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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马肉

“君玉,给你……”
“什么啊?”她恍惚地看着月光下这朵赤红的玫瑰,摸在手里却是冰凉的石头。
“我在沙海里捡来的,你喜欢么?”
君玉捏了那冰凉的沙漠玫瑰,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眼睛已经闭上,陷入了半昏迷半睡眠的状态。
朱渝很轻的抚摸了一下她干裂结疤又再次裂开起了很多血痕的嘴唇,听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知道,这微弱的气息很快就要停止了。
“追飞”横在地上,发出微微的黄色的光芒。他拿起来,在手腕上轻轻一划,放在她的嘴边。腥热的血滴入嘴里,君玉勉强睁了下眼睛,终于还是没能睁开,更沉地昏睡了过去。
朱渝抱住她,看看她已经完全散乱的头发,锋利无比的宝剑割下了一缕长长的青丝,他放在一边,又对准自己的头发,割下同样长的一缕,慢慢地将发结缠绕在一起,笑着低声道:“记得我第一次成亲的时候,拜堂前,我跑到门口去四处张望,心想,要是君玉这个时刻出现,说‘朱渝,你怎么能和别人成亲?’,那我立刻就会欣喜若狂的逃跑……可是……这只能是我自己可笑的幻想而已!你才不会在乎我什么时候、和什么人成亲呢!”
他凝视着君玉在星光下全然惨白如霜的面颊,“君玉,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该多好啊!那样,我的人生就不会有那么多污点,也不会在绝望中越陷越深,距离你越来越远……”
星光下,他一点一点地编织着发结,编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发结编织好,贴身放在怀里。
一声轻微的声音,那是君玉的手松开,那朵沙漠玫瑰掉到了地上。他拣了起来,又放在君玉手里,摸摸她的鼻息,心里松了一口气,如完成了人生中期待已久的一件大事。沙漠里昼夜温差大,此时夜深人静,寒风刺骨,却依旧丝毫不能缓解焦渴。好在无比的困乏暂时压下了致命的焦渴,他侧身躺在沙地上,双手抱着靠在自己胸口的君玉,慢慢地也合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阴天。
君玉强行睁开眼睛,身边的朱渝躺着一动也不动。她伸手勉强推了他一下:“朱渝?”
朱渝依旧没有动静。君玉眼前一黑,坐起来又跌倒在地,好一会儿才提了口气挣扎着又坐起来扶起了朱渝。朱渝缓缓睁开眼睛,勉强站了起来。
“朱渝,你骑马!”
“不,我好好的,君玉,还是你骑马。”
朱渝笑了起来,忽然有了精神,拍拍大黑马,大黑马的前蹄自动跪了下来。他扶了君玉:“快上去吧,也许今天我们就能找到水源呢!”
君玉点点头,奄奄一息的马驮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就这样,二人一马慢慢地又走在了无边无际的沙漠里。
阴沉的天气稍微减低了沙地的温度。
两人一马已经不再想着走出这无边无际的浩瀚沙漠,而是像猎犬一般嗅着水源的味道。绿洲,绿洲在哪里?奇迹,奇迹又在哪里?
“君玉啊……”一声低低的充满绝望和悲伤的声音之后,是一声“咕咚”倒地的声音,然后,这片黄昏的天空又完全归于了死寂。
君玉勉强睁开眼睛,大黑马一声悲鸣,朱渝已经一头栽到了地上。
君玉提了口气,跃下马背,扶起朱渝,推了推他的几处大穴,却根本用不上什么劲。朱渝缓缓睁开眼睛,想伸手抱住她,手勉强抬了几下依然垂在了沙地上。
君玉扶了他躺在沙地上。站起身,提了长剑看看自己的那匹奄奄一息的黑色骏马,闭了眼睛,一剑挥去,黑马一声惨嘶,倒在了沙地上。
君玉提了空空的水囊,对准那汩汩涌出的鲜血。也许是那刺鼻的腥味,也许是那黑马眼中那么明显的大颗的泪珠,也许是对面那命悬一线的男人,即使在这全身已脱水的情况下,君玉也忍不住泪水直流。
她提了血囊奔过去,扶起朱渝,将血囊放在朱渝嘴边,给他灌下几口,看他再次勉强睁开眼睛,自己才喝了一口。
她又转身提剑割下一大块血淋淋的马肉,挨着朱渝坐下,用剑砍成很多小块,先送到了朱渝嘴边,柔声道:“你吃一点吧。”
朱渝点点头,两人如野人一般大口地囫囵吞咽着血淋淋的马肉。
两人满头满脸都是血,互相对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朱渝看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几快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人,而她杀死的,正是拓桑送给她的千里良驹。
他叹息一声:“君玉,那聪明的千里马没有渴死,却让我们吃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君玉悲伤的目光扫过那匹黑马的尸体,这是拓桑为自己寻来的千里良驹。如今,良驹已逝,拓桑安在?拓桑此刻一定在发疯般地寻找自己吧?他经历了千难万险、烈火焚身才能够和自己在一起。可是,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两人只怕只能到黄泉下才能相见了。
如果还能见拓桑一面,即使是最后一面,就算立刻死去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最后一面也不过是一场疯狂的幻想而已!
