起一个一个得水泡,美丽得像刚绽开的花朵。
她回想着刚才赵五岳和汪凡清对掌的瞬间,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猛然间听得脚步声响,才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她望向迅如风疾般的来人,幽幽的道:“你是谁?”
她的话音很细,几乎没人能听见。可来人听得清清楚楚,用千里传音回答着徐孟琴的话道:“你要找的人。”
徐孟琴一愣,无力的望向那人道:“天底下还有我徐孟琴要找的人么?”
来人点了点头,用慈祥的语气道:“孩子,你需要我的帮忙。”
徐孟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来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我们素不相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她才听出了来人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她对她的突如其来没有感到惊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帮自己。
那人朝她抱着的赵五岳望了一眼,又望了望天空中劈下来的闪电的光芒道:“你不该南来,一出月魔宫,你的人生从此改变。”
徐孟琴心头微微一颤道:“前辈是月魔宫的人?”
那人走到徐孟琴的面前,俯身蹲下,伸手欲捋她额头上的头发,徐孟琴见她伸出的手,轻轻向后一让。
那人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不过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没有回答徐孟琴的问话,有些近似威胁的口吻朝徐孟琴瞪了一眼。郭静斋早已离开,如果她要出手,绝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们。徐孟琴虽听得出来人的声音很祥和,可她对所发生的一切都起了戒心。她听完那人的话,冷笑道:“你是想打赵五岳的主意,想通过他得到飘血剑谱。”
那人站起身,朝远处行去,汪凡清见那人像风般离去,怒喝道:“臭,敢扇本帮主的耳光。”
徐孟琴一怔,心道:“来人武功非同小可,绝非月魔宫中之人,那她会是谁?我说出她为飘血剑谱而来,她怎么就这样离开了?难道是为了向我证明什么?证明她不是为了飘血剑谱而来?她分明是不让我离开这里,可她为什么走了?”
徐孟琴百思不得其解,将全副的心思放在了赵五岳身上。她轻轻的拉着赵五岳的衣襟,幽幽的近似抽泣般的道:“五岳,你不要吓我,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
“徐孟琴,放下那小子,本帮主可以让你走。”汪凡清大踏步奔了过来道。
徐孟琴瞪了一眼汪凡清,恨恨的道:“汪凡清,你休想。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趟过,否则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汪凡清喝道:“本帮主念你与本帮无冤无仇,你却不知好歹,我青衣帮弟子众多,要杀你弹指一挥,本帮主还是劝你早些离去。”
徐孟琴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汪帮主内功深厚,徐孟琴领教了。”
话音未毕,袖中的梅花针已打出。
汪凡清深知徐孟琴乃江湖中后起的暗器高手,早防着她会突施偷袭。他在郭静斋、赵啸天跟前,算不上是武林中的高手,可在徐孟琴面前,他的确是个难以战胜的高手。
他听得风声,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微微一动,将梅花针抄在手里。食指轻轻一弹,梅花针有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来。徐孟琴想不到汪凡清除了内力惊人外,还会这么一手,当子飘退几步,手中的梅花针像雨点般朝汪凡清打去。
徐孟琴的梅花针本就以快捷为主,但她又暗蓄内力,将针出去时用了月魔宫令人闻而丧胆的玉雪邪魔手,虽然内力没有汪凡清那般沉雄,但她的快掩盖了自身的缺点。汪凡清反弹出的梅花针却被她打出的梅花针撞飞,使得汪凡清一惊,向后飘了出去。
汪凡清虽仗势欺人,然见了此种情状,不由得心寒。一声呼哨,数十名青衣弟子朝徐孟琴围了过来。
徐孟琴在竹楼旁折腾了大半夜,她望望远方,天将破晓,心道:“若不能救出赵五岳,我有何面目见底下的师父。我只有努力杀出条血路,将赵五岳带走。但如果宁氏七君子插手此事,势必只有一死,横竖都是一死,我就让你青衣帮永远记住我徐孟琴。”
她忖完,手中的梅花针再不留丝毫余地。
但听得惨叫声不绝于耳,青衣帮的弟子纷纷倒在污水中,黎明将污水变成了血红。徐孟琴一手掷出飞针,一手扶着赵五岳,缓步朝竹林深处杀去。
汪凡清见地上躺着的青衣帮弟子的尸体,一阵心酸,只得下令道:“青衣帮弟子听令,不许再追徐孟琴。”
众弟子听到此言,忙停步不追,任凭两人离去。
宁氏七君子在竹楼内听得厮杀之声,私下窃喜。待听得汪凡清下令青衣帮的弟子停止追击,暗骂汪凡清是个草包,不足以统领整个青衣帮。但七人均身受重伤,加之同郭静斋比武一节大伤元气,纵有心争夺赵五岳,也只是力不从心吧了。
且说徐孟琴搀着赵五岳行了一程,见后面没有青衣帮的人追来,才舒了口气。她将赵五岳放在一块山石下,让他的头尽量靠在石头上。放眼四望,昨晚漆黑的竹林, 腾腾的雾气萦绕其中,时隐时现,飘渺如烟。衔远山,秀丽山川,绿树成荫,乔石嶙峋,孤鹜齐出,直插云霄。暴雨初晴,葱绿盎然,令人心神陶醉。
徐孟琴心道:“南国风光,自与大魏不同。少了黄沙漫漫,多了清秀烟云,只可惜我只羁旅之人,不能长留此地。”
她斜眼瞟了赵五岳一眼,见他脸色更加惨白,知他受伤不轻,眼睛不自然地臃肿起来。心忖:“五岳被汪凡清内力震伤,若不得当世名医医治,恐日后将成废人。要 找名医,谈何容易?不但月魔宫的人随时会找来,青衣帮、天地神三大魔宫、江湖各派都会前来要挟夺走赵五岳。找一处幽静之所不难,可我去寻医,五岳又无人照 料,我该怎么办?我生平所学,只能延长他一时的性命,找不到名医,他……。”她不敢再往下想,怔怔的望着赵五岳白如石蜡的脸。
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片灵光,她轻呼出声道:“汪洋,神医汪洋。”
她的兴奋只持续了片刻,脸色又转难看起来。
喃喃的道:“要找神医汪洋,谈何容易?”
