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桀彻底怔了住,这仿佛一个晴天霹雳,他脚步有些踉跄,他没有在说话,只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接连去了几个朋友家,却都被挡在了门外。
他顿感一阵挫败 几度要怀疑自己的人品问题,可是这都不是,并不是因为他,如今这个时代,就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他苦笑。
“我说苏海棋,我说你能不能也为我们欧阳家办点事情?”于素盈看见苏海棋就生气,整日在苏海棋耳边一遍遍地念叨,也许到了这个岁数,也只能在这些晚辈身上寻些口舌之快。
“娘,我已经尽力了。”苏海棋看着婆婆,无奈地答到,虽然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她一天要说上多少次,她却全数忍着,没有一丝怨言,也没有一丝不耐。
“你尽力了?你哪里尽力了?”于素盈阴阳怪气起来,掐着腰,“我怎么不知道?”
苏海棋就没说话,不是因为她无话可说,而是她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无需挂在嘴边上,不要像自己在邀功一般就好。
“哼,没话说了吧?”于素盈气焰上涨,变本加厉起来,“我们欧阳药坊一直运行地好好的,怎么偏偏遇见了你,就开始一路下滑?”
苏海棋抿唇不语,拿着扫帚扫着地,虽于素盈的话不予理睬。
也不是不予理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再者,她一个小辈,跟长辈斗嘴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苏海棋,我说你就是个倒霉蛋,遇见了你,我们欧阳家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于素盈说道,围着苏海棋来回转悠,似乎没看见苏海棋在扫地般,狠狠地批判着,毫不留情,“苏海棋,你自己说说,自从你来了我们家,我们发生了多少不好的事情?”
“从你最开始进门,不,是从你进门之前,我们的药坊不就出了一次问题?”于素盈怒瞪着苏海棋,“那次就让药坊声誉受损了多少你知不知道?还有后来,是不是你弄掉了杨若雪那个贱人的孩子?就算今天变成这样,如果她当时为欧阳家诞下一男半女,这事我也就原谅她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弄死了她的孩子,她心里的怨念就不会那么深,那么,她就不会出现今日的问题,欧阳家也不会变成这样,苏海棋,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都因为你?”
苏海棋一听到于素盈又冤枉了自己,实在不能再忍受,她压下心中的愤怒,淡淡的说了句,“不是,娘,杨若雪的孩子不是我害的。 ”
可于素盈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后来你怀了孩子,我想这也就是将功补过了,可是谁知道,我欧阳家好生伺候了你九个多月,最后终于顺利生下了孩子,可是呢,不出几天,孩子又死了,你在耍我是不是?”
“苏海棋啊,怎么在你身边的人就没有得到好运的?是不是你就是个灾星?”
苏海棋拿着扫帚的手终于停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这时候,欧阳少桀从外面借钱回来,恰巧赶上了这一幕,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全部都进入了他的耳朵,他轻轻的推开了院门,疲惫地走了进来,抱住苏海棋颤抖的身子,“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苏海棋?”
欧阳少桀在朋友那里遭到回避,心情也是不怎么好,甚至是有些低落的,他却不耐的替苏海棋解释,“娘,苏海棋为了我们欧阳药坊的声誉,还特意跑去李知县那里,这才挽回了欧阳药坊,首先,苏海棋是我们的恩人。”
“其次,杨若雪的孩子的确不是苏海棋害的,苏海棋十分善良,你除了那次,还见过她害了谁吗?杨若雪心怀鬼胎,我看其中还是有着误会。而且,我和苏海棋的孩子死了,我们都很难过没错,可是最难过的莫过于苏海棋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孩子死了又不是她的错!之前你也挺赵世永说了,那孩子,分明就是他们设计害死的。”欧阳少桀说的有条不紊,一时间让于素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于素盈几次张嘴又几次合上。
“怎么不是她的错,她如果时时刻刻在荫儿跟前跟着,会让他们钻了空子?”于素盈理直气壮地说道,“就算不是她的错,她也是给我们带来霉运的人!”
“娘,你怎么这么……”欧阳少桀无奈的说道,但是谁都会有一瞬间对自己母亲的厌恶,不过这种厌恶,也只不过是像一阵风,一吹就过去了,欧阳少桀疲惫地扶额,淡淡开口,“算了,我不想和你吵。”
说完,他拥着苏海棋,走向屋里。
于素盈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还有空荡荡的院子,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般,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自导自演,十分滑稽。
“桀儿!”于素盈怒不可遏的厉喝,可是并没有人应答她。
屋里,本就疲惫的欧阳少桀好脾气地哄着苏海棋,苏海棋安静的在他怀抱里待了一会儿,接着想起他出门前说的事情,抬头,开口问道,“怎么样,借到钱了没?”
