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业忍不住热泪盈眶的流淌着的未干的血泪,一字一句地道:“徐——孟——琴。”
他说得慎重有力,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汪凡清却出奇地平静道:“看来我青衣帮成不了什么大事,还不如投靠龙虎帮,共谋大事。”
子业听着他这句凉透心的话,软瘫在地。他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恨恨的瞪了汪凡清一眼,朝竹楼外走去。他不愿再见到汪凡清,更不想再在这个看似笔致却没有半点人情味可言的地方。他想不到堂堂青衣帮的帮主竟能说出这样一句不争气的话,平时的威风、尊严,都烟消云散。
他缓缓的将仇霜的尸体抱起,飞也似的朝远处奔去,他没有管身后汪凡清的阻止。他总算看清了汪凡清的脸嘴,他不再顾忌什么,哪怕和青衣帮上下闹翻了脸,哪怕违反了青衣帮的帮规。
子业奔到后山,将仇霜的躯体放下,仰天怒吼道:“天哪,你怎么能这样,我子业,誓与青衣帮不两立,谁要是加入了龙虎帮,他定不得好死。”
他愤怒地用手凿着泥土,他想将地尽量凿得深些,好让仇霜在此安息。
良久,天空一声脆响,遥远的天际泛起闪电的光芒,震动着大地,树木摇撼,淅沥的雨点打在土地上,溅起泥土的气息,将疲劳席卷。
子业站在仇霜的尸体旁,轻轻的将他的尸体拖动,将要放入土坑时,猛听一人高喝道:“大胆叛徒,还不束手就擒。”
子业听清了那人的喝声,冷冷地将腰间的长剑哐的一声拔出道:“汪凡清,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多少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却如此这般,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胆子业,还敢侮辱帮主,放下手中的剑,饶你不死。”护在汪凡清身边的弟子拔剑指着子业道。
汪凡清一扭脖子,双手抱拳,捏了捏,将十指弄得脆响,震得雷声过后便是它的响声。
子业不屈地喝道:“汪凡清,你见利忘义,残害同门,明知道仇副帮主会遇难,却还要逼他去。可恨你还要投靠龙虎帮,成为龙虎帮的走狗。别以为你抓住衡阳王的长子,你就能进入龙虎帮,成龙虎帮使唤的狗了,你的所作所为天理不容。”
汪凡清手一招,身旁的两名青衣弟子长剑一递,朝子业攻来。子业见两人来势凶猛,知是青衣帮护卫帮主的两大高手,清啸一声,长剑迎上其中一人的剑。
汪凡清冷笑道:“子业,看在同门的份上,本帮主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得将仇霜的尸体剁来喂狗。”
子业冷笑道:“汪凡清,算我看清你的狼心狗肺,你表面和副帮主两无心事,可你的内心里忌惮副帮主哪天取代了你的位置。你一直居心叵测,算计副帮主。”
子业大骂汪凡清,意在逼汪凡清亲自出手。可汪凡清并不为所动,漠不关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两名弟子进招撤招。
子业大骂之余,见两名弟子出招伶俐,自己招架不住,又见两人使的都是青衣帮的利害杀着,自己也万难保全一命,拼出条性命与两人厮杀。数十招过后,子业体力 渐渐不支。他虽然武功内力造诣都在两人之上,然经两夜的劳碌奔波,又和两人力战,再支撑不住,又加天空飘着雨粒,脚下一滑,一跤摔出。两名弟子抓住破绽, 朝子业刺去。子业暴喝一声,左右两肋分别中剑,他忍住疼痛,怒骂道:“汪凡清,你今晚杀了老子,你也不得好死。老子变成厉鬼,也会来索你性命。”
汪凡清抹了抹嘴,哑着声音道:“给我狠狠的杀。”
两名青衣弟子的长剑顺着闪电的电光深深的刺入子业的咽喉,子业只轻轻的哼了一声,骂声犹而不绝。
两名青衣弟子见子业倒地,转身收剑,朝汪凡清道:“禀帮主,子业已死。”
汪凡清轻声道:“把他和仇霜的尸体一起埋了,善待其家。”
两名弟子应声道:“是,帮主。”
汪凡清见雨越下越大,身子一飘,几个兔起鹘落,隐没在青山竹林里。
当他行到竹楼时,只见一白衣少女目光如炬,瞪视着有些发狂的汪凡清道:“人呢?”
