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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陆君实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妖蛾子,便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贾涉慌忙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包灰,将自己脸上抹的东一道西一道之后,才一手拿着毛巾,拉开门,问道:“谁啊?”
却见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几个读书人,贾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的神色,那些人眼圈红红的,面有悲戚之色,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几个读书人一进门,便哀叹道:“子虚兄,贾少傅他……他……”
贾涉心想:我怎么了啊?不是好好的么?怎么搞的好像要给我哭丧的样子?
其中一名白天跟贾涉说过话的书生道:“贾少傅被奸人所害,死在濠州城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名书生一齐痛哭,贾涉心中狂喜:“贾涉死了?太好了!!!”
几名书生一齐怒瞪着贾涉,领头一人名叫王子谦,愤然道:“子虚兄,贾少傅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现在他遭遇不幸,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贾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之间何不拢,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道:“贾涉不过是欺世盗名,外加运气好而已……哪里称得上读书人的楷模?”
其中即刻有一名书生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嘭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当日贾少傅为顾将军伸冤,所写文章已经传遍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以他为榜样,不仅文采斐然,而且高风亮节,你要是再敢对他不敬,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贾涉朝那张白纸看去,扫了一眼,登时风中石化。那白纸上,正是当日他所写的数十篇文章之一,还是有错别字的那一篇,居然都一字不漏的连错别字也抄录了下来!!
贾涉心中开始纠结:我是该高兴,自己名声很响亮呢?还是该郁闷,这盗版满天飞呢?!
还没等贾涉纠结完这事儿,王子谦便又道:“贾少傅临去淮南之前上表,说当录用天下人才,官家这才开恩科,我等能够有这次机会,都是贾少傅之功!贾霍,你也是读书人,若非此次恩科,我等还要再登上两年才能进京参加科考!你不感激就算了,反而冷嘲热讽,是什么意思?!!”
贾涉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内心默默的道:皇帝加开恩科,还真不管我的事,估计是李凤娘怀孕了,他想做点好事,祈祷上天保佑给他送来一个儿子才加开恩科的吧……
贾涉心中尽管这样想,但是面对四五个神情激奋的热血青年,只得勉强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自己给自己哭丧:“贾少傅……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呜呜呜,究竟是谁害你的?!!”
王子谦等人并不买账,坚定的认为贾涉是个没骨气的文人,将来当官也是贪财好色的,岂料贾涉哭着哭着,便也从自己的书箱中摸出一张纸,正是他先前看到的那张白纸,贾涉将那白纸亮在众人面前,大声哀嚎:“贾少傅,我时时刻刻带着你的文章,还说能够进京,和你探讨一番……天不遂人愿啊!!”
王子谦等人凑上前去一看,见贾涉手中的那篇文章,居然和自己手里的不一样,大惊之下,更是大喜。惊得是这家伙居然还有别的版本,喜的是自己又能得到一篇贾少傅的好文,惊喜过后,对于贾涉遇害之事更加愤怒,拍案而起:“贾少傅是在濠州遇害,濠州城已经戒严,我等要上书官家,严惩凶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贾涉用力的点头,附和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贾涉用力的点头,附和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严惩凶手,朝廷一定会严惩凶手的!”
王子谦等人见贾涉态度诚恳,并且对于贾少傅的遇害流露出真切的悲痛之情,这才稍稍满意,道:“昔日太学诸生伏阙上书,拯救忠臣。我等虽不在太学,也当效仿之,我们过来,就是想要让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如何给朝廷上书,关于严惩杀害贾少傅的凶手一事!!”说毕,王子谦转头向贾涉道:“子虚兄,你与我们一路同行,也不知文采如何,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不如各做一篇赋如何?看看谁写的好!”
贾涉头皮都开始发麻,见到众人为自己伸冤的热情高涨,也不敢违拗,只得硬着头皮道:“子谦兄提议甚好,甚好……”
王子谦大手一挥:“好,以三炷香为限,开始吧!”
