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鹏哼了一声,憋足了劲往上站,却觉得顾长辰那根手指,只轻轻地往自己眉心一点,自己便差点要倒下去,顾长辰心中苦笑,这种事情,自己以前也干过,不过那是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凭借真功夫,将一位大力士压的跪倒在自己面前。
可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能取巧。
人蹲下再站立,中心必然要朝前倾,不论你是三岁小孩,还是体壮如牛,如果不将重心前移,就无法站起,顾长辰这一根指头,抵在关大鹏眉心,正直阻止他将重心前移,关大鹏使了吃奶的劲,顾长辰却神清气闲。
关大鹏累的浑身是汗,却站不起来。
王坚在心中冷笑顾长辰狡猾,尹青早就看出问题,叫道:“顾长辰,你耍赖,这算什么赌力气?”
顾长辰松开手,关大鹏正在奋力移动自己的重心,额头阻力猛然撤离,关大鹏碰的一声额头朝前,栽倒在地上。
顾长辰伸手将关大鹏扶起,关大鹏正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顾长辰道:“不错,我力气的确比不上关大鹏,可依旧能够赢他,全因为我事先算计好了!打仗也是一样,我这次叫各位来的目的,也就是因为得到急报,敌人来攻,所以召集大家商议,并不是要凌驾诸位之上。待到伍将军伤愈,我也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不会在此久留。尹都虞,我刚刚去你驻守的南门看过,护城河因为天冷结冰,便命军士夜中冒雪凿冰,可此刻天寒地冻,凿开了便又要冻上,图废人力。护城河就是为了阻挡敌人横行之敌城下,现在既然已经结了厚冰,何不在冰层上放置攻城用的对楼?士兵藏身其间,可以直进直退,敌人却不能横行城下!”
尹青听见这话,愣了片刻,王坚道:“要是对楼被敌人抢去,又怎么办?”
顾长辰回头,看着王坚,凛然道:“王将军,我正想问你,萧关是什么地方?建在山谷之口,东面是宝乌山连绵千里,西面是伏牛山纵横百里。上次沙陀人想要攻击东门,都是费了大力气借道萧关东边的云州县才能入境。尹都虞负责看守南门,那里会有敌人么?”
王坚脸上一红,他只是求安稳谨慎,四处布防总是不会错的,只求伍不凡醒来之前,城中平安无事,却没想到被顾长辰一语揭穿,此刻强辩道:“城中或许会有动乱……”
顾长辰沉声道:“动乱需要凿护城河的冰?王将军你未免小心谨慎的过头了!”
王坚哑口无言,尹青去推睡觉的郭泰:“醒来,我们都听顾长辰的!”
郭泰揉了揉鼻子,他已经做了一个梦,正梦见搂着小妾快活,此刻被吵醒,有些不满,声音也有些大:“你们真要听那个小子的?”
郭泰话音未落,猛然听见一声厉喝:“哪个混蛋敢不听招呼,拖下去砍了!”
顾长辰猛然回头,却看见伍不凡站在外面,面色阴沉,一旁有一名亲兵作势要扶他,却被他打开。
伍不凡身上尚且穿着白色的亵衣,头发也未曾梳理,散落在肩头,只随便的披了一件棉袍,外面的小雪还在飘着,徐徐而下。
顾长辰赶忙上前一步,将他从外面拉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来做什么?别冻病了……”
伍不凡却并不理顾长辰,将我的手甩开,径直往前,坐到议事厅的主位上,一双剑眉紧紧的拧着,室内的火光并不明亮,映得他一张脸十分惨白。
顾长辰对跟这伍不凡的亲兵低声道:“快去拿厚些的衣服来!”
亲兵转头跑了出去,却听见伍不凡的声音中带着点嘶哑,又带了些愤怒:“本将重病,委托顾先生处理军务,他身上带着本将的令牌,你们都是瞎了眼看不见吗?”
众人都不敢搭话,唯有关大鹏道:“他看起来不太像是会打仗……”
关大鹏话音未落,便听见伍不凡怒道:“他刚刚说的,你们那些安排上有误,说的有没有道理?!”
尹青道:“有……很有道理……”
伍不凡冷笑了一声,道:“那还说什么?按照顾先生说的做!”
顾长辰见伍不凡动怒,便对他温言道:“天气冷,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歇息……”
顾长辰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伍不凡打断,伍不凡将众人扫了一眼,厉声道:“我就在这里坐着!本将倒想看看,谁那么大胆子不听招呼!顾先生你只管分派他们做事,要是做得不好,拖出去砍了!”