她心里悲伤欲绝,面上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看了朱渝,微微一笑:“你要尽量多吃点,这样我们才能更多一分希望。”
朱渝凝视着她微微下垂的睫毛,点点头:“好的。君玉,我们尽力挣扎就是了。”
生的马肉和马血让二人恢复了不少力气。可是,这黄昏下,依旧是茫茫无垠的沙漠。过了今日,明日又该去向何方?
朱渝紧紧拉了她的手,看看远方:“君玉,我这一生做了很多坏事,亏负了很多人,能有今天,也算上天待我不薄了。可是你……你太好太好,上天又是何其无眼……”
君玉想起他雪崩前的那声惨呼,想起他深入沙漠的死亡相随,心口剧疼,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我也许没有亏负过别人,但是,我亏负了你很多。所以,上天要我还给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朱渝又开口,他的精神变得特别好,话也多了起来:“君玉,如果能走出这大漠,你最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么?先和拓桑去游山玩水,然后开办一间书院。你呢?”
“我?”朱渝随口道,“我最初想的是,如今真穆帖尔的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一出这片沙漠,我就可以自立为王了。然后按照计划还有几桩政治婚姻,壮大实力,积聚力量,‘天子宁有种乎’?总有一天,我会挥军南下,将当朝昏君赶下龙庭……”
君玉微笑起来:“哦,还有好几桩政治婚姻等着你?”
“对,我这些年娶亲都娶得麻木了,今生今世再也无心婚姻了!我真要死在这大漠或者是再也不回去,对她们反倒是好事。我给她们留下了足够的财产,她们也可以自由再选择其他男子,远远好过跟着我受终生的痛苦。”
君玉摇摇头,没有开口。
朱渝凝视着她,也微笑了:“君玉,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其实是很帅的么?在那些联姻里,那些女子可都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大多还是她们自己主动的。”
“嘻嘻,你从小就是美男子,这点我是知道的。”
“那,我们认识十八年了,你为什么喜欢拓桑却从来不喜欢我?”
君玉笑嘻嘻地摇摇头:“因为拓桑比你帅啊,而且拓桑又不会三妻四妾。他永远永远只会对我一个人好。你比拓桑差多了,是不是?”
朱渝点点头,却又大大地摇摇头,没有回答。
君玉忽然道:“我们认识十八年了?这么久了?”
“你觉得很久么?我也觉得很久了,我常常想,为什么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十八年都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里过?”
君玉笑了起来,不理会他的话,却道:“你刚刚说的是你最初的想法,现在你的打算又是什么呢?”
“雄主如真穆帖尔纵横天下最终也不过沙海做坟,豪杰如凤城飞帅仁者无敌也不容于老天最终会焦渴而死。我父亲拜相多年大权独揽,我出生以来就富贵之极,较之王子王孙也丝毫不差,即使后来被灭族,到了赤金族也依旧是高官厚禄。也许是生来就拥有,所以也没有觉得富贵就有多么了不起。其实,权势、富贵、天下……谁又能生生世世握在手里?滞留沙漠的这些日子,娇妻美妾、金银珠玉、俯瞰天下都不如一滴清水来得惊喜……如果还能活下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时常见到你!……”
君玉凝望着他悲伤的目光,轻声道:“我们已经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同去的有你认识的先生、舒姐姐、曼青、非嫣和凤凰寨的很多很有趣的人。朱渝,你在这世界上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也没有人照顾你。如果能够走出大漠,你就和我们一起去那个地方,好不好?”