汪凡清向后退了数步,道:“你是什么人?”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徐孟琴。”
她说得简单,声音随着雨水落地的声音飘出,分不清声音的大小。汪凡清听来,她的声音完全和雨声融为了一体,没有杀气,可他感觉到整个竹楼,整片竹林,杀机四伏。
汪凡清没有说话,只是向后退却。他心道:“凭我一己之力,绝不是她对手。只要我青衣帮大批好手齐到,她只不过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浪打必没。但我青衣帮的总坛,她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入的?还没惊动大批的弟子?”
雷鸣声响彻大地,电光将两人的脸一现又恢复黑暗,谁也看不清谁。
可徐孟琴冷冷地低声道:“你在想,为什么江州有名的青衣帮,却拦不住一个无名女子?”
汪凡清道:“不错。”
徐孟琴冷哼一声道:“你这句话倒是实话,不过本姑娘来并不想过多的杀戮,只想你交出一个人。”
汪凡清啐道:“休想。”
徐孟琴道:“本姑娘从来没遇到这么强硬的口气,再问你一遍他的下落。”
汪凡清虽听说过徐孟琴的梅花针一出,无人能逃出死神的魔掌,但他不信眼前的少女能有如斯的绝世暗器功底。顿时底气壮了一点,喝道:“大爷我不吃这一套,有本事你就逼大爷告诉你。”
徐孟琴恨恨地道:“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汪凡清听到了轻微的风声,他感觉到了徐孟琴的右手在飘起,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慢慢的闭上眼睛,他真的体会到了徐孟琴的招例不虚发。那一刻,他的思维,他的心,他的大脑都随之而停滞。
可就在那一瞬间,雷声响起,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将徐孟琴的梅花针打飞的声音。汪凡清默默的念道:“能趟开徐孟琴的梅花针的人会是谁?”
须臾,一个难听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汪凡清大叫一声道:“摄魂之音。”
“不错,汪兄,宁氏七人正想与你抵足长谈,没想到总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宁老七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汪凡清暗道:“我素与宁氏七君子无甚往来,恐怕来者不善,也是为飘血剑谱而来。传言中宁氏七君子数日前受伤不浅,他们怎么还留在江南,难道不怕被人给暗害?还胆敢来我青衣帮撒野?”
但他生来狡诈多变,面对宁氏七君子救了自己一命,却不动声色地道:“宁氏七位兄长大驾,倒使敝派蓬荜生辉,小弟受宠若加。”
宁老大笑道:“汪兄,竹楼香风阵阵,美人为伴,你却独自雨帘中恐也不是待客之道吧!”
汪凡清忙道:“多谢宁氏七兄相救,汪某自当盛情相待,不过……。”
宁老大笑道:“因为在你的身前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曾和衡阳王一起的女人。”
汪凡清惊道:“什么?和衡阳王一起的女人?”
“宁氏七小怪,别惹本姑娘生气,小心本姑娘今晚就送你们离开青衣帮。”雨声中响起了徐孟琴的喝声。
宁老大长笑一声道:“徐孟琴,仗着你手中的飞针,杀了月魔宫两千余宫众,便能将我宁氏七人吓走。”
徐孟琴听宁老大说完,右手一扬,顺着闪电的光芒,朝竹林中飘来的宁老大发出一枚飞针。谁知宁老大听得风声,轻轻一晃,长箫朝竹叶上一刷,万千竹叶朝徐孟琴 打去。宁氏七君子本想掀动竹叶,让徐孟琴难以防范,可徐孟琴听得声音,脚下轻移,闪身来到汪凡清身边,伸手点到汪凡清的气愈穴。汪凡清受她一制,闻得竹叶 哗哗,朝自己的身边疾射而来。汪凡清一惊,怒道:“徐孟琴,你好卑鄙。”
徐孟琴哼了一声,喝道:“汪凡清,你也怕死?本姑娘要你生不如死,要让你受尽人世间的一切苦难。”
说着,双手将汪凡清举起,朝竹叶飘来的方向晃去。但听汪凡清微弱的惨哼声,不断地传来。徐孟琴冷笑道:“汪凡清,尝到滋味了吧。”
原来宁老大打来的竹叶,灌注了他全身的内力,本是要让徐孟琴无法闪避,让她在万片竹叶的笼罩下,悄然死去。可他万没想到徐孟琴会把汪凡清当着靶子,他们正想来青衣帮借此清修静养,要是汪凡清一死,宁氏七人便没了落脚之处。
宁老大不愿汪凡清此时死去,暗将内力一收,竹叶顿时轻轻的落到汪凡清的身上,再没了杀伤之力。宁老大见徐孟琴抓住汪凡清不放,大笑道:“徐孟琴,汪帮主受了你的苦,应该感激你才是。”
徐孟琴一怔道:“宁老大,你想耍什么花样?”
