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辰回头，只看见伍不凡还扭在床上和一条亵裤纠缠，外面的人脚步声已经朝这边而来，连忙从柜子里扯了一条干净薄被，胡乱搭载伍不凡的身上，将两人办事的混乱痕迹勉强遮掩过去，便已经听见杨复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伍将军，顾经略在不在你这里？”
顾长辰忙拦到门口：“我在，杨公公找我有事情？我们出去谈吧！”
他一抬眼，就看见白鸿飞站在杨复光旁边，似乎正在朝里面看去。
顾长辰横身，亦拦住白鸿飞的目光，问道：“你们找我？”
白鸿飞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径直越过顾长辰，跨进了伍不凡的卧室，道：“这么黑？长辰你怎么连灯都不点？”
一面说，一面四处摸索，想要点灯。
顾长辰忙伸手去拉白鸿飞，道：“你黑夜中看不见，在这里呆着，我点灯……”
杨复光也跟着进了卧室，顾长辰熟门熟路，点燃了房中的蜡烛。
房中弥漫着情事刚过的味道，杨复光看了顾长辰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伍不凡一眼，没说话。
顾长辰此刻只想把杨复光和白鸿飞两人赶出这间房子，伍不凡裹着亵衣，身上还残留着完事后的粘液没清洗，只是被胡乱盖着一条薄被，他一生之中，从未觉得如此尴尬，涨红了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人人都知道他不能说话，也没人去要他开口。
杨复光对伍不凡道：“伍将军，昨日咱家去问过军医，说你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只是这声音……咱家那天出手没个轻重，多有得罪，还请将军海涵。”
顾长辰道：“不凡不会介意的，杨公公不必耿耿于怀。”
杨复光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对伍不凡道：“伍将军，这是皇上赐给咱家的密药，对于恢复嗓音极有帮助，你每日吃一颗，三个月后，应该能够说话了。”
顾长辰又代伍不凡谢过杨复光。
杨复光道：“咱家就是过来跟伍将军说一声，刚刚接到皇上的口谕，皇上催促咱家回京，不能多留了，明日便要启程。”
伍不凡的喉咙中发出嗬嗬之声，顾长辰也吃了一惊，说：“不是准备三天后动身么？”
杨复光道：“京中情况有变，皇上他恐怕有点麻烦，咱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白鸿飞猛然插口，道：“下官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忘记办了，下官先行告辞了！”
杨复光拦住白鸿飞，奇道：“白大人不是说有急事要同伍将军说么？”
白鸿飞头也不回：“没事情了，下官告辞！”
说毕，便抬脚而去，杨复光道：“顾经略明日启程，也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皇上还有几句话，要咱家帮忙传给伍将军。”
顾长辰只得起身，看了伍不凡一眼，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碍于杨复光在旁，只得什么都没说，行了个礼后告辞而去。
杨复光见两人都走了，便对伍不凡道：“伍将军，这白鸿飞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了！咱家和顾经略这次进京，是有大事要办，白鸿飞身份未明，不可带他同去，回京后，咱家会去向皇上禀明一切，皇上如果将来找你要人，你可不能交不出来啊！”
伍不凡神色一凛，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顾长辰一路回房，他此刻脑袋中满是刚刚伍不凡在床上的样子，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威武不凡的一个人，竟然会也有害羞脸红的时候，他一面收拾自己的衣服，包袱，一面回想着刚刚两人之间的细节，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难以自抑，将包袱收拾好，便想要去伍不凡处看看他，两人一别，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想要去同他说几句话，刚刚推开房门，却看见白鸿飞孑然一身，站在庭院当中，正面向自己的房间。
白鸿飞看见顾长辰出来，一双眼睛便看向别处，顾长辰有些讷讷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同白鸿飞说，过了片刻，他才问道：“鸿飞？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白鸿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不同你们一起去，所以不用收拾！”顾长辰先是一愣，想了片刻便又点头，道：“也好，要是万一事情有什么变化，你呆在这里，也算安全！不凡会保护你的！”
白鸿飞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哂笑，他刚刚一跨进伍不凡的卧房，便闻到了那种不同寻常的味道，开始他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直到看见顾长辰看着伍不凡的表情时，才不由得自己不信。
