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穿越重生> 凤城飞帅>第八章 还想怎样

第八章 还想怎样

最后轮值的一班士兵来到食堂,围了桌子坐下,各自端起饭碗。火头军刮着桶里的最后一点剩菜剩饭正准备收工,忽然一只碗递了过来,一个人微笑道:“幸好还有饭菜。”
火头军行了一礼,立刻道:“元帅回来了。只有这点剩饭了,我马上再给你准备一点。”
君玉微笑着摇了摇头,接了大半碗饭菜,来到桌边,那一桌的士兵行礼,君玉挥挥手,坐了下来。
一干士兵也并不拘束,边吃边谈。自元帅来西北军中后,多半时间都是在大堂里和士兵一起用餐。菜饭的质量并不怎么好,因为军中的饷银粮草已经越来越短缺,尤其是冬季,补给又相对困难,所以,君玉严令军中任何人浪费。
连年的战争下来,朝廷的财政早已十分空虚,新帝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财政发愁,想尽了种种办法增加收入,甚至把主意动到了豪勋世族的头上,当然遭到了他们的强烈抵制。随后,又把是否能增加财政收入作为考核各地方官的标准,不过依旧没有什么成效。
君玉以前在凤凰城中时,凤凰军从无败绩,朝廷的供给尚且严重不足,但是,凤凰军好在有凤凰寨的强大商业网络做经济后盾,无论是军容、军备都十分精良。
而西北本来就天寒地冻,茫茫风沙,经济困顿,加上赤金族大军的连番洗劫,周边地区可谓十室九空,盗贼四起。
以前,地方政府碍于朱丞相的面子,提供尚相对充裕,但是,自君玉来军中后,各地方政府陆续有种种借口,粮草也越来越不继。尽管如此,君玉也知道,相比其他几路守军,朝廷对西北军的供应已经算得上是最优厚的了。这次玉树镇大捷,虽然缴获了大批武器、粮草,但是君玉念及由于路途遥远,朝廷的嘉奖与粮饷要到达只怕还得一段路程,所以不得不小心储备,以防不测。
如果士兵连饭都吃不起了,又还谈什么战斗力?
和一众士兵叙话期间,一个士兵一直欲言又止,较其他士兵拘谨,想是因为新来,第一次见到元帅居然在大堂里和众人一起吃剩饭,不由得大为吃惊。直到吃完饭他也没有开过口。君玉见他的面容比较陌生,当是招募来不久的新兵,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原。第一次见到我朝居然还有元帅此等人物,十分吃惊。”
君玉见他不卑不亢,且话语坦率,忽然心里一动,漫声道:
七星仗剑搅天池
倒卷银河落地机
战退玉龙三百万
断鳞残甲满天飞
张原神情十分激动,一揖拜倒:“元帅竟然知道拙诗。”
原来,君玉刚到西宁府军中时,无意间见到林宝山的帐营扔了一张纸签。君玉拾起一看,见得那字龙飞凤舞,而诗句虽嫌狷狂却大有抱负,便问作诗者何人。林宝山却不以为意地说是一个毛遂自荐的狂生,早已被轰了出去。
此人正是张原。
张原本是一个读书人,但是本朝科举的腐败那是众所周知的,张原秉性耿直,考了几次进士都没被录取,甚至还招致了县令的一顿痛打。张原一气之下,远走塞外,本只是为了参观粗犷雄浑的塞上风光,但是,渐渐地就爱上了这里的胡羯、羌笛,便到西宁府驻军地谒见林宝山,希望能得到慧眼识英雄者。但是,林宝山正忙于欣赏歌姬舞蹈,哪里理会得他,立刻将他轰了出去。
冷酷的现实给了张原巨大的打击,原本灰心丧气正准备游历他乡,却在途中听得新来的西北军主帅连连大捷,不禁抱了丝希望,正好遇到周以达招募新兵,就投入了新兵之中。
君玉和张原一番交谈,发现他对赤金族的认识极为清醒,对边境的形势了解得也非常深刻,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见。
月初,孙嘉已返回凤凰城接替彭东原来的职位,率领凤凰军镇守北方。而卢凌也返回凤凰寨继续维持寨里四通八达的商业贸易。君玉身边只留下卢凌一人,如今西北将领识字者不过十之一二,君玉正愁无可用之人,当下不禁大喜,随即任命张原为军中参事,在帅府出谋划策。
※※※※※※※※※※※※※※※※※※※※★
新年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郁,京城的冬天虽然也冷风阵阵却依旧树木青葱,梅花散香,人潮涌动。
夜幕下,一骑快马直奔丞相府,到得府邸外面立刻下马,守门的卫兵一见是朱四槐,立刻开门。
朱丞相坐在一张铺着整张虎皮的太师椅上,开口道:“四槐,可有什么新情况?”
“禀告丞相,小人去迟,那名崆峒派的弟子三个月前已经死了。”
“他怎么会死?”
“他家人说是生病而死的。”
朱丞相皱着眉头:“这么说,就再也找不到知道兰茜思行踪之人了?”
