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用脚踩过的东西,屠飞鸢如何会拿给爷爷奶奶吃?眼中闪过一抹冷诮,面上却一副憨呆模样,不吭一声,仿佛吓呆了。
“你竟然瞧不起?”谁知,中年人却转过身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屠飞鸢:“小姑娘,你倒是说说,你眼中闪过的嘲讽,究竟是在嘲讽什么?”
话音落下,方才的银甲青年,也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屠飞鸢愕然抬头,她方才一直垂着眼,他从哪里瞧出来,她眼中闪过嘲讽?谁知,才抬起头,蓦地落入一双洞悉万物的睿智眸子。顿时,心中一紧。
此二人,不说中年男子这份惊人的观察力,只说另外一名年轻人,身披银甲,气势不凡,显然来头不小。屠飞鸢不愿惹事,一声不吭,垂着眼睛后退一步,做出害怕的样子。心中想道,这山里怎么出现这样的人物?
“哎哟?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中年人见状,抬起手对屠飞鸢勾了勾,口里颇为玩味地道:“你既不害怕我们,又何必装着害怕?过来,叫我瞧瞧,你是何命运?我可是钦天监的监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民间运道。你这辈子有什么运道,我一眼就能瞧出。”
屠飞鸢垂下的眼睛,不由得闪了闪。却是再不敢抬眼,唯恐叫这人再瞧出什么来。一边飞快思索,如果此人不依不饶,她如何应付?
“走了!”就在这时,一直不发一言的银甲青年,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又冷又硬,仿佛沉入寒潭的顽石,充满了上位者的威迫气息。
中年人见状,摇了摇头,道了声“无趣”,转身抬脚,跟在身后走了。
直到两人走远,屠飞鸢才不禁嘘了口气。却不知,两人走后,又有一段惊人的对话。
只听中年人颇为好奇地道:“王爷难道不觉得,方才那小姑娘很像一个人?”
银甲青年面无表情,并不答话。
中年人自顾自地道:“若是白一些,瘦一些,可不就跟当年的嘉仪公主……”
话没说完,蓦地前方迎面来了一队军士,见到两人,呼啦啦跪下:“参见王爷,参见监正大人。”
银甲青年站定脚步,冷硬的声音说道:“平身。”
军士们纷纷起身,其中一人上前两步,抱拳说道:“敢问王爷,方才在山下,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银甲青年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不曾。”
“多谢王爷。”对方抱拳一礼,随即带着军士们往另一个方向寻去。
中年人翘首望着对方走远,口中啧啧有声:“真是威风啊,丢了一个斗兽的宠侍而已,居然发动亲卫军漫山遍野地搜寻?”
银甲青年一声不吭,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行去。
“王爷,您方才为何误导他们?”中年人似乎习惯了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兀自说道:“您是不是也觉得,方才那小姑娘像一个人?所以才误导他们,不叫他们下山搜寻,免得吓到那小姑娘?”
“闭嘴!”银甲青年扭过头,冷冷地道:“忘记这件事!”
屠飞鸢不知道,她方才险险躲过了一场麻烦。此时,站在一株植物面前,直是喜得不行。
但见这一株花序蓬松,呈放射状,已然是成熟期的植物,不是孜然是什么?屠飞鸢连忙取了怀里的一块手帕,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采摘起来。
记忆中,村民们并没有食用孜然的做法。想必,这味调料还没有被人们采用过。如今是五月份,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搁在现代的时候,满大街都是烤肉串儿的摊子,撒上孜然和辣椒,别提多好吃了。
如果,她支个架子,到城里卖烤肉,不知道会如何?或者,把孜然卖给大酒楼,获得第一桶金?如果,配上啤酒,想必滋味儿更美?只可惜,尚未发现啤酒花的踪迹。
一时间,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唇角渐渐弯了起来。把这株孜然上的果实都采摘下来,居然获得一小捧。贴身仔细放好,屠飞鸢又在周围走动起来,察看有没有第二株。
然而走了一圈,却再没有寻到第二株。屠飞鸢也不气馁,有第一株,肯定有第二株,大不了每天来溜达一圈,总能寻到的。
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时辰差不多了,转身就要走。路过那只野鸡身边时,身形顿了顿,随即弯腰提了起来。给爷爷奶奶吃,屠飞鸢是不肯的。不过,给那个少年炖了吃,却是不错。
一路往林子外头走去,顺道采了些木耳与蘑菇,出了林子后,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哎哟!”一时不察,脚下被什么绊住,屠飞鸢重心一失,猛地朝前趴去。匆忙之间,大迈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低头一看,脚下竟是一条土灰色的绳子,如小指头一般粗细,离地面仅有数寸的距离,才刚刚没过脚踝。
这不是意外!屠飞鸢的眼睛立刻眯起来,快走两步,离得那根绳子远远的,而后四下查看起来——究竟是谁,要害她!
