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中,最怕的一幕,便是屠飞鸢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嘉仪公主坐在高座上,狰狞大笑:“屠大海!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虐待你和那贱人的女儿的!”
屠飞鸢今年才十三岁,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从没到过京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嘉仪公主这样狠毒的女人抓来,也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
揪着心的几人,快步跑进去,待看见里面的情形,顿时呆住。
“阿……鸢?”沐神医呆呆叫道。
孟庄主睁大了眼睛:“这……”
随后跑进来的晋王妃,看着前方那个又黑又胖的少女,弱弱地道:“这就是温倩的女儿?”
由不得她不信,实在是屠飞鸢的五官完全继承了温倩,但凡认得温倩的人,都能认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的,可、怜、的屠姑娘?”随后走进来的安平帝,看清里面的情形,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扭过头看向孟大人,咬牙说道。
孟大人紧随皇上左右,此刻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形,眉头狠狠一跳,目光瞪向前方的孟庄主,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然后面容一肃,大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面前,成何体统?”
此时的情形,正是屠飞鸢骑在嘉仪公主的身上。
嘉仪公主躺在她身下,不停地踢腿挣扎着,口里吱哇乱叫。旁边,一群婢女在大叫:“放开公主!臭丫头,你放开公主!”
“啊!”被孟大人一声大喝,这场闹剧终于暂停。嘉仪公主一声尖叫,挣扎得更厉害了。
想她堂堂公主,竟然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一幕?
“嗯?”屠飞鸢比她清醒得多,扭头朝身后看去。待看清身后的情形,不由笑了。
嘉仪公主徒劳挣扎着,半点用处都没有,只因为屠飞鸢太胖,坐在她身上,她气都喘不匀。直到被屠飞鸢提起来,还在狠狠骂道:“臭丫头,你等着瞧,本宫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这位……嗯,您就是皇上吗?皇上大爷,你闺女要将我千刀万剐,你觉得可行不可行?”屠飞鸢一手提着嘉仪公主,一只手提着簪子,对准嘉仪公主的脖子,看向皇上说道。
安平帝眉头一皱,好个粗俗的女孩儿:“你是屠大海的女儿?”
“我不知道。”屠飞鸢清脆的声音说道,“有人说我是,有人说我不是。我自己不知道,我又没见过。”
安平帝只觉得眉心的筋络都在抽动:“你放开公主,有事与朕说。”
“这是屠大人的女儿?怎么长得这样?”这时,站在安平帝身后的百官,终于从嘉仪公主被骑着打的惊愕中回神,看向屠飞鸢,纷纷震惊不已。
想当年,屠大海虽然算不得一等一的美男子,但是那如沐春风的气质,幽默诙谐的谈吐,百里也难挑一。而温倩,外貌仅次于晋王妃,算得上京城第二美女。她和屠大海的女儿,怎么也不能长成这样?
“啊!”嘉仪公主才发现,来的人竟然如此之多!太子斐仁皓、武成王斐仁烈、晋王、孟大人……几乎文武百官都来了!
嘉仪公主三十多年的面子,在这一刻浑然丢光。
“哼,还不放开公主?”安平帝怒道。眼角狠狠剜向孟大人,若非他哭着喊着屠姑娘多可怜,他也不会如此鲁莽,带了百官前来,看自己女儿的笑话。
孟大人假装没看见,口里惊讶道:“屠侍郎的女儿,真是好大的力气!”
“好大的力气!”其他官员点头附和。
安平帝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
“你当我不想放开她?我憋了一晚上没小解了,早就想松开她了。”屠飞鸢叫道,“她口口声声叫嚷着要将我千刀万剐,我哪里敢放开她?”
安平帝沉声道:“朕在这里,保你性命,你还不快松开?”
“我不信你。”屠飞鸢道,“这位大婶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完全不能信的。当年她要害我爹娘,皇上大爷,你管了吧?你是不是不叫她欺负我爹娘?她可听你的没有?”
安平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所以,我可不敢松开她。”屠飞鸢耸了耸肩,“唉,怎么办?我憋一晚上没有小解了。”
她说得隐晦,却叫众人都听明白了,纷纷扑哧笑出来——她和嘉仪公主绑为一体,她没有小解,嘉仪公主怎么小解?这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嘉仪公主,竟然也有一日,被人逼着一晚上没有小解!
“臭丫头,我杀了你!”嘉仪公主顿时气疯了,想起方才被她骑在身下,被众人看见的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我跟你拼了!”
