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阿容娘给我的几块布料,你给我裁衣裳没有?”屠飞鸢扭头瞥了一眼阿容,见他埋头吃着饭菜,一点儿没听着几人说话,收回视线,不动声色转了话题。
李氏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饭也不吃了,起身往里屋走去:“做了,做了。”
“做了几身?”屠飞鸢也放下筷子,跟着往里屋走去。
阿容察觉到屠飞鸢离席,从碗里抬起头,屠老汉笑呵呵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阿鸢进屋看新衣裳去了,你吃饭吧。”阿容眨了眨眼睛,重新低下头,埋头吃起来。
屠飞鸢坐在床边,看着李氏打开来的一只锦绣包裹:“给你做了两身。你老嚷嚷着减肥,我怕做得多了,都不合身了,就做得少。”
抖开来,一件桃红色的,一件湖水蓝色的。料子上好,光滑柔软,穿在身上不知道多舒服。颜色染得很正,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这样的好东西,最配我家阿鸢了。”李氏抖开一件桃红色的衫子,往小孙女儿身上比划,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
屠飞鸢夸赞了几句,便拉着李氏坐下:“奶奶,你知道这几块料子,值多少钱么?”
“哎哟,那得值不少钱吧?”李氏道。
屠飞鸢道:“这样好的料子,旁人拿钱都买不来的。阿容娘给我这个,不比给咱们银子好?阿容虽然吃得多,但是他又不挑嘴,给什么他就吃什么,你以后别说他了。”
“倒也是。他就是一个人,能吃多少东西?”李氏想了想,便想通了,“阿容娘倒是会做事的人。”忽然笑容一凝,直勾勾瞅着屠飞鸢,狐疑道:“你和阿容的感情倒是日渐浓厚了?”
“他招人疼,我疼一疼他,又怎么了?”屠飞鸢挑眉道。
李氏好笑:“你啊,自己还是个孩子,口气却跟大人似的。人家阿容比你年纪还大呢,用得着你疼?”收回视线,指着两件衣裳,“你先穿哪一件?你要穿,我就不收起来了。”
“湖蓝色这件吧。”屠飞鸢说道,又对李氏挤了挤眼,“奶奶,我最近不使劲减肥了,我这样也不难看,你就给我做吧,把那几块料子也都裁了。”
李氏咯咯直笑:“好,好,奶奶这几日啥也不干,专门给你裁衣裳。”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走出去了,坐回桌边,又吃起饭来。
饭后,屠飞鸢抱了碗到灶边,准备洗刷。齐晖也把盆具碗筷抱来了,屠飞鸢说道:“放着吧,我来洗。”
“那怎么行?我们自己洗。”齐晖道。
屠飞鸢便笑道:“留着力气,下午还要干活呢。”
她如今一副娇滴滴大小姐的模样,偏偏挽了袖子,粉嫩嫩的手臂便露出来,让人看了,只觉得不合适。齐晖才想开口,身后斐仁烈走了过来,说道:“叫齐晖洗吧。”
齐晖一听,立刻蹲下来,把碗筷拢到自己身前。屠飞鸢见状,不再争抢。站起身来,指了指旁边的一摞:“既然你爱洗碗,就把我们的也洗了吧。”
齐晖愣了一下,便爽朗应道:“好。”
屠飞鸢站在旁边,见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心中好感顿增。
“阿鸢,你怎么叫人家洗碗?”李氏过来看见了,不高兴起来。
屠飞鸢不答,只问道:“奶奶,你这几日看过玉儿姐姐没有?”
李氏愣了一下,说道:“去看过的。”说完,便闭了口,走到屠飞鸢身边道:“你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问?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屠飞鸢说道,“我一会儿就去看玉儿姐姐去。”
屠小玉自从落了胎,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出门走动走动,应当没有大碍。余光觑了一眼齐晖,便走出门去。
屠大河家,才吃过饭。见到屠飞鸢来了,全都愣了一下:“你是?”
“三叔,我是阿鸢。”屠飞鸢脆声说道。
屠宝珠立刻窜过来,在屠飞鸢身边打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可能!你咋变得这么白?你涂了几盒脂粉?”说着,便往屠飞鸢身上摸。
屠飞鸢拨开她的手,说道:“我这几日不在家,便是治病去了。我从前长得黑,是病。如今治好了,就变白了。”说到这里,对不服气的屠宝珠挤了挤眼,“我随我娘,长得白。”
屠家弟兄几个,虽然模样生得周正,但皮肤是真的不白。就连屠大海,因着读书,常年不做活,也只是肤色发浅,离肤白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更不要说屠大江、屠大河了。故此,屠宝珠的皮肤,便是小麦色的,跟屠飞鸢站在一起,就成了“黑妞子”了。
“哎哟!”不一会儿,刘氏走出来,见到屠飞鸢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阿鸢,你本来生得这么好?”