宁老大笑道:“徐孟琴,宁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宁某只不过想劝你放了汪兄一条生路。今晚你我相遇,就当从没遇到过,否则,你想要找的人,从此便魂归西天。”
徐孟琴大惊道:“他在哪里?”
宁老大道:“徐孟琴,想要人,放了汪凡清。”
徐孟琴道:“不告诉本姑娘,本姑娘马上杀了他。”
宁老大道:“你不敢,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你的心上人。芳名远播的俏佳人徐孟琴,不喜欢俊男侠客,却喜欢上了一个老迈寡情的衡阳王赵义季。”
徐孟琴怒喝道:“宁老大,找死。”说完,将汪凡清掷了出去。
宁老大惊喝道:“徐孟琴,果然够狠。老七,把人带来。”
但听一人从黑暗中奔了出来,大喝道:“徐孟琴,上次让你一对奸夫妇逃脱,今晚如果衡阳王不能从千里之外赶来救你,你便会和赵五岳一样,魂飞迫散。”
徐孟琴一听赵五岳的名字,喝道:“把他交出来,否则本姑娘血洗宁啸山庄。”
宁老大淡淡地道:“徐孟琴,你有本事就上宁啸山庄,宁某奉陪。不过倒要看天下四大魔宫和天下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们答不答应了?”
徐孟琴道:“你是在威胁我?”
宁老大道:“不敢,不过你应该知道天地月神四大魔宫都在四处搜寻你的下落吧。据宁某所知,昨晚你在江州和湘州交界处的那场恶战,恐怕……。”
徐孟琴道:“天地月神四大魔宫,只可惜他们还没那能耐。”
“徐孟琴,他们没那能耐,本公子却有这能耐。”宁老七喝道。
徐孟琴借着闪电的光,见到了宁老七抵在赵五岳心口的匕首。
徐孟琴忙道:“不许动他。”
她顺势看了一眼被掷在泥沼里的汪凡清,又看了看宁老七。天空中的雨如注地扎在地上,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和大地交相辉映。
宁老大仰天冷笑道:“不动他可以,不过你得交出飘血剑谱。”
徐孟琴道:“又是一个为了飘血剑谱的人,不过飘血剑谱却不在本姑娘手上。你要是觉得赵五岳的命能换得了飘血剑谱,你大可取了他的性命去。”
宁老七将匕首用力抵在赵五岳的心口道:“别以为老子做不到。”
徐孟琴隐约间见赵五岳的胸口流出一片血迹,顿时又见数十间竹楼的灯火齐明,冷笑道:“宁老七,就算你杀了他,本姑娘手里也没有飘血剑谱。不过本姑娘听说, 只要赵五岳还活着,你们就有威胁赵义季的筹码。听说调动八州军事的令牌,也在你们的手里。只有将两样法宝同时交到皇城,飘血剑谱便可唾手可得。”
宁老大道:“凭我七人的功力,用不着这两样东西。老七,送他上路吧!”
宁老七将匕首抵紧赵五岳的胸口,但听得汩汩的声音响绝于耳,赵五岳惨哼一声,晕厥在地。徐孟琴本来心里难过,可她相信,宁氏七君子并不会出手杀害赵五岳。当她见着赵五岳倒地之时,才知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赵五岳一死,不但不能去四大魔宫找到解药救他所中的剑气之毒,还会使他的病情加重。
徐孟琴想到此处,暗道:“师父,都是徒儿不好,师父,都是徒儿害了衡阳王。”
她冷若霜雪的脸,如炬的目光望着宁老大道:“迟早你们会后悔的。”
宁老大笑道:“我宁氏七君子行走江湖以来,便从来没后悔过。赵五岳不再是我们心目中能威胁衡阳王的最好的筹码,飘血剑谱在荆楚八杰手里。”
宁老大此言一出,怔得徐孟琴后退数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望向眼前的一切,闭目养神。
宁老大笑道:“今晚知音难遇,就让我宁氏七君子同奏一曲,送送美人。”
徐孟琴娇喝道:“宁老大,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第38章 :枫桥恶战(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