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晚,正是山上弟子结束一日的功课,在四处游乐放松的时候,西山站在山道旁,向山顶望去,山道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直延伸上山去,雷霆峰足有上千米高,且陡峭难爬,若是凡人自无法开出这样一条山路来,即使是一名地仙,或可翻江蹈海,逆转日月,但要在如此高峰上开路,除非有愿耗费巨大精力和时间者,否则也难完成。
传说中,这条山路还是雷霆峰的第一位祖师九阳真君飞升前降下一道九重天雷,生生开出来的,遥想仙君当年英姿,他不由心驰神往。
路旁不时的会行过成群结队的弟子,昆仑是玄荒八大仙派中顶尖的存在,门下弟子足有数千,雷霆峰首座玄通真人更是当今昆仑掌门之尊,再加上雷系道法是只要阳性体质就能修炼,此峰自然人丁兴旺,不过,他却是水性体质,只能望尘莫及了。
对于这个相貌清秀柔和的半大孩子,过往的弟子们都没多家注意,仍是自顾自的谈着昨夜的趣事。
“听说了么,郑师兄,昨天山下面有百兽齐嚎的异象呢!”
那个灰衣道士说的兴奋,倏然不觉自己的语病。
他口中的郑师兄似比他更了解情况,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谁没听到啊!昨天晚上不修炼,睡的跟死猪一样,叫了你好几声都没起来,我告诉你,不光百兽齐嚎,还有争斗呢!”
“啊!真的?”那个师弟越发的兴奋,师叔师伯们查出是怎么回事了么?”
郑师兄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师叔祖,师伯祖不知为何都出外办事去了,师叔伯们神念无法波及这么远的距离,赶到时也没有查出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渐渐行远,声音也直至低不可闻。
西山苦笑了一下,不由的又摸了摸怀中的乾坤袋。
他找了数人询问,众人听闻他要找一个山中打杂役的老头,均不以为然,但见他神色柔和,态度恭敬,也都以礼相答,并未有什么歧视之意,不过,却也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最后还是一个杂役道童闻言思索了良久,忽然拍手道。
“就是那个有点疯癫的老头子啊!!你要找的人原来是他。”
西山心中略有些不快,神情却仍是一片柔和:“嗯!就是他老人家,师兄你可知道他的住处?”
那道童却自觉失言,脸上微红,连忙道:“不知道为什么,掌门师祖并没将他和我们这些打杂的人安排住在一起,反而特意把他带上了山去。”他面上略有些疑惑之色:“我也不太清楚啊!你去山顶问问吧!”
西山谢过那道童,面上也略显疑惑,望了望渐黑的天色和那茫茫不见尽头的长路,不由苦笑
“这趟寻亲之路还真是不平呢!”他怕造次,不敢用飞的,只是贴上一张神行符,纵深向山顶奔去。
这一路上他的身影就如一道青烟一般,本来看来很远的地方疏忽间就已达到,两旁的树木更是飞速倒退着,速度也并不在飞行之下,比起飘浮术来,那又是另一番感受了!幸得天色渐晚,周围的人烟也变得稀少起来,急掠的他也并不显得太过突兀。
残阳消去,群星闪烁了良久,终于将他送到了目的地,他停下身形,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向前望去,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感,面前是一潭碧粼粼的潭水,潭水清冽,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气逼人而来,潭上依次驾着九座白玉石桥,桥中央都画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竟在缓缓旋转着,过了碧潭便是那通向正殿的阶梯了,共有七七四十九阶,每过七阶便有一片不小的空地,中央分别耸立着七座白玉塑像,分别是昆仑开派的七位祖师,那一双双充斥着智慧与沧桑的眸子都仿佛有神般,静静的注视着茫茫的昆仑群峰,而隐隐的远方,巍然耸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便是玄昆殿了,几万年前,开派祖师华风真人平日虽然都隐居在观云峰上,但平日的重大事宜却也总是在这雷霆峰上解决的,由此就建了这座玄昆殿,而华风祖师飞升仙去后,未留下一个衣钵传人,这里也便成为了门中诸位长老的议事之所。
他举目四望,周围悄无人声,唯有夜虫的低鸣,雷霆峰的峰顶要远比脱尘峰上大的多,除了玄昆殿外,左面也有一群宫殿,那是雷霆峰上的长老居住的地方,而右面则是大群大群的平房,应是弟子们的居所了,又要上哪去寻林老头呢?
