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声大喊,无非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起到短暂的“清场”作用,让沐夕颜可以把自己的话给说出口。
还好这次沐夕颜总算机灵了一次,在众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迅速出击,将局面重新拉了回来。她双手抱胸,晶亮的眸子里迸出夺目的光辉:“当初求医时这少爷已经是药石无医的情况,可是郎中却仍然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又拖延了……拖延了两个月,如此也算庸医吗?”
两个月?沐夕颜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我疑惑地看向她,发现她的目光看向郎中在她身后偷偷比划了一个V字,内心对于沐夕颜这临场应变的能力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被沐夕颜这话一堵,那些群众的情绪也算平静了下来,都等着混混方的应答。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大乱斗,而是回合制游戏,你一来我一去,这混混倒也懂几分规矩。
“两个月?两个月有什么用!那二少爷不还是死了!”混混冷哼一声,只是他的这句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有些站不住脚。
果不其然,沐夕颜连想都不用想,仰起头挺直腰杆,自信一笑:“三国时期,华佗曾为曹操医治头风病。就连那神医也无法完全根治,最多只能减轻曹操的痛苦。难道你想说华佗也是庸医吗?”
“就是就是,华佗可不是庸医!”“哎呀,上次我断了骨,还是这个郎中给我正了骨,嘿,你看我现在健步如飞,一点都不耽误干活!”
围观群众见沐夕颜有理有据,又想起来之前郎中的妙手回春,舆论又往我们这边倾斜了过来。尤其有几个,还说得绘声绘色,直接把郎中形容成华佗在世了。
看到这群人,我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相声讲究说学逗唱,他们不去说相声,真是太屈才了。
混混明显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失了势,想要辩驳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老妇的哭声也有些乱了节拍,“无良郎中”口号的呐喊也乱了起来。
很好,就是现在,趁他们军心大乱的时候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当然沐夕颜也知道这件事,她正准备开口说出更加厉害的话的时候,混混头目却呵呵地笑了出声。这笑声沙哑刺耳,就像是深夜里的夜枭叫声一样可怖。
“小姑娘,如果你的父亲被这个郎中治死了,你会怎么想?”
完蛋!
当混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大事不妙。对于沐夕颜来说,她父亲的死无异于逆鳞,只不过别人的逆鳞是谁碰谁死,而她的则是谁碰她死。
果不其然,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沐夕颜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眶滚了下来,她冲着混混哭喊道:“你凭什么说我父亲!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沐夕颜这么一激动,所带来的后果几乎是灾难性的。那些群众原本还站在我们这边,结果一看到沐夕颜变得这般无理取闹,又一想倘若此事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想来谁都不能接受。
之前的那些努力几乎随着沐夕颜的这句哭喊而化为了泡影。当然我也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毕竟沐夕颜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好不容易总算从家破人亡的阴影中探出头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结果混混的这句话又将她重新按到了阴影里。
沐夕颜此刻算是情绪大乱,她瘦弱的身躯不停地起伏着,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个不停。只是郎中却和那群混混扯皮不清,围观的群众也在起哄看热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将她搂在怀中安抚她。
瘦弱的背影看起来让人格外心疼。直到此刻,我才深深的后悔,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猫,就连最简单的一个拥抱都无法给她。
趁着没人注意到我,我后腿一蹬,整个人跃到地上。毕竟郎中给我的是中药,不是灵药,虽然我呼吸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体力上却仍然不能和往日相提并论。
光是这么做几乎就耗尽了我身上的所有力气,我下意识地便想躺在地上静看这一切的发展。可是不行,我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将我的意念传达给孤立无援的沐夕颜。
不要哭,笑一笑吧,无论如何,我还在你身边。
“呜呜呜呜……”沐夕颜小声地啜泣着,痛苦和难过在她的脸上交织成一幅不忍再看的画卷,“父亲……母亲……”
终于,费尽了千辛万苦,我终于站在了她的身边。其实如果我能够开口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让她这么难堪,对于我来说,对付现代医闹可能还有些困难,只是治治这些祖师爷却没有任何的难题。
可惜我却只是一只什么也办不到的猫,就连替她抛头露面这件事也办不到。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蹭了蹭她的裤腿,乖巧地叫了一声:“喵~”
沐夕颜原本颤抖的身体停下了,她蹲下身,把我搂在怀里,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呀,小咪,我果然还是很没用吧?”
“喵,喵!”我冲着她眨巴着眼睛摇着头。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意义,谁敢说不喜欢性子柔软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呢?
我将头埋在她的臂弯里,感受到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我的身上,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里,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也不能活到现在。所以,就算是报答她的这份恩情,我也不会让她否定自己的价值的。
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沐夕颜已经擦干了自己的泪痕。她的眼圈虽然仍是红通通的,但是她却已经决意不再这般软弱下去:“是呀,过去我有父亲和母亲的庇佑,现在我已经没有可以庇佑的了,而且我还要守护小咪呀!所以……所以,没问题的!”
此刻沐夕颜身上的气质已经变了,由之前的柔弱变成了现在的刚强——虽然我不知道这刚强是不是暂时装出来的。但是无论如何,她已经因为我的肯定而发生了确切的改变。
这点倒是让我十分欣慰。如果一味柔弱,她以后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因此她能做的,只有在这艰难的世道里一步步变得坚强起来。
而我则是需要陪在她的身边,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在她还未成长之前守护着她。
既然沐夕颜已经做出了她该做的事情,我也该行动了。身为一只猫,总是有些身为人所没有的好处才对。
我抬起爪子,轻轻地搭在沐夕颜的手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第十七章 失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