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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战小王子2

从300万到30万。
从皇帝到将军,自然身价大跌。
这个价钱,大明帝国能够支付。
他想也不想:“不,朕价值300万两。”
她的眉毛挑起来。
端着酒杯放在一边:“哈,我醉了。”
醉了,听得的一切自然是醉话。
有些时候,哪怕是喝白开水,你也只能说你醉了。
王守仁也“醉眼迷茫”。
“大将军,您醉了。”
朱厚照忽然愤怒,非常非常的愤怒。
那是一种直觉——这个表面上忠心耿耿的王守仁,他并不单单是为了忠君——他更多的,是不想暴露夏小宝的身份。
也许,就在他越众而出的时候,便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
一个人再强大,毕竟无法对抗一个国家。
而绑架皇帝——纵然天大的理由,也是死罪。
但绑架大将军,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朱厚照坚定不移:“朕价值三百万两黄金,一两也不能少。”
夏小宝的酒杯晃了晃,轻微的,不慌不忙。
绑匪索要一千万,不然不放人。
但是,家属拿不出那么多。
于是,绑匪就说,那就给100万好了。
可是,人质偏偏不依不饶:不行,绝对不行。你从一千万降价到一百万?你丫的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必须要一千万,妈的,少了一文钱,老子就不走。
她笑嘻嘻的,“朱寿,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哈,现在刘瑾几乎已经把大明帝国的中枢都拆散完了。如果再分摊下去300万两黄金,恭喜你,大明帝国会死得更快。”
朱厚照勃然大怒,可是,愤怒也没什么力气。
王守仁一言不发,老神在在的。
他会妥协。
从来,就知道他会妥协。
此时,应该搬一把梯子了。
“大将军,天寒,您该早早去休息了。”
朱厚照的鼻孔里,气促地喘息,如抽风箱一般,拉锯。
偏偏这时,瞄见那双红唇,从杯沿划过,红色的丰润,晶莹的水酒……如此奇特而鲜明地笑容,淡淡的,充满了嘲讽:
就知道你丫的!
最多价值三十万金子!
这还是高估你。
若不是你代表的身后的国家机器,你三两银子也不值。
朱厚照想也不想,提笔就写。
末了,将纸张推开,也不管是否墨迹干涸,目光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夏小宝!
终于。
营帐的灯光很明亮,他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她却在看人质的“家书”,微微低着头,十指拿着薄薄的纸书,睫毛垂下来,映照了一屋子的朦胧。
他的心,咚咚地狂跳。
仿佛要涌出胸腔。
难怪,当初达延可汗要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的呼吸十分沉重,十分艰难,这一生,从未如此认真地思考过一个问题——辗转反侧,命运轮回,竟然是如此的重逢。
旁边的王守仁觉得很蹊跷。
所以,一直谨慎地观察,小心的查探。
难道,这个皇帝认出了他的宫女?
朱厚照的看法,他不介意。
但是,夏小宝——按理说,宫里成千上万的人,绝大多数不被皇帝认识,也是很正常的吧?
朱厚照一挥手,“王守仁,你先退下。”
他只能退下去。
夏小宝本要说什么,也欲言又止,忍住了。
营帐里,只剩下二人。
她在上首。
他是她的俘虏。
终于,他嘶声:“夏氏?”
夏氏!
多可怕的两个字。
简简单单,却是一场无力的死亡,那种弱者的悲哀,在最可怕的黑暗里沉沦挣扎,朝不保夕……
她发誓,一辈子不会再提起这两个字。
甚至,再听到这两个字,也视为一场噩梦。
“夏氏……夏氏……你就是夏氏……”
他的眼睛都红了——急红了。
丝毫没察觉,她的一只手悄然地握成拳头放在一边。
“夏氏,你就是夏氏!”
她笑起来,“朱寿,你老眼昏花了?写完没有?写完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他挺立在原地。
甚至,要上前一步。
她拿桌上的纸,他飞速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是,她的动作更快,一下闪开了。
他抓一个空,几乎要扑上去,急切:“夏氏,你是夏氏,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马上出去!”
“夏氏……”
她握成的拳头,几乎青筋暴跳。
绝对不要惹我。
夏氏夏氏……仿佛一把刀,很锋利地从心间划过。
无穷无尽的伤痛往事。
他却一再提起,如此咆哮,肆无忌惮,不知世界上有“羞耻”二字。
“夏氏……”
她的笑声更是淡漠:“朱寿,你可别认错人了。”
这时,他看得分明,那修长的十指,本是柔软白皙,现在,骨节,慢慢地开始突出……就如一头即将狂怒的狮子。
但是,他顾不得害怕。
“不,我绝对没有认错人。夏氏,你就是夏氏……你是我的皇后夏氏……哈哈哈……”
是他在笑,情不自禁的。
她却并没觉得愕然。
甚至问都没问一句:你为什么笑?