欧阳少桀抿唇,摇摇头,模样有些凝重。
苏海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缩回了他怀里,他的怀抱,能够给她安宁与温暖。
两个人在一起待了不久,于素盈就再次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柳念琴呢?我怎么没看见柳念琴?一天都没看见了。”
“夫人,我白天看见大少奶奶在收拾东西,恐怕……”张从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下去。
恐怕,是不甘愿过贫穷的生活,带着些衣物,回了娘家。
欧阳少桀垂眸,明白是怎样一回事,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办才好。
柳念琴是苏州首富的女儿,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是个大家闺秀,后来她喜欢上欧阳少桀,她父亲与母亲看欧阳少桀也是个名门,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主动上门。
于素盈还是比较封建,一看门当户对,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就成了亲,当时的欧阳少桀风流成性,也不在乎这些,依旧在外逍遥,柳念琴也拿她没办法。
于素盈很封建,不然,也不会在欧阳少桀与杨若雪发生了关系之后,虽然不甘愿,却还是让欧阳少桀对杨若雪负责。
“罢了。”欧阳少桀无力地说道,摆摆手,十分疲惫地模样让苏海棋看了不禁一阵心酸。
苏海棋看着欧阳少桀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棋儿,现在念琴也走了,我们的钱,更是一分都没有了,”
欧阳少桀淡淡说道,似乎是在跟苏海棋说,却又似乎在喃喃自语,问着上天,“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们,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都对自己避而远之,趋之若鹜。
“欧阳少桀,你不要太难过了……”苏海棋开口,却不知道要怎样劝他,只是顿住。
“咳咳……”欧阳曌烜突然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惊动了欧阳少桀和苏海棋,本以为他是像往日一样的咳嗽,可是接下来伴随的一阵重物落地声让他们不禁大喊着欧阳曌烜的名字赶了过去。
欧阳曌烜已经不知怎么,从床上翻倒在了地下,打翻了许多东西,只见她剧烈的捂着头部,脸涨成猪肝色,已然快要窒息了。
欧阳少桀见状,大吃了一惊,一个健步冲上去,想要将欧阳曌烜扶起来,却发现送早餐已经快要不行了,他心里有些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大呼了一声,“爹……!”
苏海棋和于素盈也急忙赶了过去,神色十分紧张地看着欧阳曌烜,可是两个女子,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也帮不上忙。
欧阳少桀着急的捏向欧阳曌烜的人中,只是无奈,怀里的人的生命,依旧在一点一点流逝。叫郎中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用了,欧阳曌烜的病,是很久以前就落下的病根,如今复发,也的确没有办法。
只能缓解,可是却耽误了。
欧阳少桀悲痛欲绝地抱着怀中的父亲,一个大男子汉,眼中竟是有些湿润了,这可是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啊,虽然有的时候也会顶嘴,会闹不愉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以前的那些,都仿佛被一阵风,吹走了。
“爹!!!!!”欧阳少桀再次大喊到,只是欧阳曌烜的手已经缓缓垂下,眼睛也缓慢的闭上了。
苏海棋看着欧阳曌烜的遗体,突然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于素盈更是泣不成声。
这个他们生活的地方,突然变得悲桑哀惋,笼罩着白色,也弥漫着悲伤。
狭窄的门扉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的哭声,那是于素盈的,对自己爱人的怀念与不舍。
“老爷……呜呜呜……你怎么……”
欧阳少桀更是沉痛极了他的一举一动表情,行为,都显得十分沉重。
是啊,现在他们的情况已经家徒四壁,而如今欧阳曌烜又突如其来来的死去了,他们身上都没有钱,欧阳曌烜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有钱给他买药,现在他死了又没有能力给他下葬。
就算买药的事情可以拖,但是下葬绝对拖不了啊。
欧阳少桀满面愁容。
苏海棋看着欧阳少桀突然心里一阵心疼,心里那个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她趁着现在的欧阳家大乱,抽空回到了绿雨阁。
老远的,她就看见了花娘一个人站在绿雨阁门前揽客,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种笑容是他最熟悉的。
第34章:欧阳曌烜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