立在这茫茫夜色中,他不由感到了几分彷徨,目光却忽然扫到了远处,那群弟子居住的平房东面,树目掩映下的一点灯火,不由的抱起了一分希望,举步便向那儿走去。
临近那点灯光,他却隐隐的听见其中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其中一个依稀就是林老头的声音,他不由大喜,正准备从树丛后钻出,却只听“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了,一名绿袍白发的老者缓步走出,正欲离去,默然却又低叹一声:“师兄你看破浮华,享此清福好生让人羡慕,我却没此等福气了。”
西山的眼瞳慢慢瞪大,“玄青师祖,那不是玄青师祖么?他怎会在这里。”他还依稀记得曾经在托尘峰时见过一面的青木峰首座玄青真人,正与眼前面容古朴清雅的老者一般无异,却不知他怎会从爷爷所居的木屋里出来。
木屋中却又传来了另一人的轻笑声:“看尽浮华,怎可能,我不过是想在这雷霆峰上修养一段时间罢了,也懒得被人打扰,这个扫地的工作也正清闲。”
玄青真人笑了笑,目光故意扫了这边树丛一眼,伴着一阵清亮的笑声,架着一阵清风飘飘远去了。
西山心中奇怪,刚刚那个嗓音分明是爷爷,但那语气却和以往时大不相同,他还依稀记得上山时两名雷霆峰弟子的交谈,师祖们不都不在门内么?怎会在这里,爷爷又怎会认识玄青师祖呢?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想那么多干什么,师祖他们昨晚不在峰上,今晚就不能回来么?心中虽还有些疑惑,但他却再不顾及,快步踏入了木屋内,。
“爷爷,我来看您了。”进入木屋,他不由舒了口气,爷爷还是以前那幅样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坛子酒水,和一根猪肘子,一边大口啃咬,一边狂灌着酒水,将身上本整洁清雅的道袍沾的满是油垢和酒渍,显得不伦不类。
他虽在椅子上,却是躺着的,头枕着椅背,两只光溜溜满是泥垢的脚丫子架在桌上,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这正是他平日在荷塘村小屋中时的惯常姿势。
见到西山,老头子有些惊讶:“西山儿,你怎么过我这儿来了,在山上面有没有好好扫地,没丢我们老祖的脸吧?”
西山不由苦笑,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爷爷,玄青师祖…………。”
林老头却没理他,自顾自的说到:“那就好,你生为我们老林家第三十八代直系子孙,可要将十八代大山老祖天上无落叶,地上无粉尘的精神发扬光大,切莫在仙人们面前砸老祖的牌坊”
西山无言,若说地上无粉尘那还有可能做到的话,这天上无落叶,他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办到了,只得无奈的点头,答应了一声。
林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中的肘子道:“嗯!既然你表现这么好,发扬了我们老林家的那个什么传统来着,爷爷,就奖励你一口猪肘子。”
西山吐了吐舌头,将刚才那个与玄青师祖对话时神采飞扬的声音挥出脑外,“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对了,这几天来那个怪梦还做不做来着?”林老头似乎对这个尤其关心,也不吃肉喝酒了,两只眼睛只是注视在孙儿身上。
西山点了点头:“嗯!最近儿我都在打坐修炼,不过偶尔睡着时还是会做几次的。”
说到这里,他又变得神采飞扬起来:“爷爷,我最近学会了好多法术儿,我表演给您看看吧!您上次那个穿墙术其实不用念那么长的咒子的。”在爷爷的面前,他始终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只不过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罢了,或许,两个都是他吧!
饶是林老头面皮厚如城墙,这次也遭了炮轰,不由的发红起来。
“爷爷你看。”他快步奔向墙壁,屋子内不大,他却并未撞上木墙,却是直直穿了过去,末了,又穿了回来。
林老头咳嗽一声,为挽回在孙子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忙解释道:“那不是爷爷为了让你用的时候吃的苦少一点吗!直接穿过去当然也可以,不过初学者却是很容易撞的满头大包的。”
西山张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她:“可是爷爷,你念了咒子不也撞上了么?”
林老头连咳嗽了数声:“爷爷不是为了让你自己领悟嘛!这第一次的时候,我念的是天地玄黄,第二次念的是天地玄荒,可那都不对,只到最后一次时那咒子才是对的,不过,天礼不可说,不可说,所以,爷爷就这样煞费苦心的让你自己观察领悟了,哎!这可苦了我这脑袋。”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故意哎哟了一声。
亏得他能编出这样的理由来,若西山还是以前的西山,那恐怕是真得被他骗了,不过现在他已阅读完了整本的玄荒记,更学得了无数道法,对此只是哑然失笑。
第18章:乾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