“来人!将他们分开!”安平帝喝道。
屠飞鸢方才一直悄悄松着手,趁此机会,将手从腰带里抽出来,把嘉仪公主往旁边一推,撒腿就往沐神医怀里冲:“干娘,快救我,她要杀我!”
沐神医伸开双手搂住她,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一脸木然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来之前,她心急火燎地担心她的安危。见了方才那一幕,她心里知道,屠飞鸢完全继承了温倩的性子,并且青出于蓝。
抬手摸着屠飞鸢的脑后,鬼使神差,脱口道:“好样的!”
孟庄主眼疾手快,立刻掩住她的嘴,大声掩盖道:“好孩子,别害怕,我们保护你!”
“来人!给我把那个臭丫头抓起来!”嘉仪公主满脸羞恼,目光如淬了毒的蛇牙,狠狠刺向屠飞鸢。
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脸不曾洗,发未曾梳,衣裳更被搓揉得乱七八糟。嘉仪公主活了三十年来,从不曾如此狼狈过。
而如此狼狈的形象,竟被文武百官都瞧见了!
屠飞鸢躲在沐神医的怀里,嘴角勾了勾:“皇上大爷,您闺女的品行,我可没说错吧?张口闭口就是粗言粗语,还要打打杀杀,我若是不绑着她,早就没命了!”
“阿鸢,不可胡说,要叫皇上!”沐神医低声说道。
屠飞鸢撇了撇嘴,改了口:“皇上,管管您闺女吧,一把年纪还这么冲动,一点儿公主气质都没有,真令人失望。公主不是美丽、优雅、大方、善良、高贵的女子吗?怎么跟我们村的大婶也没区别?”
一句话听得安平帝眉头直跳,孟大人暗自叫好,文武百官的嘴角直抽抽。斐仁烈冷酷硬朗的脸庞,浓眉微挑。周监正双眼眯起,竟是微微笑了。
“还站着干什么?给本公主抓住她,掌嘴!”嘉仪公主气得头顶快冒烟了,尖声喝道。
“大婶,您不知道在长辈面前大呼小叫是不礼貌的吗?您贵为公主殿下,不缺钱也不缺时间,竟然没念过书吗?还是夫子教过你,是你自己没认真听,全都忘光了?”与嘉仪公主气急败坏的样子相反,屠飞鸢偎在沐神医的怀里,表情一派天真,声音又清又脆。
此时,就连宁夫子都不由得一改淡然,眉毛挑了一下。
“阿鸢不要说了。”沐神医怕惹得安平帝大怒,给屠飞鸢安下罪名,忙劝道。
嘉仪公主是安平帝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这些年所得的宠爱不是假的。哪怕这时出了丑,也不是屠飞鸢能恣意羞辱的。
旁边,晋王妃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一双动人的美眸,流连在屠飞鸢的脸上。这个又黑又胖,五官像极了温倩的少女,怎么是这样的脾气?看似狂傲粗俗,实则满眼的机灵,实在叫人惊讶。再瞧她神态自若,不惧不怵,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皇上,您说怎么办?这里您最大,您说了算。”屠飞鸢偎在沐神医的怀里,看向安平帝说道。
安平帝听着她的口吻,一副“你是村长,你最大,你说了算”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自从进了栖凤院,安平帝说的话就没超过三句。叫他说什么?这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一气,难道叫他吹胡子瞪眼凶她说:“小丫头,你真的是温倩的女儿吗?怎么一点儿也没有温倩可爱?”
“皇上大爷,您怎么不说话?”屠飞鸢从沐神医的怀里探头出去,一副天真的模样。
“阿鸢别这样叫。你就叫皇上,别叫‘皇上大爷’。”见她又改回原来的称呼,孟庄主连忙劝道。心里很是纳闷,往日机灵的小姑娘,这会儿怎么笨起来了?
屠飞鸢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只抬起一双眼睛,看向安平帝。她虽然生得不如阿容那般可人疼,但是一张脸儿圆滚滚,又黑黢黢,这样睁着眼睛看过来,倒也有些憨态可掬。
“嘉仪,往后不得再难为她,你可听到?”安平帝开口了。
嘉仪公主不可置信地道:“父皇?”见安平帝不改口,不禁咬起牙,看向一众文武官员:“还不退下!”一群没眼力见的蠢货,眼见她狼狈,还敢站在这里站着!
众人心里暗道可惜,纷纷拱手告退出去了。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嘉仪公主扭头看过来,冷冷地对晋王妃、沐神医等人说道。
晋王妃挑了挑眉,上前一步:“自然是要讨个公道。”
第九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