顾长辰知道伍不凡性子执拗,有伍不凡坐着,也的确省事不少,便不再废话,命三名将领东南西三面各留上一千人看守,其余部队掉到北面,又命尹青和郭泰各带五千兵马,出城埋伏,伺机骚扰。
他说的极快,那四人先前已经决意听从顾长辰的招呼,此刻见伍不凡在,更加不敢怠慢,都答应了然后即刻出去调派兵马,等到所有人都全部走光,顾长辰才回过头来,看见伍不凡的手按在椅子上,都在不停地发抖。
顾长辰上前一步,走到伍不凡跟前,伍不凡抖得更加厉害,牙齿都被他咬得咯咯作响,顾长辰忙道:“不凡,你没事吧?”
伍不凡却已经难以开口,他浑身都开始哆嗦,顾长辰见状,忙奔出议事厅,想要去叫军医,正好迎面碰上回去拿棉袄的亲兵,顾长辰将棉袄接过,对那名亲兵道:“快去叫军医!”
亲兵飞奔而去,顾长辰回身奔到伍不凡面前,却看见他的眼睛都已经微微闭起,睫毛却在炭火光中微微抖动。
顾长辰见伍不凡嘴唇微张,好像要说话的样子,便凑上前去,却听见对方低低的说了一个字:“冷……”
顾长辰手去摸他的额头,冰凉吓人,他顾不得许多,将伍不凡紧紧的抱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他,又把手中的棉袄裹在伍不凡身上。
伍不凡寒冷之中找到温暖,不愿离开,迷迷糊糊之中拼命地朝那温暖靠近,蜷缩。
顾长辰看着在自己怀中缩成一团的伍不凡,叹了口气,将他打横抱起,抱到正在噼啪燃烧的炭火边,低声斥道:“你身上有伤,还乱跑什么!?”
伍不凡懵懂之间听见顾长辰的声音,努力的睁开眼,只看见一张被火光照亮的俊颜,满是焦急担忧。他愣愣的看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担心那些人不听你的话……”
顾长辰叹道:“不会的……你没瞧见他们都已经无话可说了么?”
伍不凡嗯了一声,过了一会,道:“你是在说我,画蛇添足么?”
顾长辰忙道:“怎么会?你来的正好,如果不是你来了,我摆平他们还要花上许多时间。有你在,凡事顺利多了!”
伍不凡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长辰抱着伍不凡,愣愣的坐在炭火边,想了想,解开伍不凡的亵衣,果然看到他胸口的伤正在往外渗血,顾长辰一手将他伤口按住,一手抱着他,议事厅空无一人,此刻更是没有半点声音,仅有炭火噼啪作响。
这个人,还真是……
顾长辰苦笑着摇了摇头,难道自己,就这么的不能让人信赖么?
亲兵带着军医顷刻便到,顾长辰将伍不凡交到军医手中,看着一众人将伍不凡抬上担架运走,对一旁的亲兵道:“伍将军受了重伤,你们怎么也不拦着他?”
那名亲兵哭丧着脸,道:“顾先生,我们怎么拦得住伍将军?”
顾长辰沉吟片刻,叫过军医,低声道:“伍将军这样子,不能随便乱跑,你们给他喂点安神的药,让他好好地睡一觉休息休息!”
小雪飘了大半夜,已经渐渐停了,顾长辰站在院中,已经隐隐的听得见远处的马蹄声,他看着伍不凡的房间,手持大枪,在心中道:不凡,等你醒来,仗也打完了。你好好地睡一觉吧,萧关,交给我就行了!午夜,丑时,朱邪执的大帐。
朱邪执看着手中的信,字歪歪扭扭,还有很多错的。
他将信狠狠的捏成一团,随即又撕得粉碎,脸色铁青:“去将送信的人砍了!”
左右面面相觑:“送信的人早就走了……”
朱邪执收紧掌中那闪着金光的镯子,镯子内刻着一个‘念’字,这是朱邪念三岁那年,他亲自刻得,冰冷的温度,刺入他的心底。
此刻朱邪执怒火中烧,取过营中的硬弓,跨上马背:“即刻出兵,进攻萧关!”
副将古达鲁正好路过,听到朱邪执下令,吃了一惊,忙拦在马前:“三皇子,为何要半夜行军?”
朱邪执手中的马鞭挥下,唰的一声摔在古达鲁的背上,怒喝:“谁敢阻拦,拖出去砍了!”
棒子此刻正在回萧关的路上,跑了大半夜,浑身是汗,正好见到一条小溪,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身上的衣服,跳了进去,天上正飘着小雪,冰水刺骨,棒子反而舒服的叫了一声,小溪水浅,他躺在河床上,背靠着一块大石头,看着天空飘得小雪,自言自语:“顾长辰个没良心的,居然让我去送口信!!我要是当面对朱邪执说他弟弟被人强奸,他还不把我给强奸了!”
第44章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