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身后，用手臂慢慢地圈住了她的肩，柔声道：“小宝，你为我做桂花糕么？”
她脸上带了一点儿笑容：“这些深宫奴才，老是欺下瞒上，把一根稻草也给买成金条，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以至于国库空虚。几钱银子的小东西，也会虚报成一千银子。”
他悠然大喜：“小宝，你是想替我节约么？”
她嫣然一笑。
“早点来了，可以用早膳了。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后请安。”
一桌早点，全是按照夏小宝的吩咐做的。
朱厚照心情好，胃口也好，一口气吃了许多，忽然抬起头问她：“小宝，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东西？”
她淡淡的。
心底忽然很萧瑟。
从进宫日算起，自己和他，几乎十年夫妻了。
可是，他喜欢什么，自己不知道。
自己喜欢什么，他也不知道。
所以，二人注定了，本就不该是夫妻。
“哦，是太后告诉我的。以前在宫里，她经常给我讲起你的事情。”
朱厚照也沉默了一下。
夫妻之间，不是靠彼此生活的磨合和体会，而是靠别人。
这还有什么说的呢？
“小宝，我……唉……以前，我真是对你不起……”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吃饭。”
她再给他夹了一点菜。
他一口吃了，起身拉住她的手：“小宝，没事，以后我们多的是时间，你一定不会后悔再回到皇宫的。”
她一笑置之。
这一日，坤宁宫前所未有的热闹。
先是给张太后请安，然后，众人一起来到坤宁宫，开始了夜宴。
张太后和几名妃嫔都参加了。尤其是那两位妃子，绝少见到朱厚照一面，现在破天荒地给“丈夫”贺寿，一个个倾囊而送礼，却无话可说，只如陌生人一般。
二人都做了精心的打扮，只眉宇之间，却遮不住那种凄苦。
大家当然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给的恩典，不然，朱厚照根本不可能让二人参与。
席间，二人对皇后十分恭敬，甚至远超对朱厚照。
当然，夏小宝明白她们的最终目的。
现在，人人都说夏皇后独宠。
这是皇宫，不是豹房，所以，妃嫔们也该分一杯羹。
大家最终的目的，都是想得到朱厚照的宠幸。
无可厚非。
张太后也送了儿子礼物，但是，与其说是送给朱厚照的，不如说是送给夏小宝的，因为都是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其中一件是她的心水收藏，拿出来，显然是恭贺儿子和媳妇和好的缘故。然后，是一些滋补之灵药，全是早生贵子的。
众人开怀畅饮，直到夕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朱厚照的心情好得出奇，站在坤宁宫满是花香的地板上，笑嘻嘻的：“小宝，我们出去走走？”
夏小宝没有拒绝。
御花园里，一片灿烂。
橘梗，桂花、菊花……但凡秋日能盛开的花，都在晚秋的霜降里，露出了最灿烂的笑脸。尤其是御花园外面的红叶，经霜后，漫山遍野，如一片连绵起伏的火红的织锦。
朱厚照掐了老大一朵碗口菊，递过去：“小宝，你喜不喜欢？”
她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她也喝了几杯甜酒，脸上满是红晕。
花在脸颊，人比花娇。
朱厚照挽着她的手，破天荒的，竟然有点新婚燕尔的感觉。
“小宝，你累了么？”
她摇摇头。
微微开口，却迟疑了一下。
他立即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小宝，你想说什么？”
“贤妃和德妃，你也很久没见过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两个女人都是你的人，你也该去亲近亲近了。反正我身子不适，也不能跟你那个啥……你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去找那两个妃子。
可是，朱厚照压根就对那两个女人不感兴趣，加之他才有“新婚燕尔”的感觉，就算不能动作，也坚决不从，紧紧挽着她的手腕：“小宝，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当然要一直陪着你……”
夏小宝暗暗叫苦。
自己哪里需要他陪？
越是陪着，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可是，根本推辞不了。
他兴致勃勃：“小宝，我们明天去欣赏红叶。现在早点去休息，明日好早早起床，哈，我难得这么清闲，朝臣也不来打扰。走，回去休息了。”
两盏清茶摆上来，夏小宝正在洗漱，朱厚照正在一边品茶。
她出来的时候，忽然看到朱厚照正在翻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熏灯。
一股浓郁的味道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坤宁宫。
朱厚照随手拿起一盏，见她出来，高兴道：“小宝，你看这熏灯好不好？”
她心里一震，忽然冲过去，劈手便夺了熏灯，扔在地上。
朱厚照见她面色铁青，吓了一跳：“小宝……”
她厉声道：“来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开。”
几名太监宫女立即上来，把熏灯全部拿走了。
