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会让你方寸大乱。想到他时会突然笑出声或是莫名红了眼眶。他是你致命的软肋,又是你刚硬的盔甲,让你爱着,恨着,想着,念着,就算千难万险,披荆斩棘也要向他的身边靠拢,拥抱着。
……
月明星稀,秦思白趴在窗边,胡思乱想着些什么。
找到陈骁之后,是该先揍他一拳,还是先踹他一脚呢?这是个问题,秦思白傻笑地想着。
突然,门口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何柔小声地在门口喊道:“思白,睡了吗?”
秦思白赶紧跑去开了门,讶异地问道:“小柔,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何柔赶紧伸了食指,放在唇边使劲儿地“嘘”了一下:“小点声儿!”
看到何柔这样,秦思白也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关了门,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何柔柳眉紧皱,拽着秦思白焦急地说:“思白,你快跑吧,晚上的时候,我偷听到我哥他们谈话,他们不准备放你走,还打算用你要挟什么什么人的,总之你快跑吧,等他们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秦思白心下一惊,用他要挟?要挟谁?怎么要挟?要挟什么?
在他愣神的功夫,何柔已经拿过他打包好的包袱塞给他,一边带着他,悄无声息地溜出门去。
正是深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熟睡着,何柔左右看了看,对秦思白说:“思白,这边是去临沂的路,你一路打听着走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些钱来,交到秦思白手里,“这些钱你拿着路上用。”
秦思白眼中涌动着感激,退后一步:“小柔,谢谢你这样帮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着,郑重地给何柔鞠了一躬。
何柔赶忙将秦思白掺起:“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是朋友,这都是应该的。别再多说什么了,你快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秦思白点点头:“保重!”说着踏上了夜路。
何柔挥了挥手,小声说道:“一路保重。”
机灵的小姑娘看着秦思白走了,又悄无声息地溜回秦思白的屋子,把窗户打开,退出屋门,将门栓在屋外插好,忐忑地回屋躺下了。
月光清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秦思白心里有些发毛。
记得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不知为什么,一样的月光,秦思白总觉得,那一夜的月光暖暖的。那夜陈骁带着他去北平的城郊打猎,之后就是一夜春光,光是想想就教人脸上发烫。
秦思白想到这儿,嘿嘿傻笑起来,笑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把自己倒吓了一跳,于是不敢再笑,专心赶路,好在,路越走越亮。
何柔不知道她哥在跟那几个人商量什么,但她觉得,即便是为了党,为了国家,也不该去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到底做了心里没底的事,小姑娘一夜无眠。
……
事情到底瞒不住,一大早上的,院子里就吵嚷起来,何杰在大发脾气:“你们是饭桶吗?!睡得那么死!一个大活人跑了都不知道!!”
几个人通通一言不发,秦思白跑了,这责任,他们谁都负不起。
“现在立马去追!一定要把人给我追回来!”何杰怒吼道。
何柔握了我拳头,上前道:“不用追了!人是我放走的,你们找不到的。”
何杰一愣,随即说道:“别听她的,往临沂放向追,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几人领命而去,何柔一看拖延不成,气愤地对着哥哥喊道:“哥!你这是做什么!思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利用他?”
“他无辜?那中国四万万老百姓就不无辜?没有了秦思白这个媒介,我们的计划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策反不成,国共两党纷争起来,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何杰对着妹妹教训道,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就连何柔都很少看到何杰情绪如此失控。
“就因为他是你的朋友你就要救他,那中国那么多的老百姓,等着谁来救!?你说,是牺牲一个人救千万人值得,还是为一个人,损失千万值得?!”
“你不牺牲,我不牺牲,那中国怎么办,百姓怎么办!怎么办!”
何柔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一愣一愣地听着何杰的怒吼,不知所措。
难道我救我的朋友,也错了?如果连朋友都要牺牲,那救国还有什么意义?救国,难道不是为了救自己的亲人朋友吗?不是吗?
何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是个女孩子,她永远不会理解,她的哥哥,那个深谋远虑老奸巨滑的哥哥,善用手段不近人情的哥哥,他的心里装着的所谓的大义,大爱。
她还小,她的心里只装得下她的亲人,她的朋友,这些人,才是她竭尽所能要保护的人。
而她的哥哥,心里装着一个英雄,一个胸怀天下的英雄。在英雄心里,所有为着那份信仰所牺牲的人,他都为之筑起一座血碑,为着这信仰,他谁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
……
何杰一行人终究还是没能找到秦思白,而他们随之夭折的计划,也无从实施,策反高书远,还需他们另寻其法。
而命运的转盘仍在转动,秦思白看似逃出了一个魔掌,实则跳进了另一个更加险恶的沼泽。
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运里。你生命中所有发生的事,都因你而生,你生命中所有遇到的人,都因你而来。
秦思白那一路,走得着实不易。
隆冬时节,秦思白风餐露宿,受了点风寒,脑子里浑浑噩噩,走起路来脚下直打飘。一来身上钱不多,还要吃饭,不敢住旅店,二来想早点找到陈骁,日夜兼程,这么一来,风寒就严重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泥泞不堪,脸色。灰败,要不是气质出众,还能看出些往日名角儿白先生的风采来,简直活脱脱的一个小花子。
这一走,就走了几个月,把好好的孩子折腾得没了人形儿,秦思白有时候一边走一边骂,陈骁,我这幅德行都是你害得!我心疼不死你!
所到之处,人畜皆避,可不么,衣衫褴褛就算了,主要是时不时地自言自语,疯疯癫癫谁受得了。
就这幅鬼样子,甚至让对秦思白一直念念不忘的黎暮,一眼都没认出来。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