“这些人中,弄影先生从小护短,看我欺负你就要打我,无趣;卢凌、耿克等只知对你忠心,个个都很无趣;尤其是拓桑,最最讨厌,可谓天下第一无趣之人……这些人我都不喜欢!不过,要是拓桑不去,其他人纵使再无趣我也忍了,唉……”他看君玉满脸的哭笑不得,笑了起来,“不过,舒姐姐很有趣,你的两个‘未婚妻’也不错,还有你四处营救收留的大群女子,其中多少有些有趣的吧?”
“当然有了,还不少呢。”
“好,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朱渝看她有些放心地闭了眼睛面上还带了一丝微笑,想起自己怀里藏着的那个发结,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君玉啊,我们哪里还有什么活着出去的机会!也罢,这生命里的最后时刻,我总算完全有义务更加护你周全,永远永远只对你一个人好了。想着想着,他脸上情不自禁又露出了笑容。
君玉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那样奇异的温柔的笑意,心里一颤,慌忙移开了目光,转而望着茫茫的沙海。
朱渝第一次看见她躲闪的目光、绯红的面颊,尽管知道她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感动,心里也涌起一股酸楚的柔情和喜悦,也转而望着茫茫的沙海,仿佛一切都是不经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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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有素的骆驼慢慢地往前走着。
白马喝了水后,又来了精神,长长嘶鸣了一声。
拓桑忽然发现前面有一堆模模糊糊的东西。他打马飞奔过去,是一匹死马的头露在外面,掀开沙子,正是真穆帖尔和一名侍卫的尸首。
他看了看两人身上的伤痕,正是君玉的“追飞”所为。显然君玉最终还是杀了真穆帖尔。他松了口气。
后面,一人一马焦虑地追上来。他声音嘶哑,虽然水囊里还有大半的水,却每天克制着只喝几口,他也不知道这寻找还能坚持多久,生怕在没有找到人之前,自己先渴死了。
拓桑回头,那人加快脚步赶了上来,正是朱四槐。
朱四槐早在川陕路上的押解途中就已认识拓桑,他看着拓桑,迟疑了一下,也顾不得敌对的身份,立刻道:“我家公子也在沙漠里消失了,他追了君元帅去了……”
拓桑抛给他一袋水,看他喝下几大口后停下,才问道:“朱渝什么时候追上去的?”
朱四槐心里一沉,却不得不实话实说:“二公子说要追杀真穆帖尔和君元帅,就在他们后面不远,肯定会追上的……”
他一直忐忑的是,朱渝这些日子以来,对君玉恨之入骨,两人若真的厮杀起来,肯定会两败俱伤:“现在真穆帖尔已死,不知二公子有没有和君元帅动手……”
拓桑想了想,没有开口。
前面有一团黑影。拓桑立刻奔了过去,却完全呆住,那是大黑马的尸体,是君玉的坐骑。大黑马颈项上有道深深的剑痕,是被杀死的。
拓桑仔细观察那伤痕,那正是君玉使用的“追飞”所为。大黑马身上的肉被割了一些,显然是君玉杀了马充饥解渴。他再仔细查看一遍,马死的时间当在五六天左右。
他心里一喜,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君玉明确的消息。如此炎热的大漠,君玉没有坐骑没有水,绝不能白天赶路,徒步也不能走出很远,想必就在这附近。
朱四槐见是君玉的坐骑,仍旧没有朱渝的丝毫踪影,焦虑地道:“我四天前发现了二公子的汗血宝马尸体,看伤痕和劲道,是二公子自己杀死的,而且已经死了十几天了。”
“哦?!”
“朱渝自己杀了马?那马是否全尸?”
“正是。二公子杀了马,又没有水。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寻回他的尸骨都难……”
拓桑又看看大黑马被割掉了很多肉的尸体:“朱渝没有死!”
朱四槐见他的语气如此肯定,狐疑地看着他:“那他?”
“他一定和君玉在一起!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再找不到他们就真要死了!”
朱四槐不由得松了口气:“好,我们继续寻找。”
此时,天空已经有了寥寥的星辰,拓桑精通历法,抬头仔细地看看星宿又看看风的方向,前面已经快接近沙漠的边缘,也不知君玉她们为了寻找水源,是不是往正确的方向走了。
朱四槐忽然大声道:“你看,前面有人……”
夜色下,一个人骑了单峰的骆驼正往这个方向而来。两人催马迎上去,驼背上的人满面尘沙,正是弄影先生。
“先生……”
弄影先生看着对面那个形销骨立的可怕的男子,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拓桑,还是没有君玉的消息?”