她也笑起来,声音里却浑然没有半分笑意:“朱寿,你付了赎金就可以回去了。要想打仗,再好好修炼几年吧。啧啧啧,也难怪打仗如此窝囊,连眼睛都是昏花的,认人都认不清楚。若是再遇到鞑靼,你非完蛋不可。你滚吧。”
不认!
抵死不认!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
自己没老,也没老年痴呆症。
绝不会认错人。
当然,唯一的变化是,当年垂垂待死,软弱无依的哪一面不见了。
她身上,是一种容光——一种极其惊艳的杀气之下的容光。
心里,万马奔腾。
他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十分艰难:“你……你是怎样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不耐烦了。
故人叙旧?
他以为他是谁?
“朱寿,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去居庸关。只这30万两黄金,你别赖账。”
她拍了拍手,几名侍卫上前。
朱厚照再也说不出话来,走到营帐门口,又回头。
那时,她已经走到了帐篷的一扇设计巧妙地窗户边,背对着他。
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一双高靴的长腿。
本着拿到赎金,优待人质的原则,他的待遇有了极大的改善——至少住宿变成了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帐篷。而且手脚没有束缚,能够自由自在活动。
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仿佛做了一场极其离奇古怪的梦。
他敲打自己的头,觉得很疼——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夏小宝,小王子,达延可汗,王守仁……最诡异的是,小王子求婚——向大明皇帝的皇后求婚!
他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愤怒因何而来。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平息,下次见了小王子,一定非砍了这厮不可。
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大将军,王守仁求见。”
他闷闷道:“进来。”
王守仁进来,二人并未行君臣之礼,他自称朱寿,他便也入乡随俗叫他大将军。这是保存体面最好的方式。
只是,现在朱厚照觉得太累了,累得靠在椅背上,直不起腰来。
“大将军,明日一早即可启程。”
朱厚照本是闭着眼睛,忽然睁开,十分凌厉:“王守仁,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小宝的?”
王守仁一惊,意识到,皇帝认出了偷偷溜出去的宫女?
他面不改色:“我之前并不认识小宝。不过,我非常欣赏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朱厚照惊疑地看他一眼,分不清他说的真话还是谎言。
这个理由,也是成立的。
若不认识,夏小宝岂肯立即放人?若是认识,那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守仁反问:“莫非大将军以前认识她?”
认识!
化成灰烬都认识。
可是,要让他说出夏小宝是自己的皇后——大明皇帝被皇后捉拿囚禁,当着臣子的面,这个脸可丢不起。
王守仁虽不知道那么复杂的关系,但是,立即明白,皇帝也根本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夏小宝的关系——很好很好!
各怀鬼胎。
他心里立即有了计较,躬身,低低说了一句话:“臣死罪!”
“什么罪?”
“我今日前来,只告诉了她一句话,她就放人了。”
朱厚照厉声道:“什么话?”
“您若回宫,必诛杀刘瑾。”
朱厚照凌厉的眼神,慢慢地黯下去。
这话貌似靠谱。
当年如何整治夏皇后,如何打入冷宫,直到死……全程都有刘瑾的参与。夏氏要求杀掉刘瑾,也是理所应当的。
天下人恨不得诛杀此贼,王守仁贸然替皇帝做主,误传圣旨,这便是令夏小宝放人的主要因素?
他没有回答。
王守仁暗暗失望。纵然如此,朱厚照也不肯给个痛快的答案。刘瑾到底杀不杀?
但是,他不知道,朱厚照却压根就没想到刘瑾。
不止刘瑾,他对任何太监,都是这个态度。
那些人从小伺候他,陪他玩乐,对他毕恭毕敬,比养的宠物狗更加驯服百倍。
你几曾见宠物狗能和主人决裂的?
那个狗奴才一般的死太监,他向来不曾放在心上。死活,都不重要。
王守仁益发失望,但语气还是甚恭:“时辰不早了,您好好休息,明日启程。”
朱厚照站起来,冷冷道:“王守仁,你马上回去。”
王守仁好生意外,直觉地问:“为什么?”
“你回去告诉张钦,马上撤军,该干嘛干嘛。”
他一边说,一边刷刷地写了一份手诏:“张永、江彬都认得我的手诏,你令他们即刻回京,禀报皇太后,我一切无恙,敬请放心。朝廷的大事,一切暂交由杨廷和和李东阳裁决。”
“那大将军您呢?”
他的眼里露出一丝狡猾:“我自有安排,不用你们管。你们也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一个月后,自己回居庸关。对了,赎金按时送来,若是不照办……”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你懂的,否则杀你全家。
王守仁这才叫苦不迭。
完了完了,这个顽主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了,做人质做上瘾了,现在人家放他走,他偏偏不走了。
可是,皇上下令,他不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