就算是顾长辰对自己再温柔，再亲密，再感激的时候，都从来不曾有过那种眼神，那种连顾长辰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信任和兴奋的眼神。
他只觉得，再在那个房间中多坐一秒，也是折磨，他第一次毫无礼数的夺门而出，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傻愣愣的站在那个人房外，竟然还期待，那个人听见了自己不去京城的消息后开口挽留。
而那个人一开口，便是——不凡会保护你的。
白鸿飞觉得口头干涩，他的心中，始终抹不去那个人，那天晚上城北的火光，那个人拉着自己的手：鸿飞，你信我，你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尽管知道顾长辰那句话的意思，不过是在坚守云州城的时候，他会在自己身边，可就算是被抓走，被转送到朱邪执手中，被受尽折磨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起那句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白鸿飞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在朝着院外走去，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不要转过头去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他看见顾长辰的背影，带着点匆匆的行色，朝着伍不凡的住处走去。
他忽然想起来，依旧是那一天，顾长辰用尽办法，玩弄手腕，硬是要让自己帮他写一封推荐信给伍不凡。
他嘴角浮起了一个惨淡的笑，是啊，顾长辰一开始，就从没有想过要呆在云州县，呆在自己家中，就算是平安无事，他想的也是要去找伍不凡。
这个人，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两个月，可他与伍不凡，却已经足足呆了快一年。或许在那之前，有更久的时光。
白鸿飞看见顾长辰的衣角消失在了院门栅栏处，即便如此，即便两个人之间的交情，连清水都比不上，他依旧在心中，有着那么一点渴望，渴望那个人，能够转回身，对自己说：“鸿飞，与我一同进京。”
然而却最终没有等到那个人转回头，或许那个人的目光，从来不曾停留在自己身上过。
当顾长辰抵达伍不凡住处的时候，觉得这里冷清的出奇，他知道这里平时至少有着十多个侍卫，今天却一个都没了踪影。
他心中奇怪，跨进院内，杨复光早已离去，却听见院中的一株柳树后，传来了哼哧哼哧的洗衣服的声音。
顾长辰走过去，正看见伍不凡卷着袖子，一个人坐在矮凳上，面前一个木质大盆，盆中泡着床单，被套，以及白色的亵衣。
伍不凡显然心情不错，一面洗还在拿鼻孔哼歌。
顾长辰在他身后站了一会，也听不出他哼的是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来了！”
伍不凡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似乎是对方打断了自己重要的事情。
顾长辰蹲下身子，手伸到盆子中，水凉凉的，缠绕在手指尖，十分的舒服。
两人一起将弄脏的被单洗完，又晾在院中，挂起的床单在黑夜中随着风微微的晃动着，伍不凡随便在身上擦了擦手，就被顾长辰抱住腰。
两人在洗干净的床单后接吻。
伍不凡很享受这种感觉，顾长辰的手臂十分有力，而对方的面容在月下看起来显得迷离且艳丽，特别是对方的眼中，布上一层水雾的时候，那双眼睛就这样十分不舍得，带着些留恋看着自己，这让伍不凡感觉到被需要的舒畅。
两人微微松开些，伍不凡抬头，猛然看见天上的那轮明月。
他拉了拉顾长辰，指了指那轮月亮。
顾长辰不解其意，随口道：“很漂亮的月亮，不凡，晚上我就睡你这里吧！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你，想多看你两眼！”
伍不凡点了点头，依旧指着月亮。
顾长辰皱眉：“怎么了？”
伍不凡苦于不能说话，他拉过顾长辰的手，在顾长辰手心，画了两个字：十五。
十五月圆时节。
顾长辰猛然就想起一年前的往事。
《天策》中，白鸿飞临死前，说过的那句话：十五了，今天又是十五月圆！
顾长辰的心中猛然觉得有些慌，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却全然摸不到头绪。
他握着伍不凡的手，有些心神不宁。
伍不凡见顾长辰心中不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铁剑。
顾长辰道：“耍两招？”
伍不凡点头。
顾长辰随即一笑，接过伍不凡递上来的另外一柄重剑。
两剑相撞，发出一连串的火花。
月影摇曳，清风徐来，两人的剑法，配合的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或攻或守，只是一个眼神，对方便能够知晓。
终于累了，一起张开四肢，躺在院子的地上，看着天空的星星。
伍不凡不能说话，顾长辰便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指着天上的无比遥远的一颗星，喃喃道：“那颗看起来怎么有点像阿尔法星球？好奇怪！”
伍不凡扬眉，顾长辰回过头来一笑：“或许我认错了，只是位置有些像。而且，阿尔法是颗行星，不可能发光的。”
伍不凡摇头，表示不解。
顾长辰却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想，他看见了伍不凡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