“那个西南边陲小镇原本籍籍无名,我按照上次得来的信息估摸着在周遭几个小镇打听过,但是没有丝毫线索。因为那些小镇原本就人烟稀少,人口居住也比较分散,兰茜思当年在此又是隐姓埋名,加上她夫妻都已逝世多年,而且也无画图可供辨认,不要说打听她女儿的下落,就是那可疑之女子是否兰茜思本人都无法确定。”
朱丞相道:“西域那边情况如何?”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据我们安排的人回报,‘博克多’已经闭关,而且在闭关以前,也从来不曾有任何可疑之处,想必,真如朝廷调查的结果。不过,这次,我从拉汗教得到消息,原来,他们寻找的佛牙正是毁于‘博克多’之手,在蜀中时,君玉受伤,正是被那‘博克多’所救……”
朱丞相原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来了精神,慢慢地站了起来。
门口,老仆忽报:“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朱丞相立刻起身,来到外面,却见得朱渝正往外面走,立刻大声道:“渝儿。”
朱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何事?”
“你到书房来。”
朱渝站在原地默了一下,还是跟着父亲来到了书房。
“你又准备外出?”
“京师府还有很多要事需要处理。”
朱丞相看着儿子:“你勤于政务自然是好事,但是,你也要多陪陪郡主,免得河阳王问起不好交代。你自己说,你已经多久没有呆在家中了?”
朱渝笑了起来:“女人如衣服,这不是你希望我做到的吗?你也知道,你儿子几曾单恋过一枝花?”
“渝儿,男人三妻四妾十分平常,若外面有喜欢的女子你尽管娶回来。不过,郡主那边,你还是要交代得过去。”
朱渝冷冷一笑,没有做声。
“玉树镇刚刚大捷,虽然朝廷的嘉奖令还没下来,但是君玉一路累积战功,她如今已是这般强势,若再加上显赫战功,只怕……”
朱渝打断了父亲的话:“她习惯堂堂正正的较量,甚至因此甘愿退到苦寒不毛的西北之地。无论她再怎样战功彪炳,也不大可能来搅和朝堂上的机关算尽,你大可不必如此严防于她。”
“看样子,你倒是挺了解君玉。”
朱渝没有做声。
“本来,西北军中多是我的嫡系,可是,君玉一去之后,立刻启用了周以达和一些下层将领。林宝山现在独木难支,这草包,连背后捣个鬼也不得要领。君玉一向善于笼络人心,西北军中自来苦寒、饮食粗砺,据说她入主西北军后,起居饮食无不和那些普通士兵一般,堂堂主帅如此,那些官兵自然甘愿为她效命。林宝山等只知醉生梦死的武夫原本就不得军心,长此以往,西北军中我的嫡系将领,大权只怕会完全旁落……”
朱渝盯着父亲:“我已经遵你之命娶亲,也开始为了巩固朱家的地位,和权臣结党营私、勾心斗角,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你说我想怎么样?”朱丞相厉声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多次指使人在朝堂上替西北军表功、争取粮饷,你以为我不知道?”
朱渝几乎是喊了出来:“是又怎么样?我希望她早日得胜,早日离开那苦寒之地。”
朱丞相盯着儿子:“直到今天,你还是不死心?。”
朱渝忽然笑道:“我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死心又还能如何?你说,我还有什么指望?”
朱丞相第一次见到儿子这样的笑容,忽然想起大儿子临死前那种悲哀绝望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往下一沉。
他甚至忘了斥骂儿子,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如今,石岚妮姐妹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孟元敬又在福建一带大有战功,这两重关系下,他平步青云自是指日可待。此人一直野心勃勃,并且是仕途出身,只怕他回朝后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我不管你还要对付谁,别人的死活我也不关心,但是,君玉,她并不是你的政敌。”
朱丞相怒道:“你如此替她着想,你可知她即使真是女子,也决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朱渝沉默着。
“我且问你,君玉在蜀中真是为那‘博克多’所救?”
“这又如何?”