微胖的小姑娘,皮肤粉嫩嫩的,秀丽脱俗,俏生生往那一站,跟仙女儿一样的。李氏啧啧称奇,走过来将屠飞鸢打量几眼,说道:“你爷爷奶奶这回可不用愁你的婚事了。只怕,该愁门槛不要被踩断了。”
“三婶,我来看玉儿姐姐。”屠飞鸢张口说出来意。
刘氏指了指一边:“你玉儿姐姐在厨房里洗碗呢,等她出来跟你说话。”
“玉儿姐姐都好利索啦?”屠飞鸢有些惊讶。
刘氏道:“你玉儿姐姐,你还不知道?再闲不住的。”说到这里,面上泛起笑意,凑近屠飞鸢说道:“还多亏了你,说了一番话,玉儿想通了,心情渐渐好起来,又跟从前一样了。”
“那敢情好!”屠飞鸢一听,也是高兴。眼睛转了转,说道:“三婶,玉儿姐姐常在家待着也不好。这几日我家里热闹着,不如叫玉儿姐姐有空了,就到我家去,散散心。”
刘氏是个精明的妇人,听了屠飞鸢的话,心里转了两道弯,不禁露出喜色来:“好,好。我瞧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你爷爷奶奶也是孤单,就叫玉儿过去陪他们说话儿。”
屠飞鸢见刘氏同意了,便知事情成了一半。等屠小玉洗了碗出来,便又跟她说起来。怕她不同意,还加了一句:“我家盖房子,忙得厉害,玉儿姐姐聪明,帮爷爷奶奶看着点儿,哪里顾不上的,就提醒他们一句。”
屠小玉不太想去:“你家都是一群大男人,我去了不好。”
“咱们穷乡僻壤的,谁讲究那个?你看我,我都不在意。咱们过日子的,天天思虑这个顾虑那个,还过不过啦?”屠飞鸢叉腰说道。
屠小玉自觉有过那样的经历,便是矮人一头,这些天连门也没出过,就怕被人指指点点。听了屠飞鸢的话,还不同意:“不好,不好。”
“姐姐是不是埋怨我白白使唤你,不给你发工钱?”屠飞鸢道,“我给你发工钱还不行?”
屠小玉闻言,有些好气:“就你鬼机灵。我怎么能图你的钱?”
“你还真图我的‘工钱’。”屠飞鸢冲她挤了挤眼,揽过她的颈子,凑到她耳边道:“我干娘是神医,我这身病就是她给治好的。赶明儿我带你去,叫干娘给你瞧瞧。”
屠小玉一听,眼眶顿时红了:“阿鸢……”
“怎么样?答应不?”屠飞鸢冲她挤眼。
屠小玉不禁又是哭,又是笑,一把搂过她,说道:“姐姐真是没白疼你!”
“行啦,我话带到啦,等明天我再来,叫你去。”屠飞鸢说罢,抬脚走了。
等她走后,屠小玉还在又哭又笑。刘氏方才没在旁边,只叫姐妹俩说话。见状走过来,问道:“她跟你说啥啦?瞧你又哭又笑的。”
“阿鸢真是个好孩子。”屠小玉把方才屠飞鸢的话对刘氏说了一遍。
刘氏一听,瞪大眼睛,良久才道:“我往日嫌你心地太善,如今瞧来竟是我错了。如果你当初没有疼她,今日怎么会有这等福报?”
如果没有屠飞鸢,屠小玉不可能和离,只怕生死都未知。更不要说病根可能会去除,没伤没痛,还能再嫁。
屠飞鸢解决了心头一件事,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松许多。
路过拐角,蓦地冲出一人,手里拿着菜刀,疯了一般冲屠飞鸢砍过来:“我砍死你个小贱蹄子!”一张狰狞凶狠的脸庞,不是李露儿的母亲,又是谁?
“小贱蹄子,害我闺女,我砍死你,给我家露儿报仇!”因着王村长一家,李露儿也被抓走了,生死不知。李母只当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将屠飞鸢恨到了骨子里。
想当初,李露儿跟何青云订了亲,又讨好着王有禄,真正是前途也有了,银钱也有了,李家一家人都等着过好日子。哪知全被屠飞鸢破坏了,一转眼面子丢了,里子也丢了。
“她是自作自受,同我却没关系。”屠飞鸢身子一侧,抬脚一伸,李母顿时被绊倒,手里的刀被磕飞了,落在不远处。
屠飞鸢走过去,拾起菜刀:“我劝你放聪明点儿。你如今只是没了闺女,可不想连儿子也没了吧?”
李母一听,又惧又怒:“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屠飞鸢轻笑,眼神冰冷。
她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但凡得罪了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对李家还算宽容的,只收拾了李露儿,并没报复到李家。
“臭丫头,你敢动我儿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李母跳将起来,要跟屠飞鸢拼命。
屠飞鸢竖起菜刀,横在身前:“跟我拼命?你还不配!”瓷娃娃一般的容颜,偏偏生着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瞳,冷漠疏离:“我要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第一百二十五章