“死肥妞,居然没把你绊倒!”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带着浓浓的蔑视。屠飞鸢抬头看去,只见王有禄从一边的草丛里站起来。手里丢下绳子的一端,捏着关节,狞笑着朝这边走来。
屠飞鸢把手里的山鸡和蘑菇,往地上一丢,挑眉说道:“王有禄,你要做什么?”
“死肥妞,还敢问老子要做什么?”王有禄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正是昨日被屠飞鸢狠狠踩了一顿所致。他半夜里被雨水打醒,回到家后看见这一脸样子,如何不明白?只把屠飞鸢恨到了心底里。
屠飞鸢见他狞笑着逼近,不仅不惧,反倒笑了起来:“王有禄,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老子要弄死你!”王有禄阴狠的声音说道,一边邪邪笑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只纸包,夹在指间,扬手晃了晃:“老子要把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并叫村民们都来瞧瞧,你是怎么大声喊着,叫老子草你的?”
她不是试图洗清名声吗?他偏叫她彻底坐实了,她就是个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荡妇!
“我是没所谓的。”屠飞鸢双手抱胸,凉凉地道,“只要你下得去口。”
这具身体,又黑又胖,屠飞鸢自己瞧着镜子都没胃口。而尝过李露儿这般清秀小菜的王有禄,对着她这样的身子,能下得去口?
“你!”果然,王有禄闻言,眼中闪过嫌恶,“老子不用自己上手,老子有工具!”
想他王有禄,十里八村,哪个漂亮姑娘没被他上过?个个都不比李露儿差多少,就连被他打死的前妻,也是貌美的姑娘。对着屠飞鸢,当真是倒尽了胃口,一点儿也下不去嘴。不过,能够教训屠飞鸢,哪怕恶心,他也认了!
屠飞鸢仍旧是抱着胸,面上凉凉一片,不急不躁,也不带半丝惧怕:“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冤大头,今儿算是开了眼。”
“任你说什么,老子都不听!”王有禄一心愤怒,抬手就朝屠飞鸢打过去。
昨晚虽然失利,被狠狠教训一顿,王有禄却归结为天色太暗,才叫屠飞鸢占了先机。打死不肯承认,他居然叫一个鄙视之极的死肥妞揍了一顿。
“我就站在这里,又不跑,你怕什么?”屠飞鸢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了再打我,又值得什么?”
她这样抱胸站着,也不反击,只是侧身一躲,倒是半点威胁都没有。王有禄见了,不由有些犹豫。他有什么不敢的?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而这边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又没有人过来。他便听她说什么?
“你问!”王有禄阴冷地道。
屠飞鸢微微勾起唇角,轻轻点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道:“你是为了谁教训我?”
王有禄愣了一下,刚要答,不防被打断。
只听屠飞鸢凉凉说道:“你以为你是为了你的姘头,为了你喜欢的姑娘?呵呵。”
“你想说什么?”王有禄听到这里,不由瞪起眼睛,看向屠飞鸢。
“在我看来,你是为了别人的妻子,才来教训我。王有禄,你对何青云可是一片真心啊!”屠飞鸢勾起唇角,“他的妻子受了委屈,他不消动一下,不消碰一下嘴皮子,自有你替他出工出力,你冤不冤?你给他的妻子买首饰,哄他的妻子开心,还替他的妻子出气。”说到这里,啧啧摇头:“我竟不知,你对何青云,是如此的敬重?”
“呸!”闻言,王有禄恶狠狠地唾了一口。
他平生最厌恶的人,就是何青云!这个集无数好名声于一身的少年,什么长得好、性子好、有前途等,简直就是十里八村的姑娘,打破头也要嫁的对象!而他,王有禄,自从失手打死前妻后,就再也娶不到妻子了!
想到这里,脸上一阵扭曲:“老子敬重他个屁!”
“你不敬重何青云?那你仅仅是对李露儿有情意,才帮她的了?”屠飞鸢的唇角勾起,扬声反问道,“你对她倒是有情有意了,可是,她却对你有什么?”
屠飞鸢的话一听,便是挑拨离间了。
王有禄阴冷地笑了一声,上前大跨一步,劈手去抓屠飞鸢的头发:“小贱人,还想挑拨离间?等老子草你的时候,你再挑拨离间吧!”
屠飞鸢仍旧是抱着手,一直不曾放下来,后退两步躲开,飞快又道:“你以为李露儿为什么屡屡找你替她出气?而不是找她的未婚夫,何青云替她出气?”
“自然是因为老子有本事!”王有禄说道,骄傲地仰起头,“那小白脸有个屁的本事?”说话的时候,手下不知不觉就慢了半拍。
屠飞鸢趁机躲开,飞快又道:“那我再问你,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李露儿不肯嫁给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