朱丞相大笑道:“难怪昏君派了‘千机门’的高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是甚么神圣之极的‘博克多’,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凤城飞帅’。只要确定了君玉果真是女子——你就等着看这二人如何身败名裂吧,哈哈。”
“你也太小看君玉了。”朱渝冷笑一声,也不和父亲告辞,径直大步走了出去。
※※※※※※※※※※※※※※※※※※※※※※※※※※※※※※※
逼近年关,因为西北暂定,按照朝廷惯例,大小将领有两个月假期,返家探亲。林宝山、周以达等将领早已就近返家。
君玉无家可返,凤凰寨又千里迢迢,遣返不易,所以带了一众留守的官兵在兵营过年。
这天,君玉带了卢凌、张原等人外出视察西北地形。
冰雪暂时封冻了西北的黄沙漫卷,偶尔有几只土拨鼠窜过,四周就剩了茫茫无涯的天寒地冻。
快到傍晚,朔风凛冽,众人再走得一阵,只见远处一座巨大的寺庙尖顶,却正是那著名的铁马寺。君玉忽然停下脚步,这时,卢凌、张原等人也停下了脚步,因为,众人都已听得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声。
铁马寺是那个西域教派三大圣庙之一,因为他们的教中一位非常著名的圣僧就出生在这里的一棵香檀树下。此后,这棵香檀树就成了所有教徒和善男信女必然朝拜的圣物。
此刻,在新年将近的时刻,这庙里居然有如此激烈的厮杀之声。
君玉带着几人立刻赶了上去。
奔到门口,里面的一角庙宇忽然冒出一股浓烟,只见山门大开,里面杀声震天,教徒们正在和一众打扮得奇形怪状的江湖人士混战。
其中一个拖着长长铁棒,浑身血迹的僧人,却正是圣宫那铁棒戒律僧夏奥。
其中,一个头上戴着高高的黑帽子、手持利斧的老者,居然直奔那棵著名的香檀树,提斧就砍。
一众僧人又气又惧,一时又哪里脱得开身去阻止?那黑帽老者十分得意,嘿嘿狂笑着,举了斧头正要轮第二斧,忽觉一股大力,手中的斧头立刻飞了出去。
他骇然回头,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一方的好几名高手已经兵刃脱手。
那众奇形怪状打扮的进攻者,忽见对方来了几名强援,己方人手大大折损,讨不得好去,不由得心惊,而一众西域僧却越战越勇,其中有几个见机者趁机脱身逃了出去,其他人见状也无心恋战,纷纷奔逃。
一众僧人见到这几名突然出现的陌生强援正不知所措,夏奥拖了铁棒过来,深深地行了一礼,喜道:“又得元帅援手,真是佛祖保佑铁马寺免遭这场大劫啊。”
君玉回礼,夏奥对赶来的铁马寺住持大僧介绍道:“这位正是西北军中主帅。”
大住持原本神情十分焦虑,此刻却闪过一丝喜色,忙将众人请到外客接待处。
君玉知道他们教里有许多规矩和秘密,外人不便打听,因此,也不主动问及今天的事由。
夏奥看了大住持一眼,大住持点了点头,夏奥才道:“前不久,我南边常常遭受赤金族大军袭击,掳掠牲口牛羊,幸得元帅大败真穆帖尔,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们又获得消息,拉汗教已和赤金族联盟,大肆挑衅我教,想夺得统治权。最近,我教一些寺院陆续受到攻击,就连寺院附近的民众也死伤惨重。如今,‘博克多’尚在闭关修炼期间,对外事务由赤巴大师全权处理,我们接到铁马寺将遭到攻击的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但是,对方势力太强大,要不是元帅及时援手,后果不堪设想。”
君玉对此间的事务不太了解,疑惑道:“拉汗教怎么敢公然挑衅圣宫?”
夏奥沉声道:“近年来,奘汗势力大增,又和真穆贴尔有往来,一心想扶植自己的势力以取代‘博克多’。上次围攻我的那些僧人便是赤教教徒。去年的告密事件也是由拉汗指使,他居然派遣卧底,无中生有毁坏我‘博克多’声誉,要求朝廷‘废立’。幸好此事彻底查明,才平息了风波。”
夏奥喇嘛又道:“元帅和‘博克多’是旧识,又救得小僧性命,总算与我教有些渊源。现在拉汗教勾结了赤金族军队,我教中大劫只怕在所难免,幸得元帅驻兵玉树,所以冒昧恳求元帅援手。”
由于各种原因,他们的内部事务往往是自行协商解决,外界不便插手,如果贸然行动只恐引起此厢诸势力的失衡,更为虎视眈眈的赤金族所趁,横生变故。君玉沉思片刻,道:“无论什么情况下,贵教有急,君某必当竭尽全力。”
大住持有些失望地看了眼夏奥,夏奥却欣喜地点了点头,他听得君玉虽然没有言明派兵,但是自己已经极力承担,他两次得君玉救援,深知君玉之能,既然答应尽力,必不会虚言以对。
除夕前夜,君玉带了卢凌几人离开西宁府到玉树镇视察。
由于军中猎获了不少野物,加上前些日子从赤金族军中缴获的战利库存,这顿晚饭虽然谈不上盛大,倒也十分充足。
将士们正在痛饮,君玉起身查看了一下周围的防守,从城门的高墙上望下去,君玉察觉暗防的哨兵丝毫也未松懈,这种特殊的布防方式是弄影公子想出来的,它保证了一处哨卡被偷袭后,其他哨卡即刻可以得到警讯。
抬头望望天空,孤月凄清,远处的山上,薄薄的雪覆在沙地上,几乎能看出本来的枯黄。
君玉忽听得一阵铃声,这铃声并不震耳欲聋,而是尖利无比,像是铜针穿耳,令得耳鼓剧痛,同时,也震动了脑部,产生了一种令人惊恐莫名之感,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禁不住要失声尖叫。
她转头,却见身边的卢凌等人面色如常,似乎丝毫不觉。
她不由得问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卢凌有些奇怪,侧耳听了听,道:“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君玉忽然记起昨晚已是拓桑出关的日子,不知怎地心里一动,立刻吩咐卢凌等人注意防守,自己牵了小帅,悄然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