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辰微笑：“鸿飞，你见不惯朝中沆瀣一气，见不得官员只会吹溜拍马不务实事，我知你心中烦闷，可即便是在这云州县，天高皇帝远，你是一县之主，若你有心，未必不能造福一方！”
白鸿飞饮下一杯酒，顾长辰亦饮下一杯：“就如我，驻军萧关，只要有心，也能保一方平安。”
白鸿飞缓缓的看着空酒杯，慢慢的转动着，青瓷裂纹的酒杯，月下泛出幽幽的青光。
白鸿飞忽然抬头：“长辰，你真的，是想要保一方平安么？你真的，是想要为百姓做点事情么？你真的，是想要生不虚度么？”
顾长辰心中有些心虚，可还是微笑：“自然，否则，我来这苦寒之地是为了什么？”
白鸿飞忽然笑了，他直直的盯着顾长辰：“长辰，你看着我，你，害怕吗?”
顾长辰就这样盯着白鸿飞，他看见白鸿飞的外衫被扯去，看见白鸿飞的中衣被撕裂，看见铁鞭将白鸿飞的内衣勾破，
看见铁鞭上的倒刺，将白鸿飞的血肉，分离。
他看见白鸿飞的身体，被烧红的铁烙烫成焦黑，腐烂刺鼻的味道将他淹没。
他听见白鸿飞怒骂：“顾将军忠义无双，你们这帮卑鄙小人，想让我出卖顾将军，别说是十大酷刑，就是一百，一千，也休想！”
他最后看见虫蚁爬满了白鸿飞的身躯，看见白鸿飞痛苦的颤抖，最后，他看见白鸿飞变了个血骷髅，有蚂蚁从他的眼洞中爬出。
白鸿飞抬头，眼洞中什么也没有，黑黢黢一片，两个幽深的洞正对着顾长辰。
那具血骷髅开口：“顾长辰，我为你死了！我母亲因此而疯！我妻子被充为官妓，我儿子活活饿死！我全家都为你没了！你为什么，还能够在这里，坐着喝酒！你为什么，还能够笑得畅快！你为什么，还能够骗我说什么尽忠报国！！顾长辰，我的梦已经醒了！你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顾长辰大叫，他不可遏制的在梦中大叫，他使劲的挥舞着四肢，然后，他的手抓到了什么东西，他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触感，他从梦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双手抱着的，是一个人，他大口的喘气，死死的抱着那个人，甚至带着哭腔：“阿珂，你干嘛要设计那么变态的游戏！害我被扣工资不说，还要做噩梦！”
然而，顾长辰听见那个人微微笑了一笑：“长辰，你终于醒了！”
顾长辰抬头，他借着外面街道上的探照灯，看到了自己抱着的人。
一身白衣，风华绝代，双眸若星的白鸿飞，被顾长辰死死的抱在怀中。
顾长辰开始尖叫，无法控制的，惊恐的尖叫声，他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扇着自己耳光，他想要从这个可怕的梦境中醒来，然而，他的嘴角被自己打出了血，他的头发被自己扯掉了一片，他感觉到了疼痛，可是，他还是无法醒过来。
白鸿飞缓缓的向前，朝着顾长辰走了一步。
顾长辰踉跄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别过来，你别过来！”
白鸿飞微笑，依旧是温柔的微笑，仿佛他平常那样的，云淡风轻却又包容一切的笑。白鸿飞对着顾长辰微笑。
顾长辰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大喊：“阿珂！阿珂！阿珂你快来！阿珂~~~~~！”
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顾长辰觉得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在急速下降，然后他的腿弹了两下，他睁开眼，他看到自己依旧睡在自己的小床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阿珂揉着发红的眼睛，站在他面前：“长辰，半夜三更的，你鬼叫什么啊？”
顾长辰猛地从床上坐起，死命的抓住阿珂的胳膊，拼命的摇晃：“阿珂，我刚刚做梦了，做噩梦了！”
阿珂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顾长辰心有余悸：“阿珂，我梦见白鸿飞了！我梦见他，我梦见他受刑，我梦见他为我死了！我梦见他来找我！”
阿珂还是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作为回答。
顾长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阿珂，怎么会这样?我测试过那么多游戏，比这个变态残忍血腥一百倍的游戏，我都测试过，我从来没有做个这样的噩梦！阿珂，到底是怎么了！公司对这个游戏的策划案一直保密，我大学也是学计算机的，这个游戏如果真的用混沌理论来做，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服务器，能够容纳那么多的变量！这个游戏是即将开放市场，会有上百亿的玩家，他们每一次进来，都会遇到的不同的人，每一个都不一样，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是千千亿万个不同的程序！阿珂，这不是个普通的游戏！这绝对不是！这究竟是什么！！你知道吗，刚刚那个梦太真了，真的，就好像真的一样！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白鸿飞这么个人，他真的，为我死过很多次，好像，他真的在某个地方存在一样！阿珂，我们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我觉得这个游戏十分危险，你必须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阿珂沉默的坐在顾长辰的床上，顾长辰从来没有见过，阿珂露出过这样无助的表情。
过了一会，阿珂问：“有烟吗？”
顾长辰递给阿珂一支烟，点燃。
青色的烟雾弥漫在空中，阿珂深深的吸了一口，将它们吸入肺部，然后吐出。
如此数次之后，沉默的阿珂，开口说话了。
“长辰，你说的没错，的确，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个地方，有这么个人，叫做白鸿飞！”
顾长辰开始觉得自己在微微发抖，为了控制这种发抖，他也点燃了一根烟，背心靠着墙坐到床边。
两人都闷头吸烟，顾长辰直到一支烟全部吸入肺部，才感觉好了许多，他于是开口问：“《天策》，到底是什么？”
阿珂掐灭烟头，缓缓的开口：“长辰，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我们公司，有几十万人，光是策划部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有千百人。我是这个项目的主策划，按理说，依照我的薪金，不会住在出租房里。”
顾长辰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陪我，才和我同租的。”
阿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实际上，是我有了大麻烦。这个大麻烦，就是因为《天策》！”
顾长辰静静的听着阿珂讲述那些他或知道，或不知道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