拓桑摇摇头,眼神十分空洞。
弄影先生手一松,拎在手里的一个袋子掉在地上,滚出几只甜瓜,那是他从两天前经过的绿洲里带来的,指望着寻到了君玉,立刻就给她,不知她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前面就是绿洲了,君玉到底去了哪里?
拓桑想起那匹黑马的尸体,忽然来了精神,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君玉就在这附近!
他看看弄影先生,立刻道:“先生,我感觉到君玉的气息了,君玉他们就在这附近,我们一定很快就会找到的!”
“好,分散了找,一天后在这里汇合!这里已经快接近沙漠边缘了,既然有了消息,就一定能够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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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天气阴沉得几乎要下雨一般,可是过一会儿,风一吹,乌云又全部散去,不过,吹来的风不再是干干的,刮起的沙也多了几分湿润。
变质的干马肉扔在一边,马血早已喝完,喉咙像刀子烧红了一般在捅着。
有一只鸟低低地飞过,朱渝勉强睁开眼睛,“君玉,也许前面就是绿洲了,你看,有鸟儿飞过……”
没有人回答,君玉躺在沙地上,本来是该上路的时间,可是她依旧昏睡着。
他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她的眼皮微动,声音十分微弱:“拓桑,你来了呵……”
“拓桑想来也来不了,拓桑不知道你在这里……”朱渝看了看茫茫无际的远方,“君玉,你一直在惦记着他吗?”
没有人回答,君玉的眼睛依旧闭得紧紧的,气息十分紊乱,刚才的自言自语完全是在说胡话了。朱渝看看她干裂的嘴唇,知道过不了多久,这微弱的胡话她也说不出来了。
他提了她那把“追飞”,对准自己的手腕划下,送到她的嘴边。
热的血带了腥味滑落喉里,君玉略微清醒过来,呆呆地看着朱渝,挣扎着想坐起身。朱渝一手抱住了她,一手用长剑随意掘了些沙子,掘出的沙子都有些湿润之意,显然,这里距离水源已经不太远了。
“君玉,我们走吧,前面肯定有水源的。”
君玉摇摇头,嘴里那股血腥味越来越焦灼得几乎要冒烟。她看看朱渝手里的长剑,又看看同样奄奄一息的朱渝,一阵眼花:“朱渝,你……”
朱渝柔声道:“君玉,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找到水源的!”
“可是……”
他摸摸她干裂的嘴唇,微笑道:“不要说话了,你好好养养精神。”
朱渝看着她茫然的神情,看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扶起了她:“君玉,你还能坚持一下吗?”
君玉勉强点了点头,看向他时,他微笑了起来:“君玉,我们再试着往前走走吧。”
君玉点点头,几乎是靠在他的胸口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腿上灌满了铅块,意识慢慢散乱,君玉勉强再挪了一步又停下:“朱渝,我们不走了吧。”
“拓桑一定在找你,你要支撑着等到他。”
君玉茫然地点点头,拓桑若找不到自己,一定会绝望发狂的。自己曾和他约定,等战争结束了,就去寻一个美丽的地方过快乐的日子。如今,战争已经结束,自己和他,却从此天上人间了。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然后停下。
时间似乎已经完全凝固,饥饿早已变得毫无感觉,全然的焦渴,渴得让人每多活一秒都是残酷的惩罚。
“君玉?”
“朱渝,我很想死,我想马上就死!”
他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眼前一阵黑暗,搀扶她的手一松,两人同时倒在了沙地上。
她的头一动不动地倚在他的胸口上,他伸手,抬都抬不起来。
“君玉,你醒着么?”
“哦!”
“君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和你敌对,不会和你赌气,不会砍你恨你了!”
“哦!”
“君玉,你要活着啊……”
“哦!”
“君玉……”
“朱渝,我真是对不起你!”
朱渝再次勉力抓住了她的手,想开口却看到她目光清然,迷糊中,他也心里一凛,笑了起来:“君玉,这是……回光返照了吗?”
“是吗?也许吧。”君玉语音清朗,笑声如花开,“我看见好多人,先生、舒姐姐、元敬、曼青、非嫣……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先生,先生就在前面,你看见没有?我好想念先生啊!”
“君玉啊!”
君玉仍旧是满面的微笑,整个人忽然变得容光焕发,明艳照人:“我听见拓桑在叫我,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你听见没有,朱渝?”
也许吧。朱渝勉强睁着眼睛环顾四周,侧耳倾听,怀里的人手已经松开,墨玉般的双眼已经缓缓闭上。
他紧紧抱住了她,最后的意识里,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喜悦:“君玉,我们总算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