那股香味还没散去，浓郁的在旁边盘旋。
“小宝……我只是闲着无事……见那个箱子放着，所以拉出来看看……”
她厉声道：“这屋子里的东西，叫你别碰你就别碰！”
朱厚照一怔。
不由得后退一步。
这批熏灯全是宁王进贡的，除了当初夏小宝挑了一盏送给朱厚照外，其他的放在坤宁宫一直没动过。只朱厚照临时心血来潮，就翻出来，想为自己的生日增光加彩，搞一点浪漫气氛。
他本是无心，加上自认喜欢这熏灯，本是有讨好夏小宝的嫌疑，可是，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毕竟是皇帝，面上过不去，而且旁边还有那么多宫女。
他面上一沉，“小宝，你这是怎么了？”
夏小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冷冷地，没有再回答他，只淡淡道：“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拿出去，以后再也不许拿进来了。”
朱厚照更是愤怒，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好话，可是，态度却如此冷漠。他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些的被人呼喝？而且今天又是自己的生日，本来一直在夏小宝面前已经是伏低做小惯了，但见她训斥了自己，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更是挂不住，冷冷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夏小宝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淡淡道：“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这种态度，更是彻底激怒了朱厚照。
但见朱厚照眼里隐隐地露出一丝怒火——这才是朱厚照，真正的朱厚照。
就像一场压抑了许久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连日来，他压抑自己的欲望，皇后明明躺在身边，却亲近不得。虽然的确有客观原因，倒不是作伪，可是，今天忽然就如一根导火索被点燃，浑身的怒气，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看着两名抬着熏灯出去的宫女“站住！”
二人战战兢兢，只好停下来，为难地看着夏小宝。
两个都是大爷，谁都得罪不起。
夏小宝顿了一下，还是果断道：“拿出去！”。
如此明显的挑衅，朱厚照彻底怒了。
朱厚照怒喝一声：“统统把熏灯拿出来。”
夏小宝反问：“拿出来干什么？”
“拿出来，都挂在这屋子里。”
“你疯了？”
他冷笑一声：“我喜欢挂这熏灯，你管得着？拿出来，统统拿出来。全部给我挂上去。”
宫女们面面相觑，又看夏小宝，犹豫着没动。
朱厚照更是火大：“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朕的命令？快去挂，一刻钟内不挂好，朕诛你等九族。”
大家再也不敢多言，立即七手八脚就把熏灯拿出来。
顿时，坤宁宫上下，就如多了几十只奇怪的萤火虫。每盏熏灯本来只有淡淡的气味，可是，一多了，汇聚起来，便形成了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
朱厚照犹自愤愤不已：“拿出来，全都拿出来，统统挂上。”
夏小宝转身就走。
他追上去，一把拉住她，沉声道：“你要去哪里？”
她淡淡道：“我讨厌这股味道。既是你喜欢，我就把这里让给你。”
“你要去哪里？”
“你管不着。”
他冷笑一声：“又要走？是把？外面谁在等着你不成？皇后一回来，便大发雷霆，可是嫌弃这皇宫狭小，呆不下去了？
夏小宝一把拨开他的手：“你别发疯了。”
“我发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大怒，忽然牛劲上来了，一把扭住她的手臂就往寝宫里拖。
夏小宝措手不及，不料他动作这么快，而且愤怒之下，力气又特别大，竟然被他生生拉进了卧室里，手一推，整个人就倒在了床上。
凤床宽大，新换的淡红被褥，那是张太后的良苦用心，希望儿子的生日之夜，好运连连，也是希望儿子媳妇，早日成龙凤之欢，好生儿育女。
朱厚照早已心中燃烧了熊熊烈火，一看这合欢的被褥，哪里还忍得住？猛地就扑上去，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那股野蛮的潮湿的气息，就像多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
夏小宝怒极，猛地推他：“你想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双臂铁一般地箍住她：“我想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一个皇帝，你说他想对自己的皇后干什么？”
一边说话，手里丝毫也没有放松，一把就去撕扯她的衣服。
大红的皇后袍服，天蓝色的领口。
他的蛮力一拉扯，竟然生生地拉下了外衣，只听得“哧”的一声，里面被抓住的胸衣，顿时被撕得粉碎。
多年冷宫的屈辱，那种几乎被折磨到死的疼痛。
愤怒就像一座火山一般，彻彻底底爆发了。
夏小宝猛地就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