众书生都热情高涨,就在贾涉房间铺上纸,开始冥思苦想如何做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
贾涉盯着王子谦点起的三炷香,心中默默的道:好久没写文了,其实手也有点痒,过过瘾吧……
三炷香尚未烧完,王子谦只剩下最后两句话了,他抬头看去,只见有的在冥思苦想,有的在奋笔疾书,而那位新认识的贾霍,则埋着脑袋抓着毛笔唰唰唰的写了十几页白纸去了。
只是十分奇怪的是,那贾霍写一张,便将一张揉成团,丢入自己的书箱,也不知是对自己的文章不满意,还是已经文思枯竭。
王子谦忍不住问道:“子虚兄,你写的文章,可有名字?”
贾涉正写到高潮部分,想也不想随口说道:“《美人传》。”
王子谦十分的自傲,也不愿去偷看别人尚未写完的东西,只是点头称赞道:“这名字取得不错,贾少傅品性风骨,犹如莲花之出淤泥而不染,果真洁白无暇,堪当少傅白洁四个字。只不过,子虚兄你老是写序,什么时候才写到正文呢?”
贾涉听了王子谦这话,猛然一愣,随即心中悲叹不已,将写的卡了一半的H揉成团,丢入书箱,又将书箱仔细的盖好,摇头道:“哎,不行了,多日不曾动笔,生疏了,半个字也写不出来。”说完这句话,他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尼玛少傅这个官职真是让人蛋疼不能,一定要换个官儿当!!
王子谦见贾涉主动退出,心中对于贾涉的鄙视又多了三分,他自己提笔,将最后两句话补上,其余诸人也都写好了,众人开始品评议论,这个说“子谦兄你这句‘兵临城下而色不变’写出了风骨”,那个说“岳川兄你这句‘山川怒吼天地恸’写出了气势”。
贾涉见那几个人讨论的热烈,终于忍不住道:“天不早了吧?不是明天还要赶路么?回去睡觉吧!!”
众人正在兴头上,哪个去理他,都说:秉烛夜话千古文章,乃是美谈,你这只记得睡觉,太不求上进了!!
贾涉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在自己房间里争论到后半夜才离去,心痛不已:怎么睡个觉就这么困难呢!!
第二日依旧是几人一起上路,路上偶尔有遇见盘查的,听说是几位进京赶考的士子,都恭恭敬敬的放他们通行,众人一路通行无阻,十天之后,便已经抵达扬州。
王子谦等人到了扬州,不免又要去当地的书院去拜会读书人,贾涉已经到了扬州,也不再和他们同行,自己找了一家僻静的客栈,在客栈墙角留下暗号之后,问明方向,便朝着扬州知州的府衙走去。
他先去扬州府衙外逛了一圈,果然是如同传闻一样,李仙芝从来不会见外客,他已经看见有两三个求见的都被赶了出去,本来如果他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当然可以进去,但是他现在孤身一人,若是自爆身份,难免会惹来一些自己难以解决的麻烦。
贾涉只能在府衙外等着,直到快黄昏的时候,才见到一个身形单薄的人,面有倦色的从扬州府衙出来。
贾涉快步紧跟而上,尾随着那人走过了两条街,见四处僻静无人的时候,才开口叫道:“君实兄!”
那人猛然回头,夕阳下容貌依旧秀美,一身青衫,却是比第一次见的时候削瘦许多,正是贾涉当日在舒州天柱山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的陆秀陆君实。
陆秀一见贾涉,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道:“是贾少傅?我等你许多时日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贾涉笑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秀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道:“去我家吧,就在附近!!”
贾涉便跟陆秀并肩而行,他还记得当日在天柱山的炼丹湖遇到陆秀的场景,那日寒潭斗棋,就是这位陆秀和文善拼到最后,贾涉还记得这位陆秀看起来十分的文弱,但是实际上并不瘦,却不知怎么才过了两个月,就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陆秀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背街的小巷中,自己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贾涉跨入门中,只见这是一个小院,虽然简陋,但是收拾的十分干净,有着两间矮房,院中也无它人。
陆秀回身,将木门关上,这才道:“贾少傅在京城的事情,学生都听说了,若水兄来信,说是你不久便会来扬州,却没想到还隔了这么长时间!”
贾涉坐在院中的木椅上,叹道:“是啊,我自己也没想到,当日出京的时候,文善就曾经跟我说过,让我到了扬州可以来找你,说你在李仙芝府上做幕僚!但是我这一出京城,就遇到了不少麻烦,前几天才解决,这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