她摸着全身湿透的衣服,望向衣服上冒着的白气,再顾不了那么多,扶起赵五岳,继续前行。她不知道将身往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朝着嶙峋崎岖的山路前行。水声哗哗,清溪鸣唱,烟袅雾笼,细雨如珠。
徐孟琴抬头一望,但见瀑布高悬,迎面一条大河,黄色的泥水滚滚东去,波涛澎湃,汹涌地冲击前面的礁石。眼见两岸夹山前去,风景流连缠绵难忘。
徐孟琴不觉心驰神往,早忘了重伤的赵五岳,赞道:“好一个所在,两山绿树环绕,修竹扬枝,清溪秀水,插天云峰,四季苍翠,令人心旷神怡,不知何年能长享此景?人生杀伐不断,今生避祸连连,我又怎能有此清福?”
她望了望山间的梅树,又望了望叽叽喳喳鸣叫的雀鸟,胸间纵有万般沟壑,一时也能放开胸怀,畅享佳境。
猛然间訇的一声,将徐孟琴从憧憬中唤了回来,她见着眼前的景状时,大吃一惊,讶道:“你是人是鬼?”
原来那一声响,从半岩上掉下一人。只见那人黑衣绒服,身材魁梧,然全身满脸是血。徐孟琴不知他为何从半岩上掉下,又见他满脸血污,全无人色,惊惶地拖着赵五岳退后了数步。
黑衣血污人见她后退,伸出双手,向徐孟琴抓去。
徐孟琴退了十余步,见身后石壁阻断,娇喝道:“不许过来,过来我就出手了。”
黑衣血污人哪管她的示警,伸手一抄,抓向徐孟琴的左肩。徐孟琴见他出招甚快,身子一偏,将赵五岳拖到一旁,自己闪到那人右侧,刷的一声,黑衣血污人的手指嵌入石壁数寸。徐孟琴看得呆了,见那人将手一拔,一片山石滚落到不远处的河里,扑通的一声,令人发麻。
徐孟琴见他出招诡异,又夹杂着多派的武功,心道:“此人是谁?怎么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江南奇人异士颇多,可凭师父的见识,应不会遗忘这人。他出手的招式 和七星剑派的郭静斋大有同出一辙之势,可他的每一招出之先,又像是故意回避着原本会使得武功。看他出招虽然呆滞,然内力罡猛,如挟山劈石般势如河流溃堤, 一发不可收拾。他到底是何人,奈何会在这无人之境出现。要说无人,断无此理,他从半岩上摔下来,难道岩上还有人?”
徐孟琴边思忖,边朝岩上望去。忽听黑衣血污人劲风抓来,徐孟琴梅花针脱手而出,正打在黑衣血污人的左臂上。黑衣血污人咦的一声,瓮声瓮气的喝道:“你是谁?”
徐孟琴没好气道:“本姑娘威名远播,人见人怕,你又是谁?”
她没有回答黑衣血污人的话,意在激怒他,让他使出他拿手的功夫,便可趁机看穿他是何门何派的前辈名宿。但黑衣血污人听到她的话,不但不怒,反而格格的傻笑。
徐孟琴一惊,暗道:“难道是傻子?”
她再次望向半岩,见岩上一个石洞,洞内冒着白白的雾气,蜂拥着向洞外挤出。但她眼睛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岩上的动静。
徐孟琴心想:“洞内白雾弥漫,只手难辨。我若与他纠缠,洞内要是出来帮手,且不是要吃大亏?不如我将梅花针抛出,打进洞去,真还有人在上面,其武功根底自比他深厚了一成,定会抓住我的梅花针。”
忖完,右手轻扬,一枚梅花针随手掷出。谁知黑衣血污人身子一飘,伸手来抄徐孟琴掷出的飞针。徐孟琴见他飞身而起,心下窃喜,将赵五岳轻轻一带,身子随之而起,飘出石壁数丈,沿原路飞奔而去。
但听一声怪笑,只见黑衣血污人挡在自己前面。
徐孟琴还未看清那人是如何抽空跑到自己前面的,那人也先自己十余步。徐孟琴怒喝道:“老怪物,找死。”
徐孟琴望着黑衣血污人的满头银发,心下有了几分悲悯,但她深怕耽误了救赵五岳的最好时机,喝声一起,飞针早出。
黑衣血污人淡淡的一笑,右手拇指微动,轻轻的将徐孟琴打向他的飞针一按,那飞针却返身回来,迫得徐孟琴连连退步。徐孟琴见他武功出神入化,无人能敌,更加佩服他的技艺非凡。但她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来。
黑衣血污人见他闪避甚快,大大的奇怪眼前的少女的暗器功夫为何如此了得?他不禁叹道:“江湖中出此少年高手,也算是劫数。小姑娘,我且问你,你师父是不是魏国人?”
徐孟琴歪着脑袋,半理不理地道:“你管不着。”
黑衣血污人怪笑道:“很像一个人,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
徐孟琴更加奇怪道:“老怪物,你把本姑娘当什么人了?”
黑衣血污人道:“她让你来江南,恐怕她早已亡故了吧!我们之间的血债也该有个了结了。”
徐孟琴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道:“血债,什么血债?”